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佧意外于邢克壘居然認識艾琳。
因她此時尚不知曉,在她用邢克瑤的電話時,他剛從米家出來。
邢克壘說到做到,昨晚十點整,在持續聯系不到米佧的情況下,他按響了米家的門鈴。
開門的是王媽,見到軍裝在身的邢克壘,老人家下意識皺眉︰「請問您找哪位?」
邢克壘從她細微的神情變化中領悟到米家人對軍人的敏感,他略退一步,客氣有禮地問︰「您好,我是米佧的……朋友。請問她在家嗎?」
王媽中規中矩地回答︰「小小姐去醫院了。」
「醫院?」說實話,邢克壘半信半穎,「我問過她醫院的同事,她應該早就下班了。」
艾琳听到門鈴聲下樓來,打量著眼前挺拔俊朗的年輕人,她緩緩開口︰「佧佧確實去醫院了,似乎是有急診,走了沒多久。我是佧佧的母親,你是?」
長輩面前,邢克壘很有分寸地極為收斂,神情凝肅的樣子有種內斂的氣場,他語態恭敬地開口︰「伯母您好,我是邢克壘,佧佧的……」他停頓了下,不願亦不能再說僅僅是米佧的朋友而已,斟酌了下措辭,他繼續︰「深夜造訪唐突了。因為聯系不上她,我有些擔心,我來只是想確定她沒事。」
艾琳的目光中有著審視的意味,感覺邢克壘眉目之間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邢克壘?就是你兩次救了佧佧?」見他點頭,她說︰「佧佧常和我提起你,卻一直沒有機會當面表達謝意。」
見艾琳微微躬身,邢克壘立即扶住她手肘阻止︰「伯母您客氣了。如果不是那樣的機緣巧合,我還認識不了她,是我的福氣才對。」
艾琳微微一笑︰「你們,在交朋友?」
邢克壘瞬間領悟了「交朋友」三個字隱含的意思,他坦然回答︰「是。」
「那你應該知道她爸爸對軍人有些偏見。」
「我知道。」
「這個時候過來,不擔心她爸爸在家嗎?」
「原本確實準備選個合適的時機登門拜訪。可她的不通,我很擔心。」
艾琳對他的誠實似乎很滿意,「進來坐坐等她吧。」
邢克壘拒絕了︰「謝謝伯母,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去醫院接她。」
艾琳也不勉強︰「如果她爸爸在家,你打算怎麼應對?」
「無論伯父是否認同我或我的職業,要和佧佧長久地在一起,總有面對的一天。之所以答應她暫時不讓家里知道,只是希望給她一些時間適應我們的關系和了解我。如果在我們坦白前讓伯父發現了,我也只能說,」邢克壘的神情有種返璞歸真的真誠︰「我喜歡她,即便伯父不能接受我,也請給我個機會。」
「其實如果佧佧堅持,我們也沒有辦法。」
「但依她的個性如果因為和我在一起失去了娘家,她會覺得不幸福。父母給予的愛,永遠是我彌補不了的。如果能讓她不要有所缺失,我願意努力。」
「你喜歡佧佧什麼?」
意外于艾琳直接的發問,邢克壘用了大概五秒鐘去思考,然後說了一句話。艾琳卻是發自內心地笑了,那抹笑容似乎代表著認同。然後她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伯母冒昧問一句,你爸爸叫什麼名字?」
聰明如邢克壘,立即意識到其中的微妙,但他依然如實回答︰「家父邢校豐!」
艾琳點頭,若有所思的神情中似乎摻夾了些許意料之中。
然後米佧就用邢克瑤的來了電話。
當艾琳在床邊坐下,米佧在她的視線壓力下,低著頭囁嚅︰「媽媽你都看見了啊。我和他,我們,」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她終于迎視艾琳的目光宣布︰「在談戀愛!」
被肯定的瞬間,邢克壘胸臆間被一種叫作欣喜的情緒佔據。或許還有愉悅和幸福的成分蘊含其中,總之,整個人是被無數窩心的情感充斥。笑意自唇邊蔓延至眼底,他情不自禁地抬手,無限溫存地模模她的發頂。
是鼓勵,是感激,以及——愛!
