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痴不是罪,腦殘就得看醫生了』
「我、我來月經了!」
雲雀高高舉著拐子站在我面前,我縮在角落,雙目含淚地仰望他縴細卻威懾無比的身影︰「我沒說瞎話,是真的……」
對方大概沒想到我會說的這麼直接,雲雀愣了一下,隨即有點兒不自在地收起拐子,扭過頭去︰「再有下次,就直接咬殺你。」
……
……
我疑惑地眨眨眼——哎?這是什麼狀況,他,他這是……在不好意思嗎?!驚死爹了。
驚訝之余,又想,之前對于雲雀的理解只從漫畫和同人里得來,——覺得他二的可以,卻忽略了他此時也是個十四五歲的青澀少年,穿越前在鏡子里看到奔放地抱著女人啃來啃去的那個,可是十年後的他。
果然,我剛剛的言論對現在的雲雀來說相當奔放了。
活了二十年,沒培養出什麼特長,大概只有臉皮飽經歲月風霜變得相當夠厚。不得不承認一開始還抱著用女生的特殊待遇威脅對方的想法,寢室里姐妹間互相討論這種事情更是家常便飯,以我的年齡來說根本沒什麼,但見雲雀這種反應,仔細回味也漸漸覺得尷尬——這個身體好歹是真真正正十四歲的少女,在異性面前說這樣說話,好像是有點兒不太妥當。
咱家閨女的臉被我不小心丟到南天門去了。
我靜靜地思考如何挽回面子,沒有說話;雲雀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同樣不開口。等我從糾結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我跟雲雀已經落入一種詭異的尷尬氣氛中了,從地上爬起來,我生硬地咳嗽了幾聲,打算岔開話題︰「那個,雲……恭彌,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我沒忘記,女主角跟雲雀的關系確實已經好到可以互相稱呼姓名了——唉,當年我是怎麼想的,弄出這麼個麻煩的角色,沒記錯的話,雲雀在電話里用日語叫我女兒名字的時候……是被系統屏嗶——了吧。看吧看吧,日本哪里有這種奇怪的名字啊!
「茶道社那邊的事情我已經推掉了,其他社團里面,還願意要你的只剩下風紀委員會和體育部,他們缺一個經理。」雲雀不知道是因為我不高明的轉移話題手段還是我剛才對他的稱呼,輕輕挑起一邊的眉毛,神色莫測。
他一提起這件事,我才想到女主角似乎因為雲雀的關系,在並盛中的人緣非常不好。恰好又是因為茶道社的人嗦麻煩,雲雀擅自給女主退掉了社團,意在讓女主加入風紀委員會,成為他手下的力量……
想到自己坑爹的設定,我不自覺地抽抽嘴角︰「就為了這個事情……我可不可以不要參加社團?」
「嗯?你不想畢業了?」
……好吧,並盛中居然是學分制的注,OTL。
「那、那就在你手下干吧,恭彌,你要罩著我……」我不知道自己為毛能這麼熟練地叫委員長「Kyoya」,也許爹的臉皮厚度真的天賦異稟。
「哼,我不跟弱小的草食動物群聚。」
听他這樣說,我的臉皮又止不住抽了抽,差點兒沒控制住反悔要求去體育部當經理。嗯,還好是差點兒。
那個見鬼的體育部經理我才不要去干,眾多網王同人里提到的什麼什麼經理只需要在隊員比賽的時候遞毛巾買水的情節簡直要笑死我了,體育部的經理是個非常累人的職位,不但要安排隊員們的訓練計劃,還要照顧到他們生活起居。有比賽的時候更是累得要死要活,聯系別的學校比賽啦,校內宣傳啦,時間安排啦……等等等等,這些瑣事都是要經理來做。
後勤工作太繁瑣,才沒有機會接觸帥哥隊員呢,——而且,我也早已經過了為看美男而頂著鍋蓋在雨簾里蹲點兒倆小時的年紀。
不得不承認,我很懶。住校的時候連自己的衣服都懶得洗,直接花三塊錢租用樓管大媽的洗衣機,誰有空照顧一群小屁孩。
雖然說加入風紀委員會有點兒……那什麼,但是做點兒文職,總不會有生命危險。當然,更重要的一點兒是,我不敢保證體育部也有會說的孩子,交流起來各種困難,還會引起更多人的懷疑。綜合各方面考慮,還是選擇跟著雲雀混對我更有利。
