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百合是在顧夏離開兩個小時之後送過去的,那個時候展少輝在睡覺,守在屋里的鄭江河沒有細問是誰送來的,把花留下了,讓人插在花瓶中。雖然是病房,這里也是按套房設計,寬敞明亮的房間中本來就有好幾束花,多了一束百合,展少輝醒過來也沒在意。
晚上鄒潤成過來,在房間里踱步時看到了這束花,倒是叫嚷了出來,「誰送來的廉價百合?俗氣不堪,一看就是那些街頭小店的貨,送花的人也真是敷衍了事。」
無怪乎他大驚小怪,房間中的花都是空運過來的名貴品種,每一朵都嬌艷動人,沒有一個花瓣帶著半絲枯萎的靡態,完美展示著鮮花最美麗的時刻,而且每日更換,保證絕對新鮮。而這一束百合就是街上最常見的那種,有兩朵開得過于繁盛,已有凋落之勢,與整個房間的格調有點不協調。鄭江河在旁邊道︰「下午有人送來的,大哥在休息,我就讓人留下了,沒注意看。」
展少輝靠在床頭,眼皮都沒有抬,隨口道︰「扔了吧。」
鄒潤成是真不喜歡這種便宜貨,不滿道︰「這種東西都敢拿來丟人現眼,插花的花瓶都被糟蹋了。」
他說著一把拿出花束扔在一旁,按了鈴叫人來把花清理掉,似乎又想起什麼,問道︰「大哥,是不是顧夏送過來的?也就她沒什麼錢,送這種花倒是正常,要是其他人送的,還真是不可饒恕。」
听到顧夏這個名字,展少輝眼波微動,貌似不經意問道︰「她知道我住院了?」
「她不是今天還來找你簽字了嗎?」鄒潤成詫異,又猛然拍了一下腦門,「想起來了,大哥你是不是說過不想再見到她?今天我叫她把文件送過來,她就躲躲閃閃,貌似很為難,後來一副要赴死的樣子出了我的辦公室大門。」
大哥既然不知道,看來顧夏沒有進屋,鄒潤成頓了頓,嘆道︰「她還真不敢出現在你面前了。」
鄒潤成沒覺得有什麼奇怪,大哥平時就討厭女人糾纏,在浴場他畢竟把人送到床上了,大哥不想再看見顧夏也很正常。
他這麼一說,展少輝憶起當時是自己的保鏢將東西拿進來,沒想到送文件過來的人是顧夏。他有十來天沒見到那個女人了,說起顧夏吧,展少輝的感覺就是煩,看見她煩,不看見也煩,覺得那個女人眉毛眼楮都長得惹人厭,可是那張臉偶爾又會從腦海中蹦出來,直讓人焦躁。
有護理人員進屋,收拾起櫥櫃上那一束花準備扔掉,喇叭狀的花朵在她手中搖晃,展少輝瞄了一眼,口氣淡淡︰「先留著吧。」
鄒潤成投來疑惑的目光,展少輝欲蓋彌彰解釋道,「似乎味道還不錯,反正都只是個擺設。」
翌日上午,顧夏又被鄒潤成叫上去,遞給她兩份文件,「這個也要大哥簽字,你現在去跑一趟,簽好了再回來。」
顧夏叫苦不迭,只期望今天也能順利辦好,跑到醫院向門口保鏢說明情況,保鏢毫無表情道︰「展少在休息,現在不便打擾。」
顧夏只好站在旁邊等,說起來大老板也不是好當的,都住院了還要處理公務,這一等就到了午飯時間,顧夏看到有人端著午飯進入病房,等碗筷被收拾出來之後,顧夏上前問道︰「展少現在可以處理事情了嗎?」
保鏢將文件遞進去,過一會兩手空空地出來,「你稍等。」
說的是稍等,顧夏等了近一個小時還沒結果,她沒吃午飯,月復中空空,餓得沒力氣,靠著牆壁耷拉著腦袋,一個勁在心里埋怨展少輝。
鄭江河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顧夏一臉菜色地撐著膝蓋靠著牆壁,他問了一句︰「你怎麼在這兒?」
「鄒總讓我拿一份文件來給展少簽字。」顧夏抬起頭看著他,拜托道︰「麻煩你幫我問一下有沒有簽好,鄒總還等著要。」
「大哥都住院了還整這麼多事!」鄭江河低聲抱怨,又看了一下顧夏,道︰「我幫你問一下。」
鄭江河正欲抬步進屋,又听顧夏叫住他,帶著懇求的語氣道︰「能不能不要說是我送過來的?」
顧夏臉上是無辜又糾結的表情,鄭江河臉部禁不住抽動一下,「你怕大哥?」
「我不想惹他,展少也不想看見我。」顧夏低聲道,「可是鄒總又非要我送過來。」
鄭江河不置可否,直接走進屋內,展少輝倚在床上拿了一份報紙在看,一只著點滴,鄭江河的目光掃過旁邊桌上擺著的文件,道︰「大哥,別看這些了,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不是還有我們嗎?」
展少輝放了報紙,「我沒什麼大礙,睡久了頭更暈,再休息兩天準備出院。」
「不行,醫生都說了最少休養半個月,我們是不會同意你出院的。大哥,有什麼事直接交代我們就好。」鄭江河勸阻道,他走過來拿起桌上的文件隨便翻了一下,眉頭皺起,「小五越來越不像話,怎麼成天拿這些事來煩你?他又不是自己處理不了,等他過來我一定要好好說他。」
「我讓他拿過來的。」展少輝口氣隨意,像是突然想起來,「門外是不是有人在等?」
「顧夏在外面,她說等你簽字。」鄭江河頓了一下,「不過,她好像有點怕你。」
怕他才好,省得那個女人成天不知所謂。展少輝面色閑適,調整了姿勢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他知道顧夏在門外等得不耐煩,內心倒隱隱覺得有點痛快,憑什麼就他一個人覺得煩,這個罪魁禍首在外面逍遙自在?
