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臘八,日子便轉得飛快,接了康熙爺賜的「福」字,胤祺也獻了歲軸,待到十九的爆竹一放,萬歲爺便封了印,朝廷上下全體休假了,胤祺自然不列外,不過,休假了他也沒得空,還得受邀與各同僚、皇子們歡聚暢飲,比平日還更忙碌幾分。
臘月三十,福蕙迎來了貝勒府里的第一次除夕,因她懷著身子,府里所有過節的事宜全都由白佳氏代為操持,她只管每日听白佳氏呈報,幾處重點詢問一番,大致上過得去便好了。
府里的祭灶、撢塵、上春聯、貼門神她全沒參與過,宮里的上燈、得祿、祭祖也同沒參加,這次過年,她算是最清閑的一位福晉了。
要問過年誰最開心,自然是小孩子,芳兒得了兩身新裁的衣裳,一身是貂鼠的袍子,一身是紅襖,別提多帶勁,日日磨著要穿新衣服,福蕙磨不過她,只得用各式吃食塞住她的嘴,有了好吃的,她自然便閉嘴了,就臘月底這麼幾日,瞧著便胖了一圈。
這日一早起身,陪著胤祺一同接神,她只在一旁看,也沒一同行禮,不過,踩歲她到是參與了,在巧玉的攙扶下,踩著撒落的芝麻秸,听著嬤嬤們步步高的吉祥話語,過年的氣氛一下子便濃了起來。
芳兒一邊踩一邊撿芝麻秸玩,到也不亦樂乎。踩歲完後,就沒福蕙什麼事了,她與胤祺一同吃了早膳後,便陪著芳兒玩,等著晚上的除夕宴了。
待到晚上,門貼春聯、廊掛燈籠、堂點雙燭,到處一片吉祥喜慶之意,全府的主子齊聚一堂,共同饗宴,直到戌正時分才散席,胤祺待在了福蕙房里守歲。
說是守歲,胤祺還是讓福蕙稍事歇息,因明日一早就得進宮給皇上、皇太後及宜妃請安,這趟福蕙是一定要去的,這是祖宗規制,有身孕也不得不為。
翌日一早,福蕙還昏昏沉沉著,便被拎了出去,坐上馬車去宮里了。
福蕙就這麼一路昏昏沉沉地跪拜見禮,養心殿出來去慈寧宮,慈寧宮那邊出來又去翊坤宮,這一趟輪過來,待到翊坤宮坐定,她才算緩過勁來,瞧著宜妃與同來拜見的八貝勒、八福晉、九阿哥、十阿哥還有胤祺他們有說有笑的,她自己則一旁湊湊趣,幾個孩子得了歲錢,也很是開心地一旁玩樂。
福蕙得空左右瞧了瞧,到沒見著玉韻,不過她也沒怎麼上心,繼續在旁听他們聊天。
又坐了會,胤祺怕她累,便讓她去暖閣躺躺,說是等走的時候,再來喚她。
福蕙自然樂意,便告了罪,隨著翊坤宮的嬤嬤去了西暖閣,躺了一會,可是如今人已經精神了,怎麼都睡不著,便干脆起身,讓巧玉陪著她四處轉轉,只要不悶在房間里便好。
出了西暖閣,巧玉攙扶著她隨意走著,不覺就到了翊坤宮後的小園子,此時雖不下雪,可地上還是鋪著多日的積雪,厚厚一層,她也不便踏足,便在游廊的欄子上坐了下來,靠著柱子賞雪。
此處到是寂靜一片,遠眺望去,還能見著宮殿的重重飛檐,黃瓦上也堆著厚雪,只露出沿邊的一溜明黃色。
福蕙正享受著這處的靜謐時,園子里卻起了嘎吱嘎吱的踩雪聲,福蕙正準備起身離開,腳步聲卻停了下來,反而說話聲傳了過來。
「九阿哥,你听奴婢說,這全是主子的意思。」這聲音福蕙听得出,是宜妃身邊的喇拉姑姑。
「額娘就這麼不看好兒臣,連我鐘意的姑娘都留不得。」九阿哥聲音很是不忿。
福蕙悄悄起身,撿了拐角處站著,免得踫上了尷尬。
「奴婢不懂朝上的大事,也不清楚八貝勒在朝中的勢力,不過,九阿哥,你還是听奴婢一句勸,標致的姑娘多得是,何必為了一個玉韻耽誤了主子與阿哥的大事。」喇拉姑姑跟在宜妃身邊伺候了二十年,到也能在主子面前說上幾句話。
「可是,玉韻她不一樣,再說,八哥向來體恤我這個弟弟,要是我開口,八哥應當不會同我爭才是。」九阿哥還是不願放棄。
「奴婢勸也勸了,主子的意思也已經說開了,只端看阿哥是否要為一名女子傷了兄弟和氣,為了她放棄富貴前程。」喇拉姑姑也不便再多說,只能點到為止。
那邊話說完,喇拉姑姑便離去了,從廊下走過時,福蕙躲在拐角,她並未見到,福蕙見著姑姑走遠,正吁口氣,準備離去,園子那邊響起了九阿哥的吼聲。
「啊……啊……啊……」只見到園子里的樹紛紛搖顫,九阿哥應該是在發泄,福蕙垂眸停了會,悄悄地離去了。
