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宅回來後,米屹東似是發現了倪端,對米佧愈發關注起來。盡管言語中沒有表露什麼,可每天程助理的車接車送說明事情有蹊蹺。相比米佧的小懊惱,隨著去五三二團報道時間的臨近,即將調職的邢克壘愈發想念他的小媳婦。
很快到了周四,臨行前特意去了赫義城辦公室,站在陽光滿溢的窗前,邢克壘難得地褪盡了慣有的玩世不恭和不馴,他嗓音低沉地說︰「首長,我走了。」
放下手件,赫義城起身站起來。
行至近前,他抬手為邢克壘整理肩章和領口,然後沉聲說︰「長點心!」
廖廖三個字,寄予的厚望邢克壘卻懂了。
他抬手,神情凝重地給赫義城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是!」
一個字,鏗鏘有力。
赫義城點頭,有著欣慰的意思,然後給自己一手提攜起來的部下回禮。
離開師部時,包括束文波在內的幾名戰友都來送行。畢竟不是什麼大調動,而且還是同城的部隊,兄弟幾個倒沒流露出傷感的情緒來,反而打趣邢克壘好不容易擺月兌光棍身份,就被兩地分居了,怎一個慘字了得。
「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邢克壘含笑著駁回去,隨即把矛盾轉移到束文波身上,「有功夫為我操心,不如幫老束解決下個人問題,免得他被個小姑娘整懵了。」
束文波揮拳捶他。
掐著時間調侃了幾句,當邢克壘踩油門離開時,從後視鏡里看見幾個兄弟把束文波圍起來了,那架勢絕對的嚴刑逼供。他邊幸災樂禍地笑,邊戴上耳機給米佧打電話,接通後言簡意駭地命令︰「你五分鐘之後到醫院大門口和我匯合。」
賀雅言听到了他的大嗓門,見米佧沒動,她笑著提醒︰「還不快去,他趕著去報道,可停留不了多久。」
米佧俏皮地吐舌,放下病歷樂顛顛地跑出去了。剛到醫院門口,邢克壘那招搖的大塊頭越野車就駛過來了。車還沒停穩,他人已經跳下來,二話不說把米佧抱到後座,就是一個深吻。
熱戀中的米佧顯然也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境地,一慣害羞的她竟然默許了邢克壘的流氓行徑。一吻過後,臉色紅潤的她打量常服在身的少校同志,口頭表揚︰「還挺帥的。」
邢克壘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掐掐她赤水豆腐般的臉蛋︰「說明你眼光還不賴。」
米佧嗔怪地看他一眼,邊幫他整理衣領邊小大人似的囑咐︰「听雅言姐說作訓股長的工作挺累的,你別拼命三郎似的啊,像你們這種成天在訓練場上模滾打爬的人,腰和腿都比較容易受傷,自己注意身體,還有,訓別人也客氣點,免得引起眾怒什麼的……」
她絮絮的樣子特有小媳婦的範兒,邢克壘失笑︰「沒听說過訓練還客氣的,那要我干什麼,大鍋炖不就完了嗎?」胳膊上被掐了一下,他答應︰「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以黨的名義發誓嚴格執行媳婦兒的指示,保重身體!」然後湊到米佧耳邊壞壞地說︰「沒有強健的體魄,怎麼斬關奪隘吃了你啊。」
米佧扯扯他的臉皮看看厚了幾分,反被邢克壘拉進懷里抱住,听他柔聲嚀囑︰「近期應該會很忙,日常訓練得抓,還有外訓要帶,可能沒辦法進城看你,乖乖的,別讓我擔心。」感覺到她輕卻堅定的回抱,邢克壘的心頓時柔成一汪水,其間的不舍情緒更是滿溢的幾乎漲出胸口︰「我們的事暫時別和你爸提了。我不在,萬一他接受不了發起脾氣來你應付不了,等忙過這陣兒我親自上門拜訪,听見沒有?」
