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緊雙唇,咬緊了牙。芙蓉桂花糕停留在了她唇邊,秦虞天冰冷的眼眸更添了幾分寒意。
「我听說你最愛吃這個,特意命人做的。」他輕聲笑了一下,用手指輕輕觸踫藍玉的嘴唇,他是那樣的小心翼翼,就好像觸踫著兩片蝶翼,稍微用力,它們就會破碎一般。
他緊盯著藍玉紅潤的雙唇,藍玉注意到,秦虞天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秦虞天已將糕點送入口中,他俯身,扣住藍玉的後腦勺,在強吻她的間隙,將糕點強推入了藍玉口中。
他意猶未盡地舌忝了舌忝藍玉的嘴唇,藍玉卻因為他的親吻,因為口中彌漫著他的味道,強忍不住,胃里翻攪得幾乎要吐了出來。
「給我吃下去,你若是吐出來,我便將廚子誅滅九族。」秦虞天居高臨下地看著藍玉,他臉上已不復方才的笑意,余下的,只有堅冰一般的寒冷。
在秦虞天冰冷的注視下,藍玉不得已,只得將口中的糕點強咽了下去。
她感覺就像吃進了一口毒藥,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她難受得一連干嘔了好幾下。
秦虞天卻淡淡一笑,看到藍玉難受,他似乎很愉悅。
天空中不知何時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秦虞天撐起了一把傘,他拉住了藍玉的手︰「走,我帶你出宮,去街上逛逛。」
藍玉自始至終就像個木頭人一樣,任由秦虞天擺布。秦虞天拉她的手,她便由著他拉,她只是走得極慢。不知不覺,她已經與秦虞天差開了一臂的距離。
雨下得越來越大,藍玉根本沒有在秦虞天傘底,雨水冰涼地砸在了她身上。
突然秦虞天停了下來,把傘放入了藍玉手中,他並未轉身,只牽著藍玉繼續往前走,藍玉在後面遠遠看著秦虞天淋濕的後背。她突然產生了這樣一個念頭,如果她現在拔出刀來,一刀刺過去,不知道秦虞天會不會被她刺死。
她想到做到,手指悄悄模上了腰間的匕首。
秦虞天突然停了下來,他背對著藍玉,冷冷道︰「別給我耍花招,我身上沒有罩門。」
秦虞天的話讓藍玉驚了一下,模在腰上的手頓時軟了下去。
他怎麼知道,她想拔刀?他背後又沒長眼楮。藍玉疑惑地想,這要她如何動手,即便秦虞天背對著她,她也難找到機會。
或許她可以趁他睡著,再不行,趁他受傷。
對,他是上將,統領萬軍,總有受傷的時候,藍玉定了定心神,她假意拿出同樣藏在腰間的香囊,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她听到秦虞天背對著她冷聲一笑。
不知走了多久,藍玉的腳有點酸。她注意到四周大雨傾盆,雨水 里啪啦地砸在了地面上,她只穿著一雙繡花鞋跟秦虞天出了宮,她的鞋底早該濕透。
可是沒有,她的腳底干干的,絲毫沒有被雨水浸濕的感覺。
她往前看了看,她發現凡是秦虞天走過的地方,地面上必定是干的,沒有絲毫的水漬,而她正順著秦虞天的腳印,一步步往前走。
藍玉瞬間明白了過來,秦虞天竟然用內力烘干了地面上的雨水,讓她經過的時候,腳底絲毫也不會沾染到水漬。
怪不得他走得這樣慢,這有必要嗎?光光牽著她走完一條街道,他就要消耗大量的內力。
藍玉奇怪地看著秦虞天的背影,他全身上下都已濕透,四周的人群都在看他,因為他明明牽著撐著雨傘的藍玉,自己卻在雨里走。
只有藍玉自己知道,倘若那把傘在秦虞天手上,那麼淋濕的必然是她,她是寧死也不會和秦虞天走在一塊的。
秦虞天將藍玉帶進了一間綢緞鋪,藍玉吃驚地望著四周,她從來不知道京城里有這樣的地方,四周掛滿了綾羅綢緞,有千層紗,煙紗,還有輕紗。這些東西在宮里也很少見,比如她眼前這匹用金絲織成的煙紗,藍玉就只在皇後的寢宮里看到過一匹。
藍玉目不轉楮地看著那匹煙紗,她被秦虞天握在掌心里的右手動了一下,她趕忙低下了頭。
秦虞天已經掏出了銀票︰「把這些東西全都給我包起來,送到東府。」他對掌櫃道,掌櫃則點頭哈腰地連聲應道︰「是是……」
掌櫃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見到了財神爺,他樂呵呵地收起了銀票。
仿佛知道藍玉不會搭理他,秦虞天並沒有問藍玉喜歡什麼。他只是牽著藍玉一間店鋪一間店鋪地逛,他經過一間店鋪,就讓掌櫃打包,把店里的東西全送到東府。藍玉有些不可思議,他幾乎買下了整條街。她就是活到三百歲,也用不了這麼多。
但她並未吱聲,她已經打定主意,如非必要,不和秦虞天說一個字。
走到乾清街盡頭的時候,秦虞天把藍玉拉進了一間玉石鋪子,他一進去便問掌櫃︰「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沒?」
掌櫃道︰「準備好了。」他轉身捧出了一樣東西,藍玉一見便往後倒退了三步。那是藍馨的護身符,一塊白玉,她親眼看到它沾滿了藍馨的鮮血,被那群將士們同藍馨一道拖出了宮城,為何它會出現在這間玉石鋪子里?
