紅樓庶女養成記 勸食

作者 ︰ Roliya

「姑娘,您和林姑娘的飯食都擺好了。」

「嗯,知道了。」握著手坐在靠背椅上等著的探春,對著自己的丫鬟翠墨點點頭,再轉過頭來望向床邊時,臉上不覺便油然而生出了一絲苦笑。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還是快別哭了。再這麼哭將下去,你那咳嗽病就又要給招出來了。」

微微彎著腰伸了手,輕輕地推搡著自己表妹的賈寶玉一臉的擔心。

「我哭我的,就算犯了咳癥又跟你有什麼相干?你不耐煩,只管吃你的飯去。我可不敢擾了二爺。」

嬌怯怯的林妹妹扶著床柱子,一邊流淚一邊賭氣。想必因為講話時過于著急了些,所以果然的又被招出了幾聲又急又听著無比慘烈的咳嗽聲。

「你看你看,你既不肯吃飯又一直哭。現在又添上了咳嗽。這麼糟踐自己的身體,要我怎麼能夠放心,眼看著你跟著璉二哥哥回揚州去呢?」一直在旁邊的賈寶玉這下可是真的急了,一邊忙不迭的親自給黛玉拍背順氣,一邊又咬著牙似乎下定了決心的說,「不行!我這就得去跟老太太說,你自己也還病著,不能回去探往姑父的病了!」

「……寶玉!咳……咳咳,你還不給我快些回來!你要是真的弄的我回不了揚州,我這輩子就算是做了鬼也絕不會再理你了。」情急之下的林黛玉,扶著床柱子咳得益發地動山搖了。

「可是,可是……!」

「寶二爺,您就別在亂上加亂。姑娘會這樣沒日沒夜的哭還能為著什麼呀?還不都是因為在揚州的林姑老爺來信說不好,要接了姑娘回去見見嗎?姑娘明天就要和璉二爺一起啟程了。寶二爺你要是現在鬧得她回不了家。姑娘這一輩子還指不定怎麼恨你呢!」連一貫在黛玉屋里很向著寶玉的大丫頭紫鵑,這一次竟然也埋怨起了寶玉的不知事。搞的賈寶玉站在屋子里,真真的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了。

而在一邊免費的看著大戲,只差沒叫自己的丫鬟奉上一碟炒瓜子來磕著解悶的探春,卻看的著實又好氣又好笑。隱隱約約的竟還生出了一絲絲的羨慕與嘆息。

——這個林妹妹啊,也真是能作。偏偏普天之下還真有個賈寶玉,願意不管她怎麼翻來覆去的作都肯附小做低的。要不是兩人彼此的心里,那都是存著一份真心的喜歡。也不至于能生出如此渾然天成的痴態。

「二哥哥,行了。你就別在這里杵著了,好不容易你今天向上書房里告了假,老太太那屋還等著你吃飯呢。」

「可是三妹妹,我這里哪能走的開啊?」

——怎麼就走不開了?就是因為你在這兒,把她供的跟活菩薩似的。這小妮子才會益發變著法子的使起了性兒。你啊,只要繼續待在這兒。只怕這位嬌小姐就會益發得了意,不肯吃飯繼續哭!變著法子的來讓你安慰!

雖然心底里不無刻薄的如此想著,可是探春卻也打心眼里清楚。林黛玉之所以會這麼的作。那其實全都是出于毫無安全感的一種表現罷了。如果沒有寶玉在她的身邊不斷的安慰著她,那麼離鄉背井現在眼看著連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都快要失去了的她,又該要如何繼續堅強與自處呢?

——唉,說到底。我和她其實都是一樣無依無靠的可憐人罷了。

「你只管放心去吧,林姐姐這兒有我呢。老太太叫我過來陪著她一起吃飯,不就為了這個?二哥哥,你瞧。連鴛鴦姐姐都被派來親自叫你了,你再不過去只怕老太太和太太就要生氣了。」

「是啊,二爺。老太太那兒可是一屋子的人都在等著你吃飯呢。」

此時因為又過了賈家內院,每年將年紀過大的丫頭給放出去的時節。所以原本在史老太君屋里佔著幾個大丫鬟位份的丫頭,都被按著規矩指了出去配小廝。原本就排在大丫鬟最末的鴛鴦,此刻自然就當仁不讓的成了老太太那屋里,最尊貴的大丫鬟了。

如今,她不要說是被遣出來傳個話了。就是像鳳姐和李紈這樣當了少女乃女乃的年輕主子,見了她也得客客氣氣的。也就只有寶玉,還敢讓她親自走來請上那麼一請。

「二哥哥,你再不去。心里明白點的知道你是放不下林姐姐,糊涂點的還不知道怎麼在心里埋怨林姐姐愛使小性呢。硬纏著你不讓走呢,她在這府里本就不得人緣,你再給她惹人記恨。究竟是想要她好還是想要她壞呢。」

