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進門的腿真的想收回來,扭頭就要溜,可楊奕辰覺得這樣的話反而會引爆正壓抑著怒火的李老頭,最終還是乖乖坐在桌邊,低頭做認錯狀。
壓抑的氣氛讓福利院里最喜歡湊熱鬧的孩子們一點靠近這房間的興趣都欠奉,越是安靜,楊奕辰越是感覺自己這回要完蛋,下場估計要相當慘,默默在心中想著怎麼渡劫,之前的那些預備方案估計全部白搭,按自己的觀察,真的很嚴重,哪怕自己平時再怎麼使小性子,李玄錫的臉上都沒出現過這種表情,不對,這根本就是沒有表情,平時老是凶凶的樣子,但也能看出是高興還是生氣,這臉上就像被速凍過一樣,實在是第一次見到,所以,楊奕辰得出結論,自己不死也要狠狠地月兌一層皮了。
腦海中模擬如何在李玄錫暴跳起來動手時候保護好臉和要害,偷偷瞥幾眼李玄錫,看看他手邊有什麼能抓起來當凶器的東西,門被該死的猥瑣院長關上了,手真多,如果有性命危險,楊奕辰不介意跳窗。
無數念頭轉出轉進,還以為過了半個小時,其實滿頭細汗的楊奕辰坐下根本不到五分鐘。持續的沉默,李玄錫老人坐在那,渾身散發著絲絲怒氣,也許是錯覺,楊奕辰好像眼角的余光看到老人身上有一條條細小的電流刺向空氣中, 里啪啦的作響,自己嚇得自己心里一抖,眨眨眼,是幻覺。掛在屋子里的鐘不緊不慢的滴答走著,空氣卻完全凝滯了般,只有自己呼出吸進的在擠壓這間屋子充斥著的嚴厲,仿佛不懂得呼吸了一樣,生怕下一口氣就把這間屋子屋子弄爆炸。
終于,李玄錫似乎真的不耐煩了,開口道︰「你……。」
知道這時候可不能當悶葫蘆,趕緊在狂風暴雨之前跳起來,在老人身邊跪下,做拜服狀,俯首帖耳,開始認錯、道歉、求饒、請求原諒,寄希望于自己先發制人,減輕刑事處罰。從老人的音樂開始夸到後面只能違心的夸他的為人,裝可憐從這些可憐的孩子開始說到後面自己的身世,最重要是要不太特意的點出熊老頭金仁燮是你李玄錫的大哥,你可不能把他在這世界上留下的孩子給弄死了。
說了半天,好像沒有什麼效果,頭一直低著看地板,也不知道老人到底被自己說動沒有,還是弄巧成拙、畫虎不成反類犬,直接點炮。口干舌燥,停下歇歇,剛想抬頭,老人放在桌子上的右手開始,噠、噠、噠的敲起了桌子,楊奕辰趕緊又回復低頭罪人狀,腿跪得有些麻了,怎麼樣也不給個說法。
「噗……哈哈哈哈!」猥瑣院長憋了這麼久還是沒憋住,笑出第一聲就開始沒形的滾在房間里大笑起來。
楊奕辰詫異的抬起頭,望著這看起來與精神病發作表現無異的猥瑣院長,莫名其妙,沒听說你這家伙有這毛病啊。又看向老院長,本來還是強忍笑意,不住的聳動肩膀,這楊奕辰無辜又茫然的眼神望過來,老院長也堅持不住,加入發瘋的行列。
這病還會傳染?楊奕辰扭頭,李玄錫早停止了敲桌子,這老家伙還是想保持那嚴肅的樣子,可嘴角那分明的揚起出賣了他。
不對啊,這是什麼情況,不對,太不對了,是我瘋了還是整個世界瘋了,猥瑣院長發瘋抽死就算了,老院長也跟著一起是什麼情況,這李老頭也吃錯藥了吧,或許自己根本就沒有醒?看不穿啊!
待差點沒就此笑得去了的猥瑣院長爬起來,老院長也緩過氣了,兩人笑得沒形,加上各種拍桌子、滾地板的動作,披頭散發的樣子完全一點長輩的形象都沒有了。李玄錫示猥瑣院長給楊奕辰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其實在那天楊奕辰賴著不走的當晚,猥瑣院長一回到漢城教會孤兒院,就馬上找到李玄錫,本來還要準備樂團的演出的李老頭自然是氣的就要發飆,當時就要過來抓人,可後面倆老頭自己好好想想,也沒什麼,只是在那住幾天,本來就要和這家福利院形成長期的資助關系,而且後續有很多工作要來回跑,賴在那就賴在那吧。所以李玄錫是忙完樂團的事才偷偷和猥瑣院長來到全州,一邊在楊奕辰根本沒察覺的情況下看著他瞎折騰,一邊給福利院的事幫忙。
楊奕辰以為自己出去賣藝賺了很多錢,但也不想想如果真的要用來還債、翻新屋舍根本不夠,真正的大頭是別人出的,一部分教會的基金出,然後以前從福利院里出去的人都盡可能的去聯系,聯系上的不管現在混得怎麼樣,都為保護這記憶中曾經的家而出力、出錢,猥瑣院長這麼多天就是在跑這些。為了把這麼多年散落全韓國,有些甚至已經在國外的人找到,如果沒有人幫忙,老院長真的是沒能力去完成這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福利院硬撐著,直到撐不下去關門。以前福利院的孩子也真是爭氣,基本上都有了自己的事業,忙的不像話,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都不回來看一下,福利院破敗成這種樣子也不知道。猥瑣院長聯系上他們,一說明情況就急了,趕緊調整工作安排,請假的請假,改日程的改日程,紛紛要回來幫忙。
楊奕辰這下明白了,合著自己這幾天就像個小丑一樣的在一幫大人面前,還自以為是的因為那些可能在他們面前看起來很好玩的事而洋洋得意,這幾個老家伙城府也太深了吧,早就到了全州居然也不浮頭,偷偷躲在暗地里看自己笑話,全是老混蛋!
