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有比較才有亮點。」金剛感嘆。「那些妖怪諸侯們不事生產,老是這麼相互搶來搶去,搶到最後那不就沒東西搶了嗎?他們就真能忍住不去騷擾朝廷治下的郡縣?」
「忍不住的話,惟死而已。」通往後府的耳洞中先傳出女蘿的聲音,而後方見一名清水佳人,裊裊娜娜而來。「四百年來,朝廷潛心發展,積累實力,無論哪一路大妖怪大諸侯,都已無法與之相抗。若是不識趣,把爪子撈過了界,那可就正好把一個削藩的借口端端正正的送到了朝廷嘴邊,後事不問可知。」
「女蘿小姐?」金剛訝然起身,打量著對面那身披薜荔百香裙,腰系開花青絲藤的精靈般女子。「原來你不是鬼啊!」
般若一邊用胳膊拐暗中頂他,一邊面上笑道︰「原來郯山侯您是出身山鬼一族,真是失敬。」
女蘿微笑︰「若非有兩位大師搭救,我恐怕就要真個淪為孤魂野鬼了。所以請兩位不要客氣,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俺糾正一下!」金剛舉起右手,等到女蘿把視線轉過來時,他先指指般若的光頭,再點點自己的鼻子︰「這里只有一位大師,俺不是和尚。」
女蘿听他言下似有未盡之意,想了一想,露出恍然的表情︰「金剛大人請放心,我出來之前已經吩咐廚下準備好葷素兩種席面,斷斷不會讓您覺得食之無味。」
「那就好,女蘿你真是個貼心的好人兒。」金剛嘿嘿憨笑,似純良到了極點。般若卻在一旁听出了便宜,同情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女子,心道︰「可憐的姑娘,這潑猴強調自己不是和尚,哪是為了爭取區區酒肉待遇。他這是盯上了你的美色了呀!」
般若把金剛的心思猜的一點不差。不過,金剛倒也不是真的見一個就愛一個,純粹是打前世帶來的臭毛病,看到美眉就忍不住想要口花花的調戲一通,明里暗里佔些便宜便心花怒放,真要他提槍躍馬,卻是不敢的。
主客雙方閑聊幾句,各自歸座。忽然間,三人都不知接下來該說些什麼。氣氛稍見凝滯,最後還是金剛開口問起主人,是否知道之前那道對她緊追不舍的念力的來歷。
女蘿斂眉想了一下,搖頭道︰「此事說來全無頭緒,我以前從來未在自家領地及附近感應到具有相同特征的力量。今日我在靜室里參詳丹書,忽聞外界傳來連聲巨響,直似天崩地裂一般,便月兌殼出神前去巡視。還在半路上,那股邪念突然纏了上來,猶如附骨之蛆,始終擺月兌不得,才把我嚇得直呼救命。」
般若宣一聲佛號,道一句慚愧,遂把那天崩地裂般連環巨響的成因,解釋給女蘿听。
雖然他一字一句,都是如實描述,金剛仍然听得不爽至極。心道大師兄你既然只會平鋪直述,何必搶俺的鋒頭?這段生死時速要是換作俺來說書,包管包袱抖個沒完,定叫對面的美人兒听得如痴如醉。屆時在關鍵的地方借著口渴肚饑的理由停上一停,沒準美人兒就會貼上來抱著俺大腿哭求更新了 ~
般若講的寡淡,金剛听的無味,便在腦中丫丫打發時間。好不容易等到死光頭住嘴,他趕緊接上自己的問題︰「女蘿你貴為一方諸侯,听聞外界風波,為什麼不打發部下前往探查,卻要自己孤身赴險?這幸虧俺們不是可疑人物,否則前後夾擊,你這嬌怯怯的身段怎生吃得消!」
他這番調笑就有點露骨,那女蘿听出雙關之意,不禁欲語含羞嬌顏垂,看得金剛只在肚中大呼值回票價。
羞澀歸羞澀,救命恩人的問題卻不好不回答,何況關系到正事。女蘿輕抿一口香茶,讓自己冷靜了一下後,答道︰「我名為諸侯,其實也就只是守著這一處洞府,左右還有兩個伴當扶持。其中赤豹氏負責小妖們的操練和巡山工作,一般不往遠處去。另有文狸氏,主管外交與情報。但巨響乍起時,她恰好不在洞府,為了盡快弄清楚領地上發生了什麼事,只好由我施展法術,驅使神魂前往探查。」
听到「施展法術,驅使神魂」八個字時,金剛心頭隱隱泛起不安的感覺,似乎自己在無意中犯下了一個錯誤,可能會對自己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脅。
他這頭還沒捉模到那一絲感覺的由來,般若已經先行醒悟過來,不知他想到什麼,臉色忽青忽白,似乎馬上就昏倒一樣。
「這位大師,您身體不舒服嗎?」因為角度的關系,居于主位的女蘿現般若的不對勁。
般若勉強一笑,忽然想到這是個機會,正要以此為借口拉了金剛告辭。就听外面揚起一聲長笑,勢如奔雷,排空直入洞府。
「大美人、小猢猻,你們家牛老子來也!」
「晚了!」般若剛呵起腰,就又直挺挺的跌坐下去。
「完了?連敵人的面都還沒見著,大師兄你怎麼就道完了?」金剛不以為然。
般若恨恨地瞪他一眼,低聲道︰「你這色迷了心竅的潑猴,怎麼還想不明白?此時外面來的敵人,定然就是先前被你擾了好事的那一位!想想吧,他不過放出一個念頭,就能輕易壓制住修為已臻‘真形’境界的山鬼,還要你豁盡元氣獸的全力方能消滅,現在親身駕臨,我們還能討得了好去麼?」
般若的分析好像閃電一樣撕開了金剛腦中的迷霧,他終于明白自己之前為什麼會有那種不安和危險的預感了。
旁門妖修所謂的十大境界,由低至高,分別是︰煉氣、化形、還丹、神動、虛靈、真形、分身、渡劫、溫養、陽神。
真形作為第六大境界,妖修的神魂已經壯大到相當可觀的程度,從而在出殼之後,還能為肉眼所見。
雖然佛家與道門的劃分和衡量修為境界的標準不同,但這也足以說明,山鬼女蘿的真正實力絕非她外表那樣嬌弱。事實上,能佔據一方山頭,裂土封侯,這本身就說明女蘿是很有實力的大妖怪。可金剛之前被她的弱勢表現迷惑,下意識地把對方當成了承蔭的二世祖,沒想到這一點。
現在仔細思量,立刻發現外面那個打上門來的敵人實在深不可測。因為他竟然只用一個念頭,就壓制住了真形級別的大妖怪不說,還能與金剛十成力量的元氣獸拼了個幾乎旗鼓相當,最後僅以微弱的劣勢落敗消亡。
一個念頭就如此難纏。那麼,本尊的力量究竟會強去哪個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