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夏精神一下子好起來,滿面春光笑道,「季師兄,你這麼客氣做什麼?有什麼直說就是。」
季飛揚示意手上的包,又看向另一個方向,一個年輕男人站在不遠處,他的面前好幾個紙箱,季飛揚解釋道︰「那是我朋友,我現在要和他搬一點東西,拿著包不好做,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找個椅子坐一會等我十分鐘就好。我本來想拿回車上放著,不過車還停在國貿大廈那邊,這一來一去太耽誤時間。」
顧夏忙不迭點頭,「小事,你先去忙吧。」
季飛揚讓她到遠處的冷飲店坐一會,他很快就過來。顧夏笑笑,「每天在辦公室坐的時間太長,我先散散步,站一會對身體好。」
她從他手中接過兩個包,指了指廣場入口處的標志性雕塑,「我待會就在那里等你,要是你過來還沒有看見我,就打我電話。你先去吧,省得讓朋友久等。」
「我盡快過來!」季飛揚綻出一笑,向她擺了擺手,隨即向他的朋友小跑過去。
顧夏看著他的背影,眉眼又彎了彎,見到季飛揚格外心曠神怡,暮靄中廣場上少得可憐的兩棵樹此時也變得鐘靈毓秀,外面的人現在還不多,太陽剛剛落下去,夜色升起,高樓大廈的陰影倒壓在廣場之上,路燈投下的燈光在天色尚未完全黑暗之時顯得薄弱昏暗。手上的包不重,里面的東西一定對季飛揚非常重要,黑色的皮包讓她心底翻出若有似無的甜蜜。
她在廣場上慢騰騰散步,沒走幾步,不妨突然有人從旁邊竄出,一把搶過顧夏手中的東西,包括季飛揚的兩個包和她自己的手拎包,搶劫犯奪過東西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奔而去。
顧夏愣了兩秒,看著奪路而逃的毛賊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連忙追上去,邊追邊喊︰「搶劫,搶劫了……」
廣場的行人听到動靜,但沒有任何一個人幫忙,毛賊一路順暢向公路的方向跑去,顧夏在後面窮追不舍,幸好她今天穿的一雙平底鞋,她一邊追,一邊大聲喊,「搶劫,攔住他……」
路上行人較多,听到她的聲音反而紛紛向兩邊躲閃,給毛賊讓出道路,生怕自己被惹上,有好心的人在旁邊掏出手機。顧夏上大學時保持鍛煉身體的習慣,她此時跑出自己最快的速度,看到行人不肯幫忙頭皮發緊,在後面死命追。
一人在前面跑,一人在後面追,路上行人像水遇到神力一樣自動分開,這場面好不壯觀,顧夏追著毛賊跑了一條街,她雖然和毛賊的距離越來越遠,卻不肯放棄,毛賊顯然沒料到這個女人這麼執著,在大街上這麼大的動靜很容易引來巡邏的警察,他連忙拐向小巷。
顧夏一直追著他進入巷子,口中還在喊人,巷子越拐越深,在越過一個拐角之後,橫在毛賊前面的是一堵高牆——他跑進了死胡同。
毛賊愣了愣,後面女人喊叫的聲音越來越近,很快,顧夏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她雙手插著腰粗喘著氣,「把……把……東西還給我!」
夜色愈加深沉,巷子中只有一盞昏暗的路燈,毛賊是個瘦瘦的男人,個子也不高,臉龐看不清楚,他也跑得直喘氣,更多是氣憤,他將手上的東西扔到一邊,惡狠狠道︰「找死!」
他從褲兜里模出一把彈簧刀,「哧——」的一聲,刀刃彈出,燈光落在上面形成一條流光,隨著刀身的移動在冰冷地跳躍。
顧夏此時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幡然醒悟自己在做什麼,此處是沒人的巷子,她開始後退,心撲通撲通跳,「你不要過來,東西你拿去吧!」
男人氣惱,哪里肯罷休,握著刀柄向著顧夏步步逼近。
顧夏連忙轉身回跑,她的腦袋轉過來了,大聲呼救︰「來人啊,非禮了……」
之前顧夏跑了那麼遠,全靠一口氣撐下來,剛才突然停下這口氣就松了,現在速度沖不上去,後面的男人就在她後方一兩步之處,她幾乎能感覺到刀身在身後劃出冷颼颼的光影。
前方有人跑過來,顧夏像是看到希望,口中呼叫聲不停︰「非禮啊……」
來人高大健壯,跑過來一個漂亮的側翻踢,瞬間把毛賊掀翻在地,手上的彈簧刀也月兌落,隨後又連踢兩下,毛賊趴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叫聲,高大的男人已經一腳踩在他的背後,讓毛賊翻不過身。