真是的,這可不是任性的時候。
「行了,你可以離開了。」我填好轉社團的表格,雲雀很大爺地撂下這句話,就沒再理我了。擦擦頭上的冷汗悄悄退出會客室——太好了,這一關,算是過了吧,剛剛他給我的表格完全都看不懂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最後倒是雲雀指點我完成了那份東西。
手機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八點半,我不知道雲雀還要在學校里待著干嘛,更沒有心情理會他到底在要待到什麼時候——依照各方理解出他對並盛的熱愛來看,雲雀在並盛過夜的可能性很高。
來的時候跑得急,天也沒有完全黑下來,現在要離開了,我才發現並中的走廊非常黑,黑到嚇人的程度了。
我不想承認自己被嚇到了,但是我怕黑。
硬著頭皮抱緊雙臂從樓梯上跑下去,直到那條黑黑的走廊消失在身後很遠的地方才停下來喘氣。
結果迎接我的是更空曠更幽靜的黑暗而已。
其實八點半對一個城市來說,只是夜晚的開始,只怪並中地處偏僻,周圍開店的沒有幾家,沒有噪音,光污染甚少,是適合學習的好地方——其實我懷疑是風紀委員那幫人搞得,學校周圍一向是小商小販喜歡擺攤的地方,客源量很大,如今一副蕭條景象,跟愛校喜靜的雲雀絕對有關系。
唉,害死爹了啊,委員長。
舉步走出校門,我卻站在大馬路上沒了主意——我似乎,不知道我閨女的家住在哪兒。
當年的設定還記得,知道女主跟田綱吉是對門,但是僅此而已,完全不知道田家的方位。下午也是從半道打听著過來並中,別說那麼復雜的路記不住,就算能記住,這黑燈瞎火的,誰還看得清?
我不熟悉日語,沒記錯的話女主還是剛搬過來並盛町,問路這一條也pass;回去問雲雀?這不就等于直接告訴他我不是原裝酒井契闊了嗎?!
嗚哇!難道我要露宿街頭?
裹緊了身上的單襯衣,想了半天——算了,從頭找吧,我就不相信了,知道劇情走向,知道大綱人設,還能在自己的同人文里被這點兒小事給憋死了?
並盛町治安很好,這確實是托了雲雀那只凶獸的福。在並盛街,就算沒達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程度,我想也不用擔心走個小黑巷拐個彎就被人拖到苞米地嗶嗶了。哦,你問我為什麼知道?因為我是作者嘛!我手下的文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所以一路上除了有點兒怕黑,我也沒特別擔心。
但是,找不到家門這種事情真是糟糕透了,兩只腳幾乎走斷,也沒見到寫著「田」的門牌。不知道女主角上次吃飯是什麼時候,總之從我穿到她身上到現在,別說晚飯,連口水都沒喝上,我現在的狀態是又累又餓又渴,到底什麼時候能找到家啊……
一坐在路燈下面的長椅上,我打算歇歇再繼續找路,不行的話就只能打電話給雲雀……看破身份就看破吧,總比餓死在大街上的好。
坐下沒多久,不經意扭頭,發現離我只有一臂距離的地方坐著一個穿紅衣服的人。哎?他什麼時候在這里的?唔,明明剛剛沒有人的,都十點了,還有人在大街上晃啊?
我本著待人要和藹可親的理念,想跟他搭話,但是想起來自己半吊子的日語水平,到嘴邊的「你吃了麼」又咽下去——好後悔啊,當年的日語課怎麼就都翹了呢,比較熟悉的台詞只有看鈣片學來的「一庫」「其募集」……哦對了,還會說句「撒比西」。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
正糾結著,沒想到對方居然先說話了,不過我听不懂。借著路燈昏黃的光線,我依稀能看清他穿著一件紅色的浴衣,臉卻看不清——被頭發擋著了。哎?是cosplay麼?現在日本男人還有留長發的?
