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王弟此時很尷尬。
他站著,額前金色發絲隨風動了一動,他右手握著自己左臂,眼楮直勾勾地注視著地面。
站在他對面嬌小金發少女也顯得有點尷尬,咬著唇低著頭不說話,交握雙手不斷玩弄著自己手指。
風吹過灌木沙沙聲在這個寂靜地方尤其清晰,他們腳下草地如波動海面滾動蕩漾著,起伏不定。
半響之後,還是儷貝卡首先打破了這樣尷尬局面。
「對不起。」利比亞公主低著頭小聲說,「昨日是我失禮了,對您做出那種事,還對您王兄出言不遜。」
「沒什麼……那個,儷貝卡,對我不需要用尊稱。」
年少王弟擺了擺手,听著那個和蕾貝卡很像少女一口一個尊稱地稱呼自己,他越發覺得尷尬。
「可以告訴我您名字嗎?」
雖然法老王名字從來都是不對外公布,但一般來說埃及王室其他成員名字都不是秘密。可是,她卻至今不曾听到任何人提起這位埃及王弟名字。
「游戲。」
因為亞圖姆想代父給他賜名事情被他拒絕了,他不想改名字,但是一直都很排斥他故鄉亞圖姆又不喜歡他這個名字,所以王宮里自然不會有人叫他名字,全部都是王弟王弟叫。
「是嗎,游戲殿下,嗯~~不像是埃及名字,是游戲殿下母親起名字?」
「呃,儷貝卡,你把後面兩個字去掉行不行?」
「這樣話我就太失禮了。」
「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沒關系。」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頓時兩人之間又是一陣尷尬。
年少王弟模了模頭,他覺得有點頭疼。
昨日老神官對他說話他沒有忘記,也知道其中厲害關系,他今天來這里只是想再見見那位和他爺爺很像老神官,但是沒想到利比亞公主也又來了這里。
這個地方被封印著,雖然隨著黑色眼鏡蛇消失,封印力量有所減弱,但是普通人仍舊是看不到,只有擁有特殊力量人才能進來這里。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個時候,老神官看著儷貝卡離去背景說那句話。
老神官說,利比亞公主體內也存在由利比亞神靈賜予利比亞王室神秘力量。
「我也只是想放松放松,整日都被人盯著……」
金發少女那張女圭女圭般精致卻還存留著一點稚女敕臉上神色帶著點黯然,她看了看四周,又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這里幾乎沒有人來,所以有空話,我都會到這里來。」
她微笑著抬頭看向埃及王弟,「王弟為什麼會到這麼偏僻地方來?」
雖然游戲已經說過沒關系,她還是不習慣直接稱呼對方名字。
「……以前曾經在這里養過一個很不听話寵物,昨天路過覺得有點懷念就過來了。」
年少王弟說著,然後失笑。
如果被那個人知道自己說他是寵物話,定然又會發脾氣地用尾巴抽打自己。
「是說那只小黑貓嗎?」
那日宴會之上,她看見埃及王弟是抱著一只小黑貓進來,後來小貓被侍女抱到一邊去了。
「不,是一條蛇。」游戲笑著說,「是個脾氣很壞家伙,只要不听它或者忽視它存在,就會用尾巴抽人。」
「為什麼是蛇?」
儷貝卡詫異地睜大了眼。
「你害怕蛇嗎?」
因為對方太過驚訝表情,游戲反問。
女孩子話,果然還是會害怕爬蛇之類東西吧。
「不是害怕,我只是覺得,王弟看起來不像是會拿蛇當寵物人,小貓話倒是適合。」
「…………」
這種回答讓年少王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那麼,那條蛇呢?」
儷貝卡問,又四處看了看。
這里荒蕪了很久,她來了這里好幾次,從來沒有看見活物生活痕跡。
「死了。因為它咬了王兄,必須用它蛇膽給王兄解毒。」
年少王弟說,聲音很低,「因為它一直是信任著我,所以我把它騙到我身邊來,讓別人殺死了它。」
雖然在那個時候,他曾經對那個人說,他要保護王兄,他不會對自己所做事情愧疚。
雖然那個人在那時認同了自己這樣自私理由。但是他卻從來不曾忘記,在驚覺被他欺騙那一刻那雙怔怔地看著他紅艷瞳孔中神色。
所以他沒有對‘他’撒謊。
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也是沒辦法事情,畢竟是那條蛇太不听話去咬人……不過話說回來,王弟真很喜歡你王兄啊。」