秦虞天拿起了那塊玉佩,他細細端詳了一番,笑了一下︰「磨得挺干淨。」
藍玉的喉嚨里又是一陣犯嘔,她知道秦虞天的意思,那上面本來沾滿了藍馨的血,秦虞天將它交給了這間玉石鋪子的掌櫃,磨去了上面的血跡。
秦虞天舉起了那塊玉佩,他看著藍玉︰「過來,戴上。」
藍玉卻只將後背緊緊貼上了牆壁︰「不,我不戴。」
她一見到那塊玉佩,就仿佛見到藍馨滿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她怎麼可能把這塊玉佩戴上?
秦虞天的眼神又冷了幾分︰「別讓我說第二遍,過來,戴上。」
「不!」藍玉哭出了聲來,她將自己死死縮進了牆角。
秦虞天看著蜷縮在牆角的藍玉,他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他轉身看著玉石鋪的掌櫃,他忽然問道︰「你家里一共有幾口人?」
玉石鋪的掌櫃愣了一下,道︰「在下上有高堂,下有妻小,總共是一十八口……」
掌櫃的話還沒說完,藍玉便大聲叫了起來︰「我戴!!」
她淚流滿面,同時充滿仇恨地瞪著秦虞天,秦虞天卻毫不在乎。他舉起玉佩,將它掛在了藍玉脖子上。
「秦虞天,我恨你!你這個儈子手,你簡直是個屠夫!」藍玉眼中含淚,她恨恨地看著秦虞天,秦虞天卻只是半倚在櫃台上,似笑非笑。
他抬起了眼簾,他的眼眸就如堅冰一般的寒冷,他看著藍玉,笑了一下︰「你知道嗎?你最好別老在我面前鬧。看到你哭,我有時候心里會說不出的痛快,我就會想听你叫,想看你被折磨得更慘。」
他說這話時,眼神分外詭異,藍玉看得分明,他眼中有恨,更多的,則是像他自己所說,摻雜著喜悅,略帶著幾分調侃。
他是真的覺得她哭起來的樣子讓他很高興。
藍玉咬了咬牙,她拼命將淚水忍了回去,秦虞天已是笑出了聲來︰「怎麼了?為何又不哭了?我難得這麼高興。」他回頭看了眼玉石鋪的掌櫃︰「若我把他殺了,你是不是會哭得更厲害?」
他話音未落,劍已出鞘,藍玉心中大驚,她往前一撲緊緊抱住了秦虞天,而那玉石鋪的掌櫃眼瞅情形不對,倒也機靈,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跑得真快。」秦虞天低低一嘆,他低頭望著緊拉著他的手不放的藍玉,他的眼眸,有幾分狂意,暗藏著殺機。
藍玉意識到她再一次惹怒了秦虞天,上一次他殺了藍馨,這一次,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來。
藍玉低下了頭,她不再哭泣,擦干眼淚,牢牢攥住了秦虞天的手。
秦虞天低頭看著藍玉,良久,輕聲一笑︰「不要你哭,你哭,要你哭,你又不哭了。」
他的掌心冷得像冰,不光是他的掌心,他全身上下都凍得藍玉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