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o5年5月25日,上海港,吳淞碼頭
借助上海的地利之優,吳淞碼頭自從建成以來便注定是一個極為繁忙;客貨流量巨大的碼頭,那海面上不斷前行的各國貨船;碼頭上熙熙攘攘走過的人群;以及那些小商販們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便是明證。
遠處,一艘懸掛著俄國國旗的補給艦船漸漸地駛了過來,這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當然,這並不能怪他們少見多怪,外國船只他們見多了,甚至是軍艦也不少見到,這並不能吸引住他們的目光。而令他們驚訝的是︰自從日俄開戰,特別是俄國常駐旅順的太平洋艦隊(後改稱第一太平洋艦隊)覆滅以後,上海港已經很少看到有這樣懸掛俄國國旗的船只到來,更不要說是這種軍事用途的補給艦了。
而相對于普通人投去的那些只是有些好奇的目光,碼頭圍海欄桿旁邊兩名矮個小煙販的舉止,就顯得有些奇怪了。他們似乎一點兒也不關心自己的生意好壞,就算有客人上門也被他們隨意敷衍的態度趕走,最後更是被煩的直接合上了煙箱,不再管什麼生意了,而是走向欄桿趴在那里向遠方極力望去。
他們的確不是平常人,而是日本間諜!隨著俄國海軍的不斷臨近,日本海軍部便不斷的向駐扎在上海的間諜門下命令,要求他們盡快找到俄國第二太平洋艦隊的蹤影。可是,憑著他們這些勢力大部分都在6地上的間諜,這談何容易!
然而,宗方小太郎深知此事對日本的重要性,沒有辦法的他只有采用廣撒網的形式來盡量收集第二太平洋艦隊的消息。就這樣,上海的各個碼頭就成了他們著重關注的地方,畢竟來自海上的信息在碼頭上更容易打听到一些。就為了這件事情,宗方小太郎幾乎停下了其他所有的工作,連他自己都親自上場了。
而這兩人之中的一人,正是宗方小太郎本人。說實話,此人長相並不出眾,扔到人群中估計都沒辦法再次將他找出來,可是這種大眾化的長相偏偏就是作為一名出色諜報人員最基本的條件之一。
此時這個矮小的日本間諜平時渾濁的眼楮里卻是精光閃爍,仔細的打量著正在緩慢靠岸的俄國補給艦,各種信息在腦海里不斷地對比著。
略一思索,宗方小太郎便開口對陪同在一邊的那個人吩咐道︰「馬上向聯合艦隊的東鄉平八郎中將報︰敵方艦隊的一艘補給艦在上海港出現,預計第二太平洋艦隊就在附近,請注意攔截!另︰宗方小太郎在此謹祝我大日本海軍旗開得勝,揚我大日本帝**威!」
似乎是如影隨形,隨著俄國艦隊的不斷北上,蔣百里、林建章以及劉忠等人也在不斷地轉移之中。就如現在,宗方小太郎下達命令的時候,蔣百里等人也正在登上他們不遠處一艘即將駛往日本的客船。
上船的人行棧道上,劉忠也注意到了這艘補給艦,不過他倒是沒有像宗方小太郎那樣看得那麼仔細。只是腳步微微一頓,看了兩眼就抬步繼續向船上走去。當然,並不是說他沒有職業敏感,這恰恰是因為他太清楚了!
這一路走來,劉忠幾乎將第二太平洋艦隊所有的艦船全部記在了腦海之中,就連最小、最老舊的戰艦也毫不例外!現在就算第二太平洋艦隊的任何一艘艦船出現在劉忠面前,他也能馬上說出它具體的數據與情況!
踏上小客輪的劉忠並沒有著急著前往屬于他的客艙,而是站在欄桿後面仔細的搜索著碼頭上的人群,這也是他的習慣性的動作了。
很快,宗方小太郎兩人詭異的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卻由于距離有點遠看不太清,連忙朝著船尾走了幾步眯眼注意著他們下一步的動作。而他這種眼神也很快被宗方小太郎敏銳的感應到,迅的轉過身來與劉忠對視了一眼。
這一眼,卻讓兩人都是眼楮一眯,對對方的身份好奇了起來。而誰又會知道,這次的驚鴻一瞥,竟是日後在中國境內兩個最大的情報頭子第一次會面呢?