展少輝不說話,鄭江河自然不問,倒是催他早點休息,「大哥,既然吃過了午飯,還是休息一會,這些我來處理。」
「無妨。」展少輝淡淡道,「你今天去拜訪土地局的人,談得怎樣?」
兩個人開始聊起公事,也沒管桌上的文件。外面的顧夏腿都站得僵直,餓得前胸貼後背,過了不知多久,門從里面打開,鄭江河準備回公司才在走廊中又看到顧夏,意外道︰「你怎麼還在這兒?」
顧夏沒力氣生氣,雙手一攤做無奈狀,「文件還沒有拿到。」
鄭江河似乎才想起顧夏的事,「那個文件不是什麼大事,你進去問一下大哥的意思,看他今天簽不簽。」
顧夏後退一步,「不用,不用。」
鄭江河看她退避三舍倒是笑了,他道︰「昨天你送來的百合大哥還留著,沒說對你有意見,你在這里躲躲閃閃才會惹人煩。」
說完他回身打開房門,還朝里面喊了一聲,「大哥,我讓顧夏進來了。」
門大開,鄭江河示意顧夏進去,顧夏無奈,硬著頭皮進屋,雖是病房,卻裝修典雅奢華,乍一看還以為是酒店,一位漂亮窈窕的護士在外間守著,展少輝在里面的套間,顧夏走到套間門口,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展少,你怎麼樣?」
展少輝掃了她兩眼,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顧夏堆著笑的臉有點僵硬,站在門口不知所措,良久,展少輝才輕飄飄道︰「把那個文件遞給我。」
顧夏連忙走到他的病床邊,拿起旁邊桌上文件遞給他,展少輝的臉色略顯蒼白,眉宇間也少了往日的英氣,鹽水瓶的藥水正順著針管一滴一滴往下掉,看得顧夏心里一軟,用軟糯的聲音道︰「展少,現在正適合午休,你再睡一會,待會再來處理這些也合適。」
展少輝用沒打點滴的右手接過文件,「不礙事。」
他坐在床上,一只手翻文件明顯有點不便,顧夏連忙湊過去替他打開,道︰「展少,你要看那一頁,叫我翻就是,還是把桌子擺上更方便一些。」
顧夏湊得近,兩只手替他按好文件,發絲從額前垂下,有幾縷輕輕摩擦在展少輝的病服上,白皙的面龐離展少輝就幾寸距離,屬于她的氣息縈繞在身邊,展少輝抿了抿唇,看著她嬌艷的唇和一動一動的睫毛,那種莫名的煩躁又襲上來,他干脆扔了手上的筆。
顧夏疑惑地看著他,展少輝往後一靠,「累了,今天不想看。」
「哦。」顧夏連忙收起床上的東西,「你現在是病人,要好好休息,錢畢竟是掙不完的,還是身體重要。」
展少輝「嗯」一聲,揉了揉額角,目光投在前方櫥櫃上花瓶中的百合上,緩緩道︰「那束花是你送的?」
顧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很漂亮的青花瓷瓶,里面插著一捧開得正繁盛的粉色百合,秀美幽雅,她道︰「听說你病了,希望你早點好起來。」
展少輝目光幽幽地在她身上轉了轉,「那今天怎麼空手而來?」
顧夏微愣,听他語氣中有淡淡不滿之意,細聲道︰「你叫我不要出現在你的面前,所以……」
「你還不是來了。」展少輝喉中發出極輕微的一聲笑,又正了正神色,「我這里的花是每日一換,你今天不送,待會花扔了出去,我如何看得到你在希望我早點好起來?」
顧夏在腦中回味他的意思,思量一下,道︰「那我再去買一束。」
她剛說完,有「咕咕」的聲音傳出,在靜謐的房間倍顯突兀,隨即顧夏尷尬地把頭轉向一旁。
展少輝唇畔扯出戲謔笑意,「還沒吃午飯?」
顧夏輕搖頭,雖然餓慘了,但展少輝是病人,顧夏也不忍怪他,道︰「展少,如果沒事的話那我現在就下去買花,你喜歡哪一種?」
「隨便。」展少輝大發慈悲道,「你下去把午飯吃了再上來。不過小五說你買的花太敷衍,都有些快凋落了,與這個房間其他的比差了很多,你今天可要好好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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