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蘇!」歐陽少恭推門而入,不,或者說破門而入更精確一些,在他推門之後,整扇木門不發一聲,靜靜地化成飛灰。
「少恭……」瑾娘跟著進門,剛想說什麼便看到這一幕,掩口不語。
今日方才佔卜出歐陽少恭命定之人,半夜他又來了花滿樓,並不似平時的溫文自若,反而一身焦躁,直說讓她佔卜兩人下落,卻不料對方就在這花滿樓之中。看少恭盛怒的樣子,瑾娘不禁有了一個猜測,床上那位不會就是那個命定之人吧……若這個猜測是真的,天哪……怕只怕花滿樓都保不住。
透過這一片浮動的飛灰,百里屠蘇安靜的看了歐陽少恭一眼,披衣起身,仿佛門口並沒有站著一個殺氣騰騰的人一樣,給細細為方海腴掖好了被角,低聲道︰「有事外面說,海腴累了方才睡下。」
確實,方海腴方才睡下。
他臉頰上紅暈猶在,眼角清淚未干,床上一片凌亂,空氣中麝香的氣味也未曾散去。百里屠蘇雖然面上並無什麼表情,然而眼底滿是饜足,唇角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咬傷。
歐陽少恭如何能看不出這情景究竟是代表了什麼,他氣得袖中的手都在抖,說實話,這時候他就算拿出九霄環佩琴,第一反應也絕不是滄海龍吟,而是將九霄環佩扔出去砸扁對方。
百里屠蘇壓好被角,甚至還有暇為方海腴撥開壓在身下的長發,俯身在他額角一吻,這才緩緩直起身來,將自己的衣物理好,走出房門,這才看了歐陽少恭一眼,意思很明確︰還不出來?
累了?!
這語氣里雖然沒有炫耀之意,但是歐陽少恭用節操發誓,絕對是**果的炫耀!
歐陽少恭在心里扎了一萬個百里屠蘇小人,這才勉強壓住心頭的火,走出房門,看著百里屠蘇反身在門框的位置扔下一個隔音結界,一副不要吵到海腴休息的樣子,這種自視為主人的動作更讓他火冒三丈。
「少恭慢聊,我先行一步。」
瑾娘見勢不妙,無視了裙子的阻礙,發揮出身為一個衣著繁復華麗的女子所能發揮的最高速度,奔離暴風中心,為了避免群眾的生命財產受到不可恢復的損害,前去進行疏散工作了了。
歐陽少恭強壓怒火,整個下顎繃得緊緊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百里屠蘇,你如何能強逼海腴做這種事!」若非海腴視他為哥哥,他定然要將百里屠蘇做成藥人,永生永世生活在痛苦之中,方能解了心頭之恨。若非海腴就在屋內,他真想取出五十弦,給這壯闊天地染上一抹艷色。
然而百里屠蘇的回答語調平靜,聲音也不高,然而其中隱含的那種篤定的意味卻濃烈的幾乎化不開,「百里屠蘇並未做強迫之事。」他平視著歐陽少恭,眼里盡是溫和滿足的笑意,聲音極低,似乎在回味著剛才之事,「海腴與我說,我是他的配偶,會一直陪著我,不論如何……先生對海腴的念頭可以放下了。」
「呵~」被看出來了麼?那麼便所幸挑明了好了!歐陽少恭幾乎忍不住冷笑,「並未行強迫之事?若是在下所知不錯,海腴是喝醉了吧?你怎知海腴不是酒後失言,把你當做他人胡言亂語。」
「先生不必如此,海腴是真醉還是未醉,屠蘇很清楚。」更何況之中,他趴在自己肩頭用帶著濃重鼻音的哭腔低低的喚著的是「哥哥」二字,怎會听錯,又怎能听錯?那種媚人的泣音,僅僅是此時回想都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快要燒起來了。
歐陽少恭只覺百里屠蘇的笑容刺目至極,他收了笑容,冷聲道︰「屠蘇可知這世間有人能以佔卜知曉過去未來,恰好這花滿樓的瑾老板便是其中之一。在下今日向瑾娘問卜,你可知瑾娘說什麼?」不等百里屠蘇有任何反應,他便壓低了聲音,滿含惡意的說︰「方海腴是在下命定的戀人,三魂七魄相交織,注定要糾纏到死之人。」
「而你呢,你算什麼?方海腴的哥哥?你們之間並無血緣關系。海腴的戀人?呵呵。」歐陽少恭露出一個充滿嘲諷的笑容,他身為天界神祗,自視高人一等,百里屠蘇區區一個凡人,便是有幾分天資,又能如何?古往今來修仙者不知凡幾,真正能升仙的又有幾個?便是成了仙人,與他這太古神祗相比,又算了什麼?