人家跟我打招呼了,我不能沒有禮貌,但是又不知道他說的什麼,于是我對著他嘿嘿笑了幾聲作為回復——我又後悔了,為什麼要給女主設定成面癱呢,還這麼嚴重,保持微笑真是費勁,感覺臉上的臉皮都要皺起來了。
說起來,這人說話聲音有點兒奇特,還帶顫音。
對方大概沒想到我這種反應,堅持不懈地又說了一句更長的話︰「#%¥#@@#%¥#&……¥%&¥%&?」
可惜,我依舊沒听懂。
不行,不能再嘿嘿笑了,人家會把我當神經病的。我擺擺算離開——算了,總之是陌生人,我還頂著女主角的殼子,被說沒禮貌也是說鬼子,咱沒丟天朝人民的臉。
誰知長椅上的人看我起身,也跟著一起站起來,看他的意思是要跟著我了?我後知後覺地皺眉看向他——難不成我一直誤會了,這人是要打劫?
「#¥#……」
臥槽,都說听不懂你說的什麼了,莫不是看不起爹不會說日語啊!我剛想拿出在菜市場跟大媽們搶打折西紅柿的氣勢罵退這廝,卻不經意間瞄過地上,腦子嗡地一聲空白一片了——路燈下明晃晃的,我只看到了一條影子。
那顯然是我的影子,我能確認自己是人類,那、那只能說明眼前這個……
……這是,撞見不干淨的東西了?
突然想到,剛剛那個「人」坐在我旁邊的時候好像是悄無聲息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明明剛坐下的時候那個地方沒有人,轉頭的功夫,他就已經在那里了。
我機械地抬起頭看向離我有半米距離的人,甚至能听到頭轉動時頸椎 嚓 嚓的聲音,然後我崩潰了,我後悔了,我不該好奇以確認眼前這東西到底是什麼的!
——他的臉上,沒有五官。
我想我還是很鎮定的,這種情況下能保持「尖叫一聲撒腿就跑」而不是「尖叫一聲嚇暈過去」,我敢發誓,爹從來沒跑這麼快過,高考體育測驗的時候都沒跑這麼快。雖然那個東西無聲無息,但是我就覺得他在追我——我、我不記得自己寫出過這種東西啊!怎麼還有隱藏觸發劇情呢?坑爹呢這是T-T!
恐懼心給了我動力,于是我越跑越快,女主角的體能不錯,放在我這個廢柴手里,生死關頭居然也爆發出潛力。我只听到耳邊的風「嗖嗖」地刮過去,肺里有嗆了血腥的味道。
這樣用盡全力跑了半個多小時,我硬著頭皮往身後看看——呃,沒影了?我、我居然把他甩掉了?!一個急剎車,兩條腿這才癱軟下來,鼻腔里都是土腥氣,肺要炸了,撐著膝蓋大口喘氣,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平息了呼吸。
得空抬頭看看四周,啊,這次是徹底迷路了……
「喀喇。」
稍稍放松了緊繃的神經,耳邊突然傳來金屬互相撞擊的聲音,我剛收回到殼子里的半條魂兒差點兒又被嚇出去。
「誰!……啊不,dare!!」還好,這句日語我還記得……不對!這種時候應該糾結日語的問題麼?!還、還是繼續跑吧!想要邁腿,但是兩條腿早已經不听使喚,邁出去的小步子跟爬沒啥區別。我半邊身子靠在牆上,死死閉著眼楮,一動不敢動——听說有的鬼沒什麼本事,就是靠著嚇唬人把人嚇死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步步得,仿佛踩在我的心髒上,我終于繃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別過來!!!!!!!」
「吵死了。」
「啊啊——!!呃?」
突然響起在耳邊,內容與其優雅的聲線極其不符的話,讓我驚住,試探性把眼楮睜開一條縫縫——
……
……
「是、是恭彌啊……」我滿頭黑線代替了胸腔里撲通撲通的心跳,順口扯了個謊︰「那個,我剛剛在練聲呢……」
好丟人……我剛剛用很豪邁的聲音喊了別過來了吧!
雲雀輕輕挑眉,表示對我隨口而出謊言的鄙視以及不信任︰「你在這里干什麼?」
「……」我才想問,你在這里干什麼呢,你不是應該在你熱愛的並中里席地而睡麼?不不不!雲雀你在這里太好了!總好過我單獨面對那種奇怪的東西!
「你在我家門口干什麼?」
「哎?你家門口?什麼……」順著雲雀的視線,我看到了面前大門上的一塊寫著「雲雀」的牌子。我吞口唾沫,連著未出口的話一起咽回肚子里。
「那個,我迷路了嗯……」
黑燈瞎火地,我看不清雲雀的表情,但是我確信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呼吸一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