米佧把小臉貼在他胸口,悶不吭聲。
邢克壘卻一定要個回答︰「跟你說話呢,听見沒有?」
米佧嘟嘴︰「……听見了。」想了想,她問︰「那,我可不可以去看你啊?」
「當然可以。」邢克壘模模她頭發︰「隨時歡迎首長視察指導工作,不過提前給我打電話。」駐地太偏,他可不放心她自己過去。
強烈的時間觀念使得邢克壘停留不了多久,哪怕再舍不得,他還是松開了擁抱米佧的手,「得走了,走馬上任頭一天,遲到了不好。」
忽然就體會到了離別的感覺,那滋味酸澀得米佧的清瞳內有淚意開始在醞釀。然而為免邢克壘擔心,她竭力壓下淚意,揚起溫暖純淨的笑容,送他走。
怎麼會看不出她的故作堅強?但身為軍人,邢克壘更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親昵地以掌心蹭蹭她臉頰,他以輕松的口吻逗她︰「正好讓你想想我,等下次見面好迫不及待以身相許。」
「流氓!」米佧推他下車︰「快走吧,要不等會又要開快車了。提醒你哦,答應我的事情沒做到的話,休了你的。」
「記著呢,戒煙戒酒戒 車。放心吧小媳婦,堅決完成任務。」從後座下來坐上駕駛位,邢克壘一字一句地交代︰「在家好好的。」深深看她一眼,他緩緩啟動車子。
米佧笑著和他揮手,眼淚卻在越野車開動時無聲落下來。而她站在原地,根本不敢抬手擦拭,深怕邢克壘在後視鏡中看到。可是沒想到,越野車在駛出百米左右的距離後聲迅速倒了回來。
眼角的淚痕猶在,邢克壘已經把車重新停在米佧面前。投射在她臉上的目光盡是溫柔暖意,他伸手觸及她被晶瑩的液體沾濕的臉頰,微微嗔道︰「小傻子。」
她的一顰一笑,總能牽動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反復回憶著米佧含淚凝視他的樣子,邢克壘胸臆間涌起融融暖意,那種和沈嘉凝在一起幾年都未曾體會過的既酸澀又甜蜜的感覺,讓他意識到,什麼是——愛。
準時趕到五三二團,來到賀泓勛的辦公室,邢克壘很有上下級觀念地先行敬禮︰「邢克壘前來報道!」
仿佛見不慣他的一本正經的樣子,賀泓勛笑言︰「給我整事是吧,還嚴肅起來了。從現在開始,團里的訓練就交給你了,橫豎我是不過問了。」
邢克壘鎖眉︰「壓力有點大啊,萬一我不行怎麼辦?」
「怎麼辦?」賀泓勛看向厲行︰「你說呢?」
厲行作深沉思考狀,不緊不慢︰「摘他肩章!」
聯想上次軍演某人也說不行摘他肩章的話,邢克壘摘下軍帽砸過去︰「成天琢磨著摘我肩章,缺不缺德啊?三十而立的人了,混顆星容易嗎我?」
其實對于邢克壘的到來,最高興的莫過于厲行。身為參謀長,在前任作訓股長受傷轉業後,幾百名官兵的訓練任務一下子全壓在他肩膀上,說不累是假的。如今有了助手,他終于能松口氣了。簡單布置了下工作,厲行問︰「是先去宿舍安頓一下,還是去各連轉轉?」
即時進入角色的邢克壘接過帽子往外走︰「我的行李是濃縮型的,沒什麼好安頓。走吧,四百米障礙訓練場。」
所謂四百米障礙,就是在四百米的距離間設置各種障礙,要求戰士在最短的時間內穿越所有障礙,是部隊對軍人體力、靈活性、勇猛精神的一種高強度、高難度訓練科目。
見參謀長來了,指揮訓練的陳衛東跑步過來,敬禮︰「參謀長同志,一營二連正在進行四百米障礙訓練,請指示。」
厲行回禮,「繼續訓練。」然後介紹︰「作訓股長邢克壘,二連長陳衛東。」
軍演時都踫過面,彼此也算熟人。禮畢後,邢克壘將目光投向訓練場。厲行見狀簡單為他介紹了下一連的情況,末了指指出發點準備起跑的戰士,然後兩個人很有默契地開始掐表。
徒手穿越十四個障礙,一分五十秒,稱得上優秀的成績。