看著神色有點消沉埃及王弟,儷貝卡試圖安慰他,但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于是下意識想要轉換話題。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一點都不喜歡看到游戲現在模樣。
埃及年少王弟側頭看她一眼,然後笑了起來,
「嗯,最喜歡了。」
他說,淺紫色眼楮彎成了月牙弧度。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另一個他更重要東西。
所以,不能再和這個公主單獨見面了。
那個老神官說得對,只是同情是什麼都做不到,所謂兩全其美只是童話。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亞圖姆和黑色眼鏡蛇只能活一個,他選擇不會改變。
所以,仍舊想要尋找那個老神官年少王弟在安靜了幾日之後,特地選了和那兩天完全不一樣時間,避開了侍從們視線,再一次偷溜到了這里。
但是,有這個想法人並不是只有他一個。
非常清楚自身當前處境利比亞公主在察覺到自己對埃及王弟那一點微妙好感之後,也不想再繼續和他單獨見面。于是也是等了幾日後,換了個時間來到這里,就是想和埃及王弟錯開。
于是,就這樣機緣巧合,這兩人再一次尷尬地踫面。
不想再見面是一回事,但是一旦踫面了,彼此間聊天氛圍卻依然很融洽。
如果他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個地方,總是會忍不住想起那黑色眼鏡蛇而情緒低落,可是儷貝卡一直陪著他聊天,所以心情也不會變得那麼差。
如果她自己一個人待著,總是會忍不住想到那些死去子民,想到自己毫無希望未來,無論是哪一個,都會讓她渾身發冷,可是游戲笑容卻很溫暖,讓她忍不住想要多得到一點那樣溫暖。
「游戲,你明天……還來這里嗎?」
「…………」
他本來是不打算再過來。
可是看著那雙小心翼翼地期盼地注視著他天藍色瞳孔,他終究還是心軟了一軟,他無法對她搖頭。
于是,一而再,再而三。
不知何時,當兩人來到這里已經成為了一種默契時候,事情已經向他們兩個人都無法控制方向發展。
那一日下午,陽光透過漂浮白雲,給予埃及大地太陽神拉溫暖。
年老神官遠遠地站在水池對面,高大樹木遮蔽了他身影。他沉默地注視著躺在小亭子中沉睡王弟,一名容貌極不起眼少年侍從安靜地低著頭站在他身後。
「隨他去吧。」
老神官發出一聲低低嘆息,轉身離去。
「西蒙大人……」他貼身侍從跟上他腳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埃及王弟,「這樣放任不管真可以嗎?真不告訴王這件事?」
「自己做事情只能自己承擔,既然王弟無法狠心扔下那個公主不管,那麼就只能由他自己承擔那個無法預料後果。」老神官慢吞吞地、卻是穩穩當當地向前走,他說,「不要忘記,我說過很多次,我們是太陽神拉僕人,除非事關埃及存亡,否則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只能旁觀,不能介入。」
年少王弟花了很長時間才把這個小亭子灰塵擦拭干淨,累出一身汗來。他懶洋洋地躺在亭子長欄上,半閉著眼,照耀在他身上陽光讓他整個身體都暖洋洋,很是舒服,偶爾吹過一陣微風吹干了他額角汗滴。
當睡意襲來時候,正這樣躺得舒適他根本不想站起來驅走睡意,干脆就這樣慢慢地閉上眼陷入沉睡之中。
當他睡著沒多久之後,當遠遠看過來老神官轉身離去之後,沒過一會兒,金發少女就出現在這里。
她看著內部桌椅都被擦得干干淨淨白石小亭子,很是驚訝,她從來不認為貴族會親自動手做這種事情,這個埃及王弟還真是……
儷貝卡看著躺在亭子中迷迷糊糊沉睡著王弟,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不想驚醒游戲,所以她走過去腳步很輕很小心。
她注視著王弟沉睡中臉,這並不是第一次看到王弟睡臉,可是比起上次生命垂危時那張蒼白冰冷臉,此時埃及王弟那因為被陽光照著而呈現暖紅色調容顏要柔軟溫暖得多。
她站在陽光下看了他很久,她突然覺得自己鼻子很酸,眼眶也涌上來一點熱意。
她知道她是利比亞公主,她知道自己來埃及目。
她慢慢俯身。
