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畢竟是太醫,福蕙也沒見他怎麼的,只是東揉揉西推推,扎了幾針,弘升便再不喊疼,提筆留了個方子,只說按方抓幾帖藥服下便會完全康復。
福蕙起身詢問了一番應當注意的事項,太醫一一解答後,便起身告辭了,荷香忙上前來,親自送了太醫出房。
房里總算安靜下來,福蕙遣退了一些圍在床旁的丫鬟,坐在了床頭,俯身瞧了瞧,弘升臉色如常,安靜地躺著,看福蕙瞧著他,輕輕把臉一轉,頭半埋進了帛枕。
弘升向來對她不親近,她也沒覺得怎樣,柔柔地問了聲︰「肚子可好些。」
埋在枕間的弘升模模糊糊地應了聲︰「嗯,沒事了。」
福蕙見他確是沒什麼大礙了,便想著不吵他休息了,站起身來,叮囑了房里的丫鬟好好伺候便出了房。
福蕙放下這樁心事後,回房繼續翻查賬冊,直到午飯時胤祺進房來,才放下賬冊,伺候了胤祺用過飯,端了茶給他,這才提起弘升的事。
胤祺听了眉頭一皺,「弘升如今可好。」
「貝勒爺且勿太過擔心,太醫瞧了後,說沒什麼大礙,妾身瞧著弘升也精神尚可,許是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福蕙柔柔安慰了一番。
「那我這就去瞧瞧。」胤祺說著話,便起了身,準備去看弘升,剛邁了步子,突地又停了下來,轉身問道︰「今日請的是什麼太醫?」
福蕙一奇,怎麼突然提這茬,不過也沒問緣由,只是老實答道︰「今日過來的是富察太醫。」胤祺听了並沒表示什麼,只是停了一會,便轉身出了房。
胤祺這一去,便再沒回福蕙房里,到了申時過後,她到听到了些消息,劉嬤嬤進房來,特意遣退左右,小聲說︰「福晉,東院出事了。」
「東院?」那不是劉佳氏、白佳氏、張氏居住的院子,這會出事,肯定是劉佳氏了。
「貝勒爺去過小阿哥那後,就去了東院,將那院里伺候劉佳氏的丫鬟、婆子全發賣的發賣,不能打發的便貶去做粗活,還有,小阿哥身邊的荷香以及幾個大丫鬟全貶了,最重要的是……」劉嬤嬤說到這,又俯了俯身,在福蕙耳邊道︰「那個梁泰,也被貶了。」
福蕙眉頭蹙緊,這麼大的動作,是出了什麼事嗎?難道和弘升有關?
福蕙懷著疑惑又詢問了一番,其他人都沒有波及,內院里到是挺平靜,沒想到就這麼無聲無息地來了趟清理,等到晚飯上,胤祺進來福蕙房里,她也沒有主動提及此事,直到用完飯,胤祺才說道︰「劉佳氏那邊,先不要安排人手,先這麼冷著。」
福蕙知趣地點了點頭,沒去過問其中緣由,胤祺再無二話,出了房去了瓜爾佳氏那,這一夜便在那留了宿。
福蕙雖滿肚子疑惑,但也沒到處亂打听,翌日一早,便裝扮好去了宮里,那晚她大晚上將胤祺從馬佳氏屋里給請了出來,之後胤祺便沒去過馬佳氏那邊,人家雖沒抱怨過什麼,不過,總得給上級領導宜妃一個交代。
在翊坤宮外,福蕙又一次遇見了富察太醫,遠遠地見到宜妃身邊的姑姑送了富察太醫出來,兩人似在說著什麼,一會才看見福蕙與巧玉,忙上前來行了禮。
「太醫,宜主子身體不適?」福蕙輕聲詢問。
「回五福晉的話,宜妃娘娘略有小恙,並無大礙。」富察太醫恭謹地回著話。
「那勞煩太醫好好為宜主子調養。」
「這是微臣的職責,自當竭盡全力。」
雙方客套寒暄了一番後,富察太醫便告退了出去。相送出來的姑姑這時欠身說道︰「福晉,宜主子身體抱恙,暫不見客,您還是先回吧。」
既然如此,福蕙自然不會強求,又做做樣子詢問了番宜妃的病情,便帶著巧玉去往慈寧宮請安。
在慈寧宮閑聊了一會,福蕙便告辭了出來,沿著夾道準備出宮,突地,巧玉在身後輕聲喚道︰「福晉,瞧,那不是五貝勒嘛。」
福蕙順著巧玉所指的方向望去,胤祺身著官服、頭頂花翎、腳蹬皂靴,瞧著時辰,應該是剛下朝,此時正在一名太監帶領下,匆匆往前行去,並未見到福蕙她們,看著方向,應是去往翊坤宮。
福蕙瞧著胤祺越行越遠才轉身繼續行去,等到福蕙出宮回了府,時辰也將近午時,底下人已經備下了飯菜,只等胤祺回府。
福蕙在房里左等右等都不見胤祺回府,正想著是不是被宜妃留了下來用飯時,巧琴急沖沖進房來,近到福蕙身旁行禮道︰「永全公公求見。」
福蕙一愣,永全是胤祺身邊最得力的太監,平時都是跟著胤祺形影不離的,這還是第一次單獨來求見,心里當即便覺得是胤祺出了什麼事,一下子站起身來,正準備讓巧琴請進來,不想巧琴卻更走近一步,悄聲說︰「奴婢剛在院外見著永全公公著急忙慌地走過,朝著西院方向去,奴婢便沖上去行禮,誰知道奴婢這麼攔了一下,公公就楞了一會,突地便往咱們這過來了。」
往西院,那是不是說,永全本來是準備去找瓜爾佳氏?福蕙沒時間再仔細思量,只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清楚了,巧琴這才出了房,將永全請了進來。
永全進得房來,打了個千後,便急聲道︰「福晉,請跟隨奴才去勸勸貝勒爺。」
「貝勒爺怎麼了?」福蕙忙聲問道。
「貝勒爺今兒從宮里回來後,便進了後院園子里,在那悶聲打拳,奴才勸了也沒用,您看,這麼下去不要傷著貝勒爺,還是您去勸勸吧。」永全躬著身子回話。
福蕙忙當先出了房,永全身後亦步亦趨跟著,待到了後院園子外,福蕙停下了腳步,低聲問道︰「貝勒爺今兒在宮里有出過什麼事嗎?」
「朝上應該沒什麼大動靜,貝勒爺今兒退朝時也沒見心情不悅。」永全小心應對著,轉念一想,便又道︰「不過,退朝後,宜主子曾召貝勒爺去過翊坤宮。」
福蕙沉默了一會,看來癥結在宜妃這,福蕙頗有些猶豫,他們母子間的事,自己似乎不宜插手,可轉念想想,總得先勸下胤祺,要是真出了什麼岔子,她也不能獨善其身。
打定了主意,福蕙獨自進了園子,沿著記憶中的小徑,尋找上次的那塊平地,剛轉過那叢西府海棠,便看見不遠處的胤祺,一身官服擺放在石桌上,只著了一身白色的中衣、中褲,在一棵梨花樹下揮舞練拳。福蕙正想上前,胤祺卻猛力地一拳打在了梨樹干上,雪白的梨花散落下來,如飄飛的雪花,落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