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姨的服侍下,藍玉早早便上了床歇息。她問白姨秦虞天上哪去了,可白姨就像個啞巴一樣冷著臉一語不發。
藍玉無奈,才二更,她平日里都不會睡得那麼早。秦虞天不在,沒有人陪她說話,她只能睜著眼楮數牆上那些書畫。
她盯住了其中一幅漁翁垂釣圖,她總覺得這幅畫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見過,可是在哪里?她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藍玉就這麼東看看,西望望,不知不覺竟然熬到了三更,外頭都是貓叫,吵得她睡不著,她不記得以前這宮里有這麼多貓。
當她听到宮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閃了進來,她心中一喜,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
「喂!」隔了老遠,藍玉就朝秦虞天伸出了手,秦虞天卻並沒有握住藍玉的身上的灰塵。
藍玉看得分明,秦虞天懷里揣著一包熱氣騰騰的點心。這麼晚了,他上哪去買的點心?還有,他怎麼知道,她這個時候還沒睡?
待到秦虞天走到床頭,藍玉一把便圈住了他的腰,她就像個撒嬌的孩子一樣一頭埋進了秦虞天的懷里。
「怎麼了?睡不著?餓了?」像往常一樣,如非必要,秦虞天從來不用手觸踫藍玉,即便是隔著衣物。他的手粗。
當下他只是坐在床頭,打開那包點心,遞給了藍玉。
藍玉撿起一塊嘗了嘗,是她最愛的芙蓉桂花糕,酥酥甜甜的,從嘴里一直甜到了心里。
她雖然不知道秦虞天出去干了什麼,是否真如藍容所說,也在暗中布置,可這個男人,在這天地間,唯獨這個男人,不管做什麼,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會忘了她。
有誰會在三更半夜擔心自己夫人肚子餓不餓?有誰會半夜回房的時候還帶著點心?
還會有誰,會因為自己手上的力氣大,皮膚又粗,成親三月都未曾觸踫自己的夫人?
不會有了,藍玉想,就算她掘地三尺,再打著燈籠找遍全天下,她都不可能找到比秦虞天更好的夫君。
她跟著他,絕不會有錯,她將自己的終身托付于他,斷不會錯。
當下藍玉放下了手里的點心,抬起頭來,望住了秦虞天。他一向睡得極少,在烏鎮的時候,便每天只小憩不到三個時辰。他總有忙不完的事,狩獵,劈柴,圍柵欄,修補家什。
反觀她,每天什麼事都沒有,除了吃他送到她嘴邊,現成的吃食,就是擺弄門外那些雞鴨野兔,花花草草。
可她從來也沒听他抱怨過,她從來就沒听他說過累。
就是他真的有什麼事騙了她,她也認了,她真的栽在他手里,她樂意。
如果秦虞天真的只是她的一場夢,她願意沉醉在這夢中,一生都不醒。
藍玉圈著秦虞天的腰,她仰起頭來,將嘴唇輕輕貼住了秦虞天。
這一吻立即天雷勾地火,連藍玉自己也沒料到,她的心會竟會跳得這麼快,那股甜膩的異香又開始縈繞著她,她的身體也驟然間熱得像是燒了起來。
她扯開秦虞天的衣襟,將自己密不透風地貼住了他的胸膛,她便似一尾柔若無骨的水蛇一般,用自己的腰身牢牢纏住了秦虞天。
她用雙手急急撫模秦虞天,她的吻狂風驟雨般降臨在了秦虞天臉上。