盡管承認了他的身份,可到底還是忌諱媽媽在面前。米佧嫌棄般拍開他的手,蹭過去拉住艾琳的胳膊,撒嬌︰「媽媽你說過只要是我喜歡,你都喜歡的,是不是真的呀?」
艾琳的情神略顯嚴肅,她刻意以目光打量了邢克壘一番,仿佛初次見面一樣,然後直言︰「那是不是需要檢驗一下是否值得喜歡呢?」
聞言,邢克壘笑得矜持。
「從危難之時挺身而出救我來看,品質還是過關的,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要再考驗一段時間,不合格的話堅決退貨。」米佧笑嘻嘻地拍拍胸脯︰「一切包在我身上。」
邢克壘被她拍胸的樣子逗笑,米佧則拿小眼神警告他不許嘲笑她。
目光從稚氣未月兌的女兒身上移到眉宇間透出飛揚跋扈的邢克壘身上,艾琳彎唇一笑。
艾琳來醫院是因為米佧一天一夜未歸,而邢克壘認出她自然是因為昨晚才見過。但當米佧問起時,艾琳只說先前打過她手機是邢克壘接的,這才知道她因為輸血暈倒導致沒有回家。
沒有看到老米,米佧問︰「爸爸呢?他怎麼越來越不關心我了呀?」
「等他關心起你來會讓你吃不消!」艾琳笑言,隨後又問︰「如果現在站在病房里的是他,你想過後果嗎?」
米佧轉轉眼珠︰「早晚也要被知道,與其我一個人挨罵,不如有他在。」與邢克壘對視一眼,她很沒出息地說︰「反正他是主犯,我最多只能算從犯嘛。」
艾琳拿手指戳戳她的小腦袋瓜︰「那點出息。」
于是,病房偶遇這一頁,就此翻過。米佧憨憨地慶幸邢克壘那廝居然如此輕易就過了媽媽這一關,轉念想到老米的殺傷力,她的小心髒還是突突地跳。之後,邢克壘親自送艾琳和米佧回家。
離開醫院前,邢克壘蹲在床邊為米佧穿鞋、系鞋帶、套棉服、拉拉鏈,整套動作下來一氣呵成,竟像是做慣了的。艾琳將一切看在眼里,記在了心上。
米宅外,先行下車的艾琳給兩人留了些許獨處的空間。邢克壘自然知道拿捏分寸,清楚不該留米佧太久。他細心地囑咐她剛輸過血該吃些什麼補補,以及早點休息之類的貼心話,然後俯身在她眉心輕輕吻了一下,溫聲軟語地說︰「乖乖的。」就準備放人了。
或許是路燈柔和的光亮融化了他眉峰的凌厲,亦或是他原本就是個貼心的人,米佧覺得此刻的邢克壘有種無法言語的溫柔,忽然就想被他擁抱。回頭看了一眼,確定艾琳已進門,手臂伸出去,她輕輕抱住了他頸瘦的腰,身體偎進他的大衣里。
她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邢克壘有片刻的怔忡,隨即收攏雙臂攬緊她,俯身在她耳畔放低了聲音嗔道︰「小東西。」
米佧輕笑著在他懷里蹭了蹭。
六角花瓣揚揚灑灑地飄落下來,漫天雪花里,模糊了所有事物,惟有一對相擁的人,溫暖了寒冷的夜晚,溫柔了清冷的夜色。
當晚,李念留在醫院陪護,邢克壘則負責照顧衡衡。小家伙向來和舅舅親近,鬧著不肯睡,等邢克壘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手機就響了。
看看時間,邢克壘問︰「這麼晚了有事嗎嘉楠?」
那端的沈嘉楠語含歉意地說︰「打擾你休息了吧邢大哥?」
「沒有。」邢克壘單手插在褲兜里站在窗前,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還是工作的事嗎?我和那邊打過招呼了,你下周一準時過去報道就行。」
「不是這事。」沈嘉楠有一瞬的猶豫︰「我媽媽她,今天問起你了。」
邢克壘蹙眉。
「她最近身體不太好。」沈嘉楠繼續︰「我和她說你挺忙的,所以才沒來。」
邢克壘沉默片刻︰「我抽空過去一趟。」
沈嘉楠笑了︰「好的。你什麼時候過來給我打電話。」
邢克壘好半天才應了一個字︰「好!」
通話結束,邢克壘獨自坐在關了燈的客廳里,整夜未眠。
次日清晨,邢克壘領著衡衡來到醫院。
米佧隨賀雅言查房時,李念正俯身幫邢克瑤掖被角,邢克壘則端著小碗在喂衡衡吃飯,兩個男人一柔一剛的側臉線條映入眼簾,米佧與賀雅言相視而笑。
看見米佧,嘴邊沾著飯粒的衡衡女乃聲女乃氣地喊︰「舅媽。」
米佧甜笑著朝他揮揮小爪子,又和李念打了個招呼,就被邢克壘拽到邢克瑤病床前,「你嫂子米佧,這是瑤瑤。」
邢克瑤還很虛弱,開口時細若蚊聲︰「謝謝嫂子。」
一聲「嫂子」喊得米佧小臉頓時紅了,她害羞地說︰「李念先生昨天就謝過我啦,你再謝的話我真的會不好意思呢。」輕輕握住邢克瑤縴小的手,她安慰︰「好好休養啊,要早點好起來。」
邢克瑤點頭,微笑著。她臉色蒼白,但神情恬靜,溫和,即便在病中,依然掩飾不了骨子里散發出來的那種溫婉賢淑的氣質。
賀雅言為她檢查身體的空檔,米佧惦腳湊到邢克壘耳邊說悄悄話︰「瑤瑤那麼淑女,怎麼有你這麼個不著調的流氓哥哥呀?」
邢克壘捏捏她的小下巴,一本正經答曰︰「流氓也是種氣質,不是誰都具備的!」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看文愉快!老規矩,留言打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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