後面又急匆匆跑過來一個男人,掃了一眼這邊的情況,便停下跑動的步子。
顧夏心如擂鼓,一口氣還沒換上來,仔細一看那制住毛賊的男人,熟悉的臉面,竟然是展少輝那個保鏢阿東。
阿東對待毛賊毫不留情,喝了兩聲的同時腳下用力,毛賊發出求饒聲,「大哥,饒命,饒命,我是第一次搶……」
阿東才不管他是不是第一次搶劫,腳下不放的同時問話,「顧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謝謝……」顧夏靠著牆根發抖,大口大口地呼氣,扭頭看後面的男人,果然是展少輝。
展少輝踱著步子慢慢走過來,依然是那種嘲諷的語氣︰「要是我們再晚一點,不知道你還能不能說沒事。」
顧夏不在意他的嘲諷,對他連聲感謝︰「謝謝……展少,實在太感謝你了。」
展少輝唇角一抿,眼線眯了眯,放出銳利的光,寒滲滲道,「你到底是丟了什麼東西,值得你這樣不要命地追?」
翦翦夜色中展少輝的臉色也人,顧夏伸手在自己胸膛拍了拍,她剛才腦子的確發懵了,就想著季飛揚讓她看著的東西絕對不能丟,連那麼點小事都做不好還有何面目見他,腦子里就只有那一個想法。她還從來沒遭遇過當街搶劫的事,只知道不追的話東西再也拿不回來,在展少輝銳利的目光下聲音變低,「手上的包被搶了,就條件反射追上來,總不能看著他從眼前消失。」
從展少輝口中吐出來的話好比是從牙縫中擠出,「錢比命重要?」
顧夏今天實在太沖動,還好今天沒出事,她的臉紅一塊白一塊,低聲道︰「謝謝你。」
展少輝鼻息冷冷一哼,旁邊制住毛賊的阿動請示他的意思︰「展少,這個人好像是個癮君子,缺錢了不擇手段,您看怎麼處理?」
「交給警察局吧,邱寒剛才報了警,很快就會有人過來。」展少輝說這話的時候斜著眼睨了睨顧夏,又輕飄飄扔出一句︰「不要忘了給何局長打個招呼。」
阿東聞言,繼續對著毛賊拳打腳踢,躺在地上的男人發出痛苦的嚎叫,顧夏想著毛賊拿刀要刺她,此時也恨不得上去踹幾腳,當然,她只是在心里想想罷了。顧夏站直身板,看了看不遠處扔在地上的包,邁著步子慢慢地走過去。
她撿起地上的包,幸好電腦包是被扔在兩個皮包的上面,毛賊還打算賣錢,扔得不重,顧夏打開拉鏈看了看,應該沒有摔壞,拍了拍包上的灰,她把包拎在手上,朝這頭走過來。
展少輝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黑色皮包上,勾了眉眼凌厲地在顧夏面上掃了一圈,喉中發出鄙視的冷笑,「兩個月不見,你倒是智商更下一層樓。」
顧夏不知他所指,不過听他的口氣就知道她又在嘲笑他,自己的老板兼救命恩人,顧夏嘲笑不得,低著頭沉默不語。
在這當口跑過來三個警察,還跟著顧夏見過的那個年輕助理邱寒,兩個警察連忙跑到毛賊身邊,從懷中模出一副手銬將毛賊拷上,那毛賊早已被阿東打得沒了力氣,此時見警察來了倒有逃出生天的幸運感。
還有一個隊長站在展少輝身邊,模樣拘謹,點頭哈腰道︰「展少,您正義感太強了,我看局里面應該給您送一面見義勇為的錦旗。」
「不用了,被搶劫的是我一個朋友。」展少輝懶懶道,「這C市的治安不如人意啊,不多你們動作也挺快的。」
「邱助理報案,我就知道是大事。」隊長滿臉堆笑,「這小毛賊也太不長眼了,連展少朋友的主意都敢打,一定是嗑藥嗑多了神志不清。」
制住歹徒之後,另一名警察過來盤問顧夏,顧夏據實描述一遍,那邊的展少輝指了指她,對隊長道︰「我朋友,今晚趕著有事,還要到警察局做筆錄嗎?」
「不用,不用,有事我們會處理。」隊長連聲道。
「嗯。陳隊長有空的時候也去我的夜場看看,多帶幾個兄弟視察一下,我們這些商人也怕遇到有人在里面鬧事,有隊長你在,我就安心多了。」展少輝笑道,意思就是「你帶著你的人去玩吧」。
「哪有人敢在您的地盤上鬧事?」陳隊長笑著應答,展少輝的父親是黑道出生,前幾年費了不少力把事業洗白了才交到兒子手中,放眼C市,敢在展家頭上動土的人沒有哪個能有好結果。
警察詢問了顧夏的身份,留下她的聯系方式,那邊展少輝道︰「還有事,今天就告辭了。」
陳隊長寒暄兩句,展少輝轉身離開此處,旁邊的阿東緊跟其後。看他們走遠,邱寒示意顧夏快走,後方留下警察呵斥毛賊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子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