坐著馬車從宮里回來時,福蕙一直在想這件事,瞧著往日宜妃對九阿哥的疼愛勁,卻仍然不敵政途的重要,堂堂皇子,就連鐘意的女子也不能隨意擁有,然而,宜妃兩母子如今不惜代價,全押注在八貝勒身上,又哪里知道,八貝勒往後的落敗,到頭來還是一切成空。
初一這日進宮拜見過後,福蕙之後便不用再進宮了,因此玉韻的事到底如何,她也不得而知,不過那些事也不與她相干,只是有時得空想起而已。
年初六,萬歲爺便要上朝御政,哪里知道,這開朝第一天便出了見不那麼體面的事。
福蕙也是後來听七福晉說起的,初六那日一早,八福晉郭絡羅氏便在府里鬧開了,說決不能讓八貝勒納了玉韻,為這事,還鬧到了良嬪和宜妃面前去了,動靜可大了,鬧得宮里人盡皆知,哪知被宜妃一句「這人是你自己引薦上來的,怪得了誰。」給堵了口。
原本依著八福晉的性子,也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誰知,那時玉韻自己出來說了,說這輩子絕不進八貝勒府,如有違誓,天打雷劈,這才熄了八福晉的火氣,悻悻地離了宮。
听到這里,福蕙不禁想,宜妃的打算是用玉韻籠絡八貝勒,如今玉韻給絕了這條路,怕宜妃再容不得她。
果不其然,過了幾日,玉韻便出了翊坤宮,卻被永和宮的德妃在皇上跟前進言,給要了去,听說皇上還略有微詞,不過,卻也沒反對,玉韻便這麼進了永和宮。
人都道玉韻有福氣,能前後得兩宮的娘娘看重,只有福蕙心里清楚,原來兜兜轉轉,這穿越女的目標仍然是未來的雍正帝,如今的四貝勒。
只要人家的目標不是胤祺,福蕙也就當八卦關心一下,等過了冬,開春不久她便要生產了,此時,她沒空管人家情情愛愛的事了。
出了二月,天氣便漸漸暖和起來,春桃在枝頭發出了女敕芽,春天是嫁接最好的時辰,可福蕙的肚子也近八個月,大月復便便的,想動手都難了,唯有現場教導了。
因此從二月起,她全窩在莊子里,連芳兒都沒帶上,只因要搞嫁接的事。
她挺著大肚子,實地教導丁老頭嫁接,她這次選得是桃花與櫻花,也是同科同屬的植物,丁老頭畢竟是種花老手,稍加教導,便能得心應手了。
福蕙這麼挺著大肚子操辦這件事,終還是值得的,三月里,移植到花盆中的嫁接花開了,桃花與櫻花同時燦爛枝頭。
嫁接成功後,十幾盆花不多時便一掃而空,全被頤芳齋給定了去,上趟得的銀子不但買了宜妃的壽禮,操辦了胤祺的誕辰,還余了些銀子福蕙給了娘家還債,再有個幾百兩,她籌辦嫁妝時借的銀子便能全還上了。
嫁接的事完了後,福蕙便回了府,她如今已經感覺行動吃力,看著如吹氣球般迅速鼓起的肚子,福蕙開始忐忑了,在古代,生孩子就是經歷一次鬼門關,她如何不怕。
因此,近些日子,福蕙自己都感覺脾氣躁了許多,也許因為如此,亦或者胤祺念她身子日漸沉重,不想她費心伺候他,這段時間,他大多不歇在福蕙房里了,據劉嬤嬤說,十之歇在瓜爾佳氏房里。
這件事福蕙不免上了心,再瞧胤祺的面色,只覺精神抖擻,春風得意。瞧這樣子,瓜爾佳氏看來復寵成功,往日她在府里便是最受寵的,復寵成功福蕙並不訝異,只是有些郁悶。
更讓福蕙郁悶的事還在後頭,這日,胤祺晚飯上進了她的房來,用完飯便牽著她坐在炕上,瞧她這麼挺著肚子難受,還讓巧玉拿了靠背墊著,讓她側躺在他身邊,他把玩了會她的柔荑,說了會閑話,這才開口。
「蕙兒,你瞧過不了多久,肚子里的孩子便要誕下,你身邊又有弘升、芳兒,到時,你一人照顧三個孩子,又得管家,我怕你累著傷了身子。」
福蕙一听這話便不對味,猜到他肯定有另外的話要說,也就沒打岔,听他繼續說下去。
「我是想著,也該晉兩個人上來幫幫你了。」胤祺輕聲說道。
果真動這個心思,這番話的背後,怕還有瓜爾佳氏的幾分主意在里邊吧,她等不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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