經歷了種種磨難,三魂七魄生生分離,輾轉人間渡魂千年,終于才遇到的命定之人。方海腴在歐陽少恭眼中絕不僅僅是戀人這麼簡單,于他而言,這是他終于戰勝天帝對他的詛咒——「落凡之後寡親緣情緣」的證明。這對于一個對于天帝滿懷怨憤之人,不啻于一根落水後的浮木,這樣和性命和存在劃等號的人,如何能不充滿執念,如何能輕易拱手讓人。
百里屠蘇听了兩句臉色轉陰,瑾娘批命之能,上一世他便深有體會,若海腴是先生命定之人,那麼百里屠蘇又將置于何地。然而再听得兩句,他幾乎快要微笑了,若說三魂七魄交織,歐陽少恭不知,他自己如何能不知,畢竟他可是歐陽少恭口中「既非韓雲溪,又非太子長琴,只是一個偷取別人魂魄的怪物」啊。上一世听這句話的時候,痛徹肺腑,現在想來確實一片溫暖,與海腴交織的三魂七魄可也是有他的一半的。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百里屠蘇淡定的回答,幾乎讓歐陽少恭產生了一種一拳打在空處的無力感,他幾乎想要咆哮,你懂不懂我在說什麼啊?!你知道不知道瑾娘批命是不可能出錯的啊?!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出局了啊?!你能不能哪兒涼快哪呆著去,不要在我面前礙眼了啊?!
但是形象為重,歐陽少恭被噎的快要吐血,也只能硬生生把這口血咽下去了。百里屠蘇那種淡然的篤定幾乎讓他覺得,白天瑾娘批的命是不是他的幻覺,還是听錯了?為什麼他就這麼一絲一毫懷疑都沒有,堅信著方海腴就是他的。
歐陽少恭想了想,若是海腴當真在乎他,那麼便不能下殺手了,否則「失去的永遠是最好的」,「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這話他還是清楚的。他要的必定要得到全部,從身到心不可缺少,若是僅僅得到一個沒有心的空殼,那又有什麼趣味。
他緊皺了眉頭,道︰「既然百里少俠如此篤定,那麼可敢與在下打一個賭?莫非屠蘇當真不想知道海腴對你究竟是作何感想?」
「不想,海腴對我是何心思不勞先生操心。」百里屠蘇干脆地拒絕。
歐陽少恭何等聰明人物,上輩子被他挖坑埋里面好幾回,百里屠蘇可是深有體會。和他打賭除了人財兩空還有什麼可能的結果麼?
對付這種聰明人物,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接他的招,隨他花樣百出,我只一招直刺要害。于是百里少俠就這麼做了。
泥馬你那是什麼態度!
給老紙說清楚啊!
你那個油鹽不進柴米不吃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啊?!
你說的那個是我命定的人啊,我怎麼能不關心啊摔!
歐陽少恭瞬間腦子里滾過一行咆哮體,幾乎被噎的無話可說。
而房子里某個小睡豬迷迷糊糊睜開眼楮看看左右,那種安心的氣息又沒有了,怎麼……沒有人?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少俠乃碉堡了,真心碉堡了!能把老板噎的吐血,說不出話來,俺蔥白你~就這麼發展下去吧,小人參就是你一個人的!
歐陽少恭︰是不是在下許久未用滄海龍吟,觀眾們已經把在下忘記了
作者︰我神馬都沒說過
作者摳鼻︰那啥,听說最近血庫缺血,為了避免給國家增加不必要的負擔,吾輩拉燈黨了
圍觀群眾︰說得好崇高不就是你自己懶得寫!
作者不在意的揮手︰這種東西知道就好啦,不用說出來的
PS︰
話說老板毒舌是戳人氣管,少俠毒舌是把人噎的無話可說,這倆真不愧是劍魄琴心二人組啊捧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