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神戒備的張弛,順著街沿、躬著腰、手提長矛緩緩而行。他不光要留意街上徘徊的零散喪尸,還得隨時注意街邊各色商鋪,時不時有喪尸從這些商鋪里面向他撲來。
還好,經過在自己小區的廝殺鍛煉,手中的長矛已經基本上能對零星撲過來的喪尸一擊必殺,張弛也特別注意盡量不發出大的聲響。
從他目前的觀察來看,喪尸嗅覺略強于人類,白天視覺略有退化,夜間視覺則有所加強,听覺也似乎變得發達起來,對大的響動格外敏感。
在小區院子里的短促戰斗提醒張弛,面對2、3只喪尸,他可以從容應付,但增加到7、8只,就很難避免受傷,如果多到數十只……基本可以肯定,自己明天將變成喪尸們拉出的一坨屎。
如果喪尸也要拉屎的話。
在不斷與喪尸的默默戰斗中前行了大約百米,長矛頂端的藏刀已經卷曲月兌落,木棍也在頻繁對喪尸頭頸部的劇烈打擊中斷裂,只能丟棄。
幸好張弛記得,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家賣鋼材和焊接鋼質門窗的小店,那里應該能找到替代的武器。
前面20來米處,黑壓壓一堆,起碼有數十喪尸圍聚。
「難道有幸存者?!」
張弛一陣激動,準備悄悄接近觀察。
卻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從二樓窗口直接撲了下來,張弛雖然急忙閃開,背包卻被猛的抓扯到,身體失去平衡,撞到了路邊一個鐵皮垃圾桶上。
「 啷啷!」
伴隨垃圾桶側翻的,是一聲巨響!
前方的喪尸群與街對面的喪尸們,齊齊轉過頭,迅速的爭相撲了過來……
而此時,從二樓撲下來的喪尸,也飛速爬行著,抱住了躺在地上的張弛的腿部,爪子劃拉著,正待啃噬……
二十來米的距離,在喪尸的全速沖刺下轉瞬即逝。
當張弛終于把糾纏自己的這只喪尸踢開,手忙腳亂險險在街心站穩時,七八只骯髒的爪子已經伸到眼前、搭到他身上,後面,是更多的喪尸。
不一刻,從外面已經無法再看到張弛的身影,只有密密麻麻、各種各樣的喪尸。
他終于被尸群徹底包圍,陷入絕境!!
張弛心髒劇烈跳動著,眼楮瞪得溜圓,感覺自己渾身熱血,如煮沸的開水一般在體內奔騰!
「無論如何,老子要殺開一條血路!」
他舉起手臂,用力砸在身前幾條喪尸胳臂關節處,「 嚓」一聲將它們齊齊砸斷,左肘半轉,猛擊在身側喪尸臉上,將它臉骨生生砸得凹了下去,又在電光火石間,抬腿蹬在身前喪尸胸月復……
但喪尸太多、太密集.
它們已經死去,所以無所畏懼。
它們渴求血肉,所以狂熱無比。
張弛絕望的戰斗著,用他的四肢、用他的頭、用他尖利的能劃開凝固水泥的指甲……
但終于被撲倒在地。
一只、兩只……五只……一只接一只的喪尸,興奮的撲在他身上,將張弛整個埋住,只露出一只滿是血污的手臂,在倔強而絕望的揮動著。
……
漸漸的,能看到這揮動的手臂皮膚上,迅速的泛起早已消失的紅筋!
「啊!哈!!」
一聲沉悶的巨吼從那堆喪尸中傳來。
然後,看到那堆喪尸猛然炸開,如稻草人一般四處拋飛!有的掛到行道樹上,有的飛到街邊樓房二樓雨棚上,有的飛到街邊汽車上……更多的,是散落在四周街面上。
從天空望下來,看到的是以一位站立的肌肉糾結的「紅筋男」為中心,周圍十數米,盡皆散落的是骨斷筋折的喪尸。
張弛整個身體吹氣一般脹大了一圈。
身上除了遍布的紅筋外,是觸目驚心、縱橫密布的傷痕!如從血中撈起的血人!或者說,人形血魔!
他瞳孔也變得通紅。
暴虐、狂躁的情緒,在心中翻騰。
喪尸們在他身上留下了密布的傷痕,渾身無一處不痛!疼痛匯聚入腦海,刺激得他似欲暈厥,又同時喚起身體內每個細胞中潛伏的嗜血、破壞、毀滅的!