好在沒等他們想的太深,劉忠所乘的這艘小客輪開始解纜,慢慢的離開碼頭向航道駛去。雖然不曾交際,這一瞥之間倒是兩人心中埋下一個種子。
經過一天多一點的航行,劉忠等人終于在二十六日下午五點半先俄國艦隊一步到達福岡縣附近的海域。然而他們卻並沒有再向日本本土駛去的意思,而是停了下來,並且開始停機拋錨。
事實上,這艘客輪本來就沒有其他的乘客,有的只是劉忠的屬下和蔣百里等人!這艘客船本身就是劉忠下屬的派過來給他們使用的,只不過是擁有合法運輸證明罷了。
而等他們停船沒多久,福岡方向就駛來了三艘千噸左右的貨船,看吃水的深度應該並未裝什麼貨。然而令人奇怪的是︰當他們看到劉忠等人所乘坐的客船,竟也慢慢的減向這邊靠過來,在離他們還有百米左右的海面上停了下來。一艘小救生艇從其中一艘稍大的貨船上放了下來,五個人站在上面慢慢的劃著緩緩朝客船駛來。
不多時,小船慢慢的靠了上來,將客船上拋下來的幾根繩子系牢對著劉忠做了一個向上手勢。看到他們系牢了繩索,劉忠對著旁邊的人微微點了點頭,便讓到一邊。那幾人得到指令,趕緊開動馬達將小船吊了上來。
「先生,我們來了!」救生艇的那幾人下了船,其中一個年齡稍長的中間漢子站在劉忠面前恭敬的用中文說道,看樣子似乎是一名中國人。
「嗯,時間剛剛好,人手都帶齊了?」劉忠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笑容,但是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
「帶齊了!這幾艘船也按照先生的要求,全部都是剛下海不到兩年的快船!」那個漢子咧嘴一笑,點頭說道。
「嗯,我讓你準備的其他東西,你應該也都準備好了吧?」劉忠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開口問道。
「先生您放心吧,船、其他要準備的東西還有我們這幾十人的命都在這里了!就等您下令了!」那漢子正色的回答道。
「王大海,你應該知道這次的事情會有多麼危險••••••你,還有你屬下的這幫人,到時候估計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劉忠眼神復雜的看著這個個子不高但精神很好的中年漢子開口說道。
「先生,我王大海這輩子沒什麼文化,也講不出啥大道理,但是我就知道一條!那就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小日本殺我全家,我王大海這五年來一刻也不敢忘懷!可是我沒什麼出息,報不了這血海深仇,承蒙先生不棄,給我這麼一個天大的機會,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況且這次還能順道狠狠的坑小日本一把,也算是為我大清盡一份忠了!先生你放心,我們這幫兄弟都跟我一條心思,就算是死,也要把這件事給辦的漂漂亮亮的!」王大海又是咧嘴一笑,無所謂的說道。
「好!就憑你這句話,我劉忠認下你這個兄弟了!我劉忠今天也把話說到這了,如果你們能安平安歸來,我劉忠必保你們一世榮華。如若•••,請轉告各位兄弟,如果哪位兄弟不幸沒了,他的妻兒老小我會幫他照看!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劉忠本就不是什麼婆婆媽媽的人,听到王大海的話,也就不再多言,直接開口真誠的說道。
「認識這麼久了,我還能信不過您麼?那我就先替弟兄們謝謝先生了!還有什麼事情,請先生示下!」王大海听到他的承諾,笑了笑謝道。
「等會你們就出吧,務必在我給你的那個時間前到達。在此期間,你一定要注意不要被日本的巡邏艦給盯上了,這點你一定要記住!」劉忠在此叮囑道。
「哎!我會小心的,那我就先走了!」王大海看劉忠說的差不多了,就開口告辭道。
「等一下!」劉忠開口輕聲制止道,說完後向後面看了一眼,那邊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趕緊跑了過來,手里還提著兩個大碗和一瓶白酒。
「來,這碗酒就當我給你壯行了!」將兩個大碗倒滿白酒,遞給王大海一碗,劉忠開口說道。
「這倒不用,我王大海不用酒來壯膽,要喝的話就當是先生您給我提前慶功吧!」王大海哈哈一笑,豪爽的說道。
「好!那我們就當是給你提前慶功了!」劉忠似乎也被這種豪氣感染,冰冷的臉上竟也帶上了一絲豪壯。
而在第二層的甲板上,蔣百里和林建章看著兩人豪爽的喝著碗里的酒,也在小聲的交流著。
「參謀長,執行劉先生計劃的人似乎就是此人啊?」林建章稍稍偏了偏頭,對蔣百里說道。
「嗯,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計劃,但就我個人的估計,他們所圖不小。甚至我隱隱覺得他們將會對這場戰爭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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