楊奕辰本來還帶著茫然的臉上開始變色表演,明白自己被耍了之後,那種感覺真的是,又羞,又急,又氣,臉上一會羞得發紅,一會急的變青,一會氣的生紫,偏偏還拿一幫老家伙一點辦法也沒有,作為一名光榮的穿越眾,被蒙在鼓里這麼久,實在是太丟人了,好歹兩邊加起來三十多,居然這麼失敗,不活了,直想找個洞鑽進去。頭上細密的汗珠被燒紅的臉蛋蒸發的無影無蹤,楊奕辰估計這時候去洗臉,一盆水都要被自己給淬火光了。
多年之後,楊奕辰對這次手足無措的情形還記憶猶新。憤而起身,就要和他們恩斷義絕,卻引發了又一輪的大笑,李老頭也不壓抑自己的笑容,咧開他那大嘴,笑的真歡。
「你們……。」指著老家伙們的手抖個不停,無語凝噎,被玩弄的感覺不喜歡,被欺騙的感覺很討厭,楊奕辰要抓狂,要罵人。
「沒想到吧,我們早就到全州來看你這小混蛋,天天吃飽了到處找事,不給我省心,鼓敲的不錯,你那小腦袋里還能冒出這種主意,沒想到,哈哈。」猥瑣院長皺著他那老臉,擦著眼角笑出的眼淚對楊奕辰說。
楊奕辰听到這麼敷衍的話不樂意了,你什麼意思,我真心實意的想幫忙,結果白忙活不說,還要被你們笑,氣急敗壞的開始聲討幾個老不修,玩弄感情,壓榨未成年人,傷害自己幼小的心靈,破壞民族團結,呃,跑偏啦!
听到笑聲的孩子們跑出來圍觀,其他屋子打開門也出來了一堆人,上次和楊奕辰一起來的教會的工作人員,還有估計是以前福利院的孩子,好嘛,這回楊奕辰真的是丟臉丟大發了。
就算有再多不樂意也只能發發牢騷,終不能和李玄錫這幕後黑一架吧,老院長後來把自己摘得干干淨淨,猥瑣院長也把所有的責任推給李老頭,李老頭又一副你能把我怎麼的樣子,把楊奕辰直接悶到內傷。
一鬧就沒個停,本來下午回來就挺晚,阿姨喊吃飯了,在院子里擺開小桌子,拼成一個大桌,全部人一齊入座,一眾福利院的成員都高高興興的聚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的老成員紛紛給白發老院長敬酒,說起以前的故事,情到深處眼淚就嘩啦啦的流,個別的還搞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高興,不說啥,喝酒,唱歌,跳舞。在這種場面,楊奕辰也不好散發詛咒光環,躲在一邊準備打醬油,可沒過多久就把他給扯出來了。老院長把他夸得是天上少有,地上難尋,又孝順又有才,夸他是福利院的頂梁柱,講得楊奕辰小臉紅彤彤,尷尬的做羞愧狀,眾人齊聲夸贊也只好說應該的應該的,期間不經意又看見李老頭和猥瑣院長在那悉悉索索的講個不停,看向自己的眼神怎麼看怎麼別扭,不爽,以眼殺人!狠狠的瞪這倆老頭。
李玄錫其實真的對楊奕辰做的這些很是意外,雖然知道這孩子懂事早,但在教會孤兒院里也是個搗蛋鬼,確實沒有想到這孩子留下是為了幫福利院的忙,還以為他又玩瘋了不想回家,更沒想到的是他還能搞出點名堂,每天去街頭,真的賺了不少錢回來,這錢在大筆的資助面前微不足道,但是這孩子才7歲不到啊,老院長說這些天帶回來的錢說是用在還債什麼的,其實都沒動,全放在他那,一共也有幾百萬韓元,不小的一筆錢啊,小孩子天天出去,累得不成樣子,難怪這本來被老伴養的圓嘟嘟的臉都有些往尖了。不愧是金仁燮的小崽子,能吃苦,有擔當,沒白教他那些東西,這里就都用上,是個好苗子。
喝過頭的一幫大人帶著一幫小孩子群魔亂舞,楊奕辰也被灌了兩杯燒酒,前世酒量還算不錯,放開膽子喝的他,直接中招,酒勁一上來就無意識了,看到眼前舞動的人影,不自覺的加入其中,輕飄飄,軟綿綿,卻又非常興奮,一個酒嗝打出來,眼前一黑就此睡了過去,啥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