秦虞天本在閉目養神,當藍玉的嘴唇再一次牢牢貼在他的唇間,當藍玉笨拙地試圖用舌尖挑開秦虞天的牙關,秦虞天終于睜開眼來,眸色微寒地望住了藍玉。
「別這樣。」他低低道,他的聲音凜冽之中,略帶著幾分清寒︰「你將來會後悔。」
秦虞天的話讓藍玉幾乎要哭了出來。體內那把熊熊燃燒的烈火也像當頭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驟然間熄滅成了一堆死灰。
「我不會!」藍玉推了秦虞天一把,她聲音里帶著哭腔對秦虞天喊道︰「我喜歡你,所以想同你親近,我為什麼要後悔?你為何總是不相信我?」
她說著,掄起拳頭,想要砸在秦虞天的胸口。可今時不同往日,從前她可以毫不猶豫將一把尖刀捅進秦虞天的心口,如今她卻舍不得,沒有辦法將她那區區花拳繡腿落在秦虞天身上。
傷在他身,痛在她心,打傷秦虞天,簡直就像捅了藍玉一刀。
藍玉無法,她又氣又急,又是屈辱,更多的還是無計可施,她不知道秦虞天要怎樣才會相信她,接受她。她只能圈著秦虞天的腰,趴在他的胸口掉淚。
這一回,秦虞天並未向往常一樣,出聲安慰藍玉,或是抬手輕撫上藍玉的腰背,他只是任由藍玉抱著,紋絲不動。
良久,當藍玉再也哭不動,幾乎要趴在秦虞天胸口睡了過去,秦虞天終于低低地出了聲,他的聲音又輕又冷,帶著幾分自嘲,又摻雜著幾分詭異的微寒。
他對藍玉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身上有個罩門,若是我同你……同任何女子行房,我全身的門戶便會洞開,屆時你就是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也能輕而易舉扎死我。」
藍玉滿心委屈,她全也沒听明白秦虞天在說些什麼,彼時她正用手揪著秦虞天的腰,一下一下摳他腰上的肉。她舍不得打他,又想讓他和她一樣痛,便只好用指甲掐他。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了秦虞天︰「你騙我,這世上怎會有這樣的罩門!?你不要告訴我,你今年二十五歲,從來沒有同女子行過房!」
藍玉本是無心之爭,她喊出了口,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抬起頭來,一臉錯愕地望住了秦虞天,她不自覺地用手捂住了嘴。
果然秦虞天半眯著眼楮,他黑冷的瞳孔中透出了點點寒芒︰「你想讓我把心掏給你,這本來不算什麼。可我料不準,我把心掏了出來,你將來會不會在上面踩一腳。你若是要踩,索性把它踩死也就罷了,若是踩得半死不活……」
他說到這里,頓了一頓,冷笑著瞥了藍玉一眼︰「若你踩不死我,讓我活著,我不知道我會如何報復你。」
藍玉不解,她為何要去踩他?平白無故,無冤無仇,她為什麼非要踩死他?
當下藍玉用手緊緊圈住了秦虞天的腰,方才的感覺那樣美好,她還遠遠沒有嘗夠。「我不會的,我不會!沒有人指使著我,我就是喜歡你,所以才想親近你!」
可秦虞天卻只是坐著紋絲不動,他面若冰霜,眼神更是尖銳得如同兩把鋒利的尖刀。
當下藍玉只覺得一口悶氣堵在胸口出不出來,這算什麼?就因為他懷疑她,他提防她,他練了那個勞什子破童子功,所以他就不會同她行房了嗎?
那她豈不是等同于嫁給了一塊木頭?她還不如去嫁給一塊木頭!
她只是一個尋常的女子,別的女人想要的,她當然也會想要,她會想要秦虞天,這再正常不過!
可這秦虞天看起來,竟是不會給她了!