邢克壘卻似乎不滿意,他轉臉交代陳衛東︰「挑個你覺得行的,帶槍跑。」
連思考都省略了,陳衛東聞言點名道︰「李宏亮!」
排長李宏亮皮膚黝黑,身材高瘦但很健壯,軍事素質是全連最過硬的,四百米障礙,全程四百米,一個不落地穿越十四個障礙,帶槍跑二分鐘,良好。
李宏亮同樣是個傲氣的主兒,跑完下來見邢克壘淡淡看了他一眼,頗不滿意地樣子,也跟著皺眉了。陳衛東見狀開口道︰「李宏亮徒手跑的最好成績是一分四十二秒。」
犀利的目光筆直地落在他身上,邢克壘淡聲︰「戰場上你是徒手嗎?」
聞言,陳衛東沉默。
李宏亮有些不服氣,可見厲行都沒說話,也就沒再吭聲。
作訓股長一句話,接下來的訓練就是全副武裝了,結果帶槍跑的成績別說達到優秀,良好的不過廖廖幾人,大多數根本不及格。
當換上作訓服的邢克壘站到出發點時,原本累得東倒西歪的戰士們頓時群情激昂,依次站到場地兩側,心里對眼前這位氣勢天成的少校同志更多了幾分好奇,甚至是期待。
邢克壘到底也沒有讓戰士們失望,他由出發點低姿俯臥起跑,空跑一百米,二百米內依次穿越五步樁、躍深坑、過低板等幾處障礙,接著進入三百米內的轉折區,鑽鐵絲網、過高板牆,下兩米深坑,之後再空跑一百米沖刺到終點。七組十四個障礙,厲時一分三十五秒,相比李宏亮徒手的最好成績還縮短了七秒。
不止最終成績突出,過程也讓人大飽眼福。尤其過高樁、高牆時,邢克壘一手抓槍,一手翻躍的姿勢和速度,迅猛利落得讓全連戰士嘆服。甚至是特種兵出身的厲行,眼里都是激賞的光。
這樣的成績別說是帶槍,即便是徒手,一個師也不會有幾個,差不多夠得上三等功了。
李宏亮心服口服,帶頭鼓掌。
初來乍道就敢叫板,邢克壘當然是有真章的。去年的全軍比武,他是冠軍,而對于體力要求極高的四百米障礙,全軍記錄目前還是他保持的。于是,新官上任頭一天他用實力為自己立威。
「和你們一樣,曾經我寧可跑一趟五公里也不願跑障礙。但我們是軍人,面臨的每一重險阻都是在為守好國家的第一道和最後一道防線做準備。」將作訓服帽別在肩膀上,邢克壘以鼓勵的目光掠過每一位戰士︰「要保住我們團王牌鐵軍的稱號,就必須戰勝一切的艱難困苦,把那些所謂的障礙當風景一樣輕松跨過,同志們有沒有信心?」
面對軍事素質如此過硬的作訓股長,戰士們的情緒瞬間達到沸點,他們喊聲震天︰「有!」
邢克壘語聲鏗鏘︰「繼續訓練!」
這樣堅毅果決的邢克壘,米佧後來也曾見過。
那一刻,她對這個渾身痞氣的男人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結束一天的訓練,灰頭土臉的邢克壘顧不得洗漱先給米佧打電話,然後兩人開始為國家的通訊事業做貢獻。次日清晨,當邢克壘去到訓練場上開始練兵,沈嘉楠帶著沈母來陸軍醫院體檢。
對米佧而言,與沈嘉楠相遇本是意料之中,她其實在前一晚和邢克壘的通話中聚積了足夠的勇氣,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沈嘉楠和她發生沖突時米屹東居然意外現身陸軍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1、《城池》開篇至今似乎還沒有寫過邢克壘在軍事方面的表現(其實後面有),所以某雨在他走馬上任作訓股長頭一天給他立個威,那個什麼,千萬不要挑戰我們邢少校的單兵作戰能力哦,會讓你哭得很有節奏,像陸江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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