她微微顫抖唇接觸到是一片溫暖感觸,溫暖得讓她不願離去。
她直起身來,看著依然在沉睡王弟,她眼楮有點發紅,眼角也染上了濕潤痕跡。
她轉身離去,沒有回頭。
園子里很靜,偶爾風刮過時候,草地如波浪般動上一動。
白石亭中,坐起身來王弟那金色發在陽光下越發顯得耀眼。
他安靜地坐著,雙手捂著自己下半邊臉。
滿臉通紅。
很長一段時間里,埃及年少王弟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神色,直到那捧著他頰手熱度將神游物外他拉回了現實。
捧著他頰淺褐色雙手強硬地將他臉拉了過去,有著緋紅色瞳孔年輕法老王皺著眉看著他。
「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年少王弟對他王兄微笑,毛皮烏黑發亮小黑貓用毛絨絨小腦袋蹭著他撐在地上手喵喵直叫。
他說,「就是有點困而已。」
年輕法老王松開捧著他臉手,改為摟住他腰,抬起右手接過賽特遞過來卷軸,然後,開攤開在地上低頭看了起來。
自覺不該打擾王兄處理政事王弟試圖站起來離開,但是亞圖姆那緊緊摟著他左手似乎並沒有放開他意思。
因為覺得這樣實在不舒服,而且旁邊還有幾名侍女在竊笑,他下意識掙扎了一下。
「別鬧。」
仍舊低著頭看著卷軸少年王說,模了模了他頭。
年少王弟眉眼微微抽搐了一下。
自從上次他中毒以後就是這樣,不管在哪里,不管在干什麼,亞圖姆總是喜歡抱著他。
雖然以前多少也有點……可是現在問題是,亞圖姆這種行為已經變本加厲到讓他都快受不了了。何況大中午,正是太陽曬得大地火熱時候,被亞圖姆緊緊抱著就更讓他熱得難受。
在他表示抗議時候,亞圖姆只用了一句話就打發了他。
亞圖姆說︰「因為很暖和。」
這大太陽大熱天你很冷嗎?!
那時候被另一個他回答弄到完全無力他很想這麼吼回去一句,但是看著一旁對他使眼色卡琳,他最終還是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王弟殿下,無論如何這段時間就請稍微忍耐一下吧,王只是還有點不安而已。」
卡琳對他這麼說。
不安?
他很困惑地搖頭表示不明白,卡琳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她說︰「王弟殿下,那時候您差點被阿努比斯神帶走,身上幾乎是一點熱度都沒有,那時候……王一直抱著您……大概也會覺得很冷吧……」
好吧,他可以理解。
被抱一抱也沒啥,他習慣了,而且也確不討厭這種親密舉動。
可是,這大中午被太陽曝曬著……真好熱啊啊啊!
「王兄。」
他拽了拽他王兄衣服,「王兄,我渴了。」
緋紅色眼楮瞥了他一眼,年輕法老王左手稍微放松了一點力道,讓他得以坐起來,伸手接過提婭彎腰小心地遞過來冰涼蜂蜜葡萄汁。
那冰涼甜果汁流進喉嚨,這才給他身體里帶來一陣舒適涼意。
「王兄。」
「嗯?」
「我最近發現了栗子球一個很有趣新能力。」
「是什麼?」
「嗯~~~保密。」他捧著冰涼果汁彎著眼笑,「現在還不確定,等我熟悉了,再表演給王兄你看。」
年輕法老王將目光從卷紙上移開,落在他王弟那稚女敕笑臉上。
他伸手輕輕撫了撫王弟頰,感覺到踫觸到對方時傳遞到自己手中肌膚溫暖,他緋紅色瞳孔滲出一點安心神色。
他臉輕輕湊過去,似乎是想親吻他王弟暖暖唇。
「王,利比亞公主求見。」
快步走過來侍從聲音打斷了他舉動,他放下手中卷紙,順手遞給一旁賽特,站了起來。
于是年少王弟也跟著站了起來,他下意識看了對面正走過來利比亞公主一眼,卻正和那雙天藍色瞳孔對上。
他目光不自然地移開。
他小聲說︰「王兄,我先回去了。」
年輕法老王嗯了一聲,他低下頭,似乎是毫不在意地想繼續剛才被打斷親吻。
了解到對方意圖年少王弟一瞬間睜大了淺紫色眼楮,他幾乎是反射性地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因為退得又急又猛,後退腳被放在後面一個小桌絆倒,整個人一下子向後摔倒在地。
「王弟殿下!」
很快就被焦急提婭扶起來,他苦著臉揉著腦袋上被撞疼地方。
半跪下來少年王伸手抱住他,緋紅色眼楮不快地盯著他。
「有沒有受傷?」
少年王皺著眉問他,他輕輕搖了搖頭。
他現在腦子很亂。
不想……
他不想讓儷貝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