藍玉又氣又怨,一時眼里竟然嘬滿了淚。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這事哭,她的夫君不願意給她,說出去,真是要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可事實就是如此,秦虞天不願意觸踫她,藍玉身上又燥熱得難受,她心里又怨又恨,竟然氣得哭出來了。
藍玉一邊哭,一邊把枕頭,被褥,凡是靠近她手邊,夠得著的東西一樣一樣統統扔在了秦虞天身上︰「你走!走!你既然有這個毛病,為什麼不早說!?你娶了我,簡直就是在害我,你為什麼不索性去深山老林里剃度了當和尚!」
藍玉又哭又鬧,一時把秦虞天先前塞在她手里的那包點心也砸到了地上。她滿面暈紅,兩腮微鼓,眸若秋水,波光浮動。她雖然已經年滿十八歲,可動氣怒來,那張天生嬌俏的女圭女圭臉,再配上那個甜膩嬌柔的哭腔,竟然和個七八歲的小女圭女圭沒有兩樣。
當下秦虞天只是站在門口,靜靜看著藍玉。半柱香之後,他的眼神已不復先前的寒冷,而是略帶了幾分調侃,柔柔浮動著,泛起了一絲淺笑。
他勾起了唇角,在這四下靜謐的夜里,他的聲音沙啞而又磁性︰「你這樣鬧,莫不是發春了?我懂了,春天到了,貓在叫,你也開始叫喚了。」
秦虞天戲謔的嗓音立即引來了藍玉一聲嬌斥︰「你滾!」
然而秦虞天卻只是站在門口紋絲不動,他臉上的笑意更濃︰「講講看,夫君,妾身身子好熱,夫君快來模一模……」
當下秦虞天這話引得藍玉暴跳了起來,她再也顧不得那麼許多,從床上跳下來一把揪住了秦虞天的衣領︰「快滾……」
她後面那半個滾字還沒說完,秦虞天卻突然反手扣住了藍玉的腰,他將宮門 的一聲用內力震開,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眼底剎那間爆出了一道精光,他居高臨下,眸若堅冰,身體四周迅速凝聚起了一股濃到化不開的寒意。
「講。」秦虞天扣著藍玉的腰,一字一句都像釘子落在地上,擲地有聲,不容置疑︰「妾身身子好熱,求夫君給我,不然我就剝光了你丟到門外去!」
被秦虞天這麼厲聲一喝,藍玉身子一震,眼里頓時灌滿了淚。
她仰著頭,不知所措地看著秦虞天,她水潤的妙目里暈著一絲別樣嫵媚而又嬌柔的風情。
秦虞天靠在門邊,他半眯著眼楮,神情似醉非醉,眼中柔光微漾地看著藍玉。
「你看看你。」他一邊笑,一邊調侃藍玉︰「罵得重了要哭,牽出去走幾步要跌跤,吃東西不會,要人先用刀子給你割好,成日里挑三揀四,這個不好,那個又不夠花哨,喝個藥還要我先往里面勻蜂蜜,你自己說,你沒了我,還能做什麼?」
听到秦虞天這樣奚落她,藍玉不由滿心委屈。
誰說她罵得重了會哭?她哭,那是因為她怕惹怒了秦虞天,他丟下她不管了。
她走路的時候何時會跌跤?唯一的一次,分明是秦虞天拉著她,往前走得太快。
誰說她不會吃東西了?她只是吃不慣他那些粗鄙的大魚大肉。
至于說挑三揀四,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曾挑剔過什麼,分明是秦虞天他自己,給她選東西的時候,總覺得這也不夠好,那也不夠貴重,選來選去也選不出幾樣來。
她怕苦,這世上哪個人不怕苦?
她離了他,怎麼就什麼都做不成了?
藍玉從眼角小心翼翼瞥著秦虞天,他好像很高興,眼楮都眯了起來,他黑曜石般清冷的眼眸中涌現出濃濃的笑意,他手指一直不停地在她臉頰上來回摩挲。
沒錯,藍玉怔了一怔,她突然明白了過來,他很高興。
秦虞天見她這副一無是處,一事無成的樣子,居然很高興。
她沒了他,什麼事都做不成,便只得形影不離地跟著他,他自然高興。他根本不希望她什麼都會,什麼都厲害,又或是很聰明。
當下藍玉轉了轉眼珠子,她握住了秦虞天的手,把它柔柔地貼在了自己的面頰。
那手又粗又熱,曾經無數次蹭傷藍玉嬌女敕的肌膚,亦曾在無數個餐風露宿的夜晚,牢牢貼在藍玉的背心,為她拍打四周的蚊蟲,為她拉上滑落的裘衣,將內力渡到她的體內,為她御寒。
這是這世上唯獨的一雙手,永遠會撐在藍玉腰上,扶著她,經歷所有的風風雨雨。
這是這世間唯一的一雙手,永遠都是小心翼翼撫弄在藍玉的發心,好像在觸踫一件一踫就碎的瑰寶。
藍玉探出舌頭,輕輕舌忝了一下那只手,那手得了間隙,哧溜一下便鑽進了藍玉嘴里,用兩根滾燙的手指夾住了藍玉的舌頭,輕輕地,一下一下不住地撥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