他右在自己胸膛,拳落處,飛濺起點點熱血。
張弛仰天獅吼!
周圍殘留的七八只喪尸,在張弛獅吼的刺激下,也毫不畏懼的對著他呲牙吼叫。不過,它們發出的聲音,與此刻張弛那如超大音箱發出的、令地面仿佛都在輕顫的渾厚吼聲相比,直如小綿羊的輕咩~
狂暴的紅筋男被喪尸有氣無力的挑釁激怒,他龍行虎步,張開簸箕般大手,抓在當先喪尸頭上,五根鋒利的指甲輕易刺入其顱骨,再向上一提,這喪尸整個上半部頭顱便帶著黑血、腦漿,被拋飛出去。
再一步跨出去,左手捏住另一只喪尸的脖子,使力一握, 啪的爆響聲中,這只喪尸的頭顱便軟軟的耷拉在了自己後背上。
正欲再次跨步,卻感覺自己腿上似乎有什麼羈絆?
紅筋男低頭,饒有興趣的看著一只未死的喪尸正抱著自己小腿,全心全意的在用力啃噬。雖然已很難咬破紅筋變身的怪胎小腿上的皮膚,但舌忝舌忝那上面殘留的血,也足以讓這只喪尸快慰得靈魂都在顫抖。
額,如果它還有靈魂的話。
只盯了片刻,紅筋男便不耐的彎腰,爪子一探刺入喪尸背部,握住其脊柱,猛然上提,便幾乎將它體內混著尸血的慘白脊柱完全拉出!
紅筋男手一揮,這脊柱暴露在體外的淒慘喪尸便旋轉著,飛到了數十米開外,砸在一輛轎車上,引得一陣刺耳、急促的報警聲。
遠處,更多的喪尸被這一系列巨響吸引,開始三五成群的匯集過來
而一開始張弛發現的那喪尸圍聚處的二樓窗戶,一雙眼楮正驚愕的打量著街上發生的、這完全超出其想象的搏殺場景。
……
半小時後。
再次變得完全的紅筋男狂躁的在一地碎肉、污血中來回走動。
周圍數百米內,聞聲而來的數百喪尸,被他屠戮殆盡。徹底死去的喪尸們,鮮有能保持軀體完整的,或者頭顱被砸成爛西瓜、或者頸椎被生生捏爆、或者,干脆身體被撕成兩片……
每見到還有尚在爬行、蠕動的殘缺喪尸,或嘴巴在吧嗒吧嗒開合的頭顱,紅筋男便會走過去,一腳踩爆!
世界清靜了。
只有在上午耀眼的陽光下,樹上陣陣響亮的蟬鳴,不知疲倦的,傳出老遠。
紅筋男一圈圈走著,越走越慢。
他身上的諸多傷口,都已收口,即使是最深的幾處喪尸犬齒留下的咬痕,也完全停止了流血,翻卷的肌肉蠕動著,在身體分泌的透明的體液修復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愈合。
急促的呼吸慢慢開始回復,身上的紅筋在逐漸消失。
身體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慢慢縮小,從令人驚懼的2米漸漸又回復到一米七五的樣子。而體內蓬勃、狂躁的力量,也迅速逝去。
基本已恢復本來面目的張弛,無意識的走動著。
他感覺全身每一寸皮膚都又疼又癢,雙足如灌了鉛,每邁出一步都極其困難。
眼皮,好重……
他跌倒在這家雜貨店門口,暈死過去。
夢里,仍然是無盡的虛空。
張弛驚恐的在虛空飄蕩,沒有目標,沒有終點,沒有希望,沒有依靠……
似乎,要在這冰冷、死寂的虛空,一直飄蕩到永恆,直到身體化為飛灰。
但如意識不會消散呢?
自己豈不是要永久的,在清醒中忍受這冰冷與死寂?!
「噓、噓~~~」
這柔夷抓住張弛無意識揮舞的雙手,輕聲安慰著。
又換了張冰涼的濕毛巾輕輕蓋在他額頭,然後用勺子小心的舀了清水,送入張弛干裂的嘴唇。
張弛在夢中的呼吸,終于稍稍平穩。
夜色中,柔夷的主人支著下巴,清亮的眸子怔怔望著酣眠的張弛,不知道思緒飛到了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