「這……。」

「……你還是趕緊的去了吧。三妹妹說的這話再也沒有錯的。如今我也要家去了,只求讓你們家里的人,也多多的記得些我的好吧?」

「這話怎麼說的?你又不是這一去就不回了。老祖宗早就發過話的,不管姑父是好是壞。還叫了璉二哥哥務必把你給帶回來的。」

「哎呀!行了行了,二哥哥,你就別在這里繼續招林姐姐了。趕緊走,趕緊走吧!」

一邊听著的探春,眼看著這兩人又要杠上了,終于還是隱忍不住。發起了火皺著眉便硬是將賈寶玉給推出了門外。嘴里還不忘囑咐起跟著的鴛鴦和襲人。

「鴛鴦姐姐,襲人姐姐。你們趕緊的把寶二爺給拖走吧。別再任由著他在這兒瞎蘑菇了。」

「哎,三姑娘。您只管放心吧。」

文文雅雅的應了一聲探春的,自然就是賈寶玉那個屋里最最賢惠拿得出手的大丫鬟襲人了。這個襲人,年紀比探春的這個二哥哥還要大上那麼一些。容貌雖然也只能說得上平平,可是賢惠體貼之處,倒是的確越瞧越有幾分薛寶釵的味道。

「林姐姐,你吃飯嗎?」

眼看著賈寶玉真的被那兩個大丫鬟給拖走了。轉過身來重新走進屋里來的探春,這才好整以暇的問道。得到的自然是林大美人嬌嬌弱弱的搖頭拒絕。還外加附贈了一行,著實招人心疼的清淚做禮物的。

「喔,那我可是餓了。林姐姐你不介意我自己先用飯吧?」

臉上還淌著眼淚兒的林黛玉顯然沒能料到,賈探春還會給她來這麼一招。不覺怔怔的眼望著自己的這位表妹,頗為有些搞不清楚她是個什麼路數的來著。

「哎呀,三姑娘。你怎麼真就自己給吃起來了?」

「我餓了呀!」無視紫鵑心急如焚的走過來拉自己,自管自的坐到了丫頭們鋪成開的小圓桌邊吃起自己那份晚餐的賈探春,表現的那完全就是一副胃口極好的樣子。

「就算您餓了,可也不能不勸著些我們姑娘啊。」

「剛才二哥哥在這里已經勸了你們姑娘半天了,你們姑娘肯听嗎?」往自己的嘴里遞進一口飯,又添進了好大一筷子韭黃炒蛋的賈探春,連頭都仿佛懶得抬似的。

「這……。」剛才還因為探春沒心沒肺的行徑而被氣得不輕的紫鵑,果然瞬間就被她給賭的沒了言語。

「這也怪不得你們家姑娘,她本來身子就柔。平常好的時候就吃不下幾口了,如今又忙著要哭只怕益發吃不下了。」

「姑娘您既然知道,怎麼也不多去勸勸?」這一回,連旁邊伺候著的翠墨都忍不住的幫腔道。

「呵,我只知道。這人要是一旦打定了主意,別人是怎麼勸都是沒有用的。就算我現在有辦法勸得了你們家姑娘吃飯,只怕她硬塞得下幾口湯那就很不錯了。與其這樣,我還不如省點力氣先把我自己給添飽了是正經。」

「……三,三姑娘!原來竟是我看錯了你!平常我只覺得這府里,也就只有您對我們家姑娘還帶著幾分真心,卻沒成想……眼看著咱們姑娘要回揚州去了,你對她的好自然也到頭了!」

紫鵑真不愧是那個從一而終的忠僕。她被老太太指給林黛玉當大丫鬟,到如今其實日子也並不長。可是現在卻早已一心一意的全向著她們家姑娘了。連對在賈家算是半個正主的探春,也都敢這麼沒規矩的當面責備起來了。

「呵。」偏偏忙著添飽她自己的探春卻不怒反笑的,「家去?你們家姑娘再這麼只管哭,不吃飯也不肯好好的睡覺。只怕用不著二哥哥去老祖宗跟前阻攔,林姐姐就算明天跟了璉二哥哥啟程。半道上也勢必要身子支撐不住的。自己都要忙著請醫問藥看病臥床休息了,如何還能有辦法趕回揚州去探望姑父,侍奉于床榻邊以盡孝道的?」

「哎呀,姑娘這話可就真說到了正理上頭去了。林姑娘,你就是不為了自個的身子著想,也該為了你那在揚州病了的姑老爺想想啊。」翠墨一听,這才機靈的辨出了她們家姑娘,不肯費神苦勸的深意。連忙的接話道。

「是啊,姑娘。您也該為那已經病的起不了床的林姑爺想想。他要是見了回去的您,不但病著還瘦的比來時更厲害了。你讓他如何放心的下?那病只怕就又要更添上一層了!」紫鵑在一邊也是好一陣的苦口婆心,根本就顧不上向剛剛被自己誤會了的探春致歉。

「林姐姐,有句話說的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知道你滿心里恨不得此刻就能插上了翅膀,飛回去看姑父的。可是你這麼樣的糟踐自己,只怕就算能掙扎著到了家。自己也得躺在床上等著延醫問藥了。這難道就是你的孝道嗎?我要是你,就算硬逼著自己也會好好的吃飯睡覺。這樣回去了才能盡心服侍于高堂榻前,不是嗎?」

「……好,三妹妹。我听你的。……我吃……。」

隨著林黛玉這一聲低沉著頭的默默應允,剛才還一屋子焦急的丫鬟與婆子們,沒有一個不是綻開了笑顏的。

「阿彌陀佛,老太太派了三姑娘來勸我們家姑娘,那還真是派對了。」

忙亂之中,也不知道是誰隨口嘀咕上了這麼句。還念上了一聲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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