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江淋回了府里沒一會,大夫人房里的嬤嬤就來請。
「表小姐,你可回來了,潘姨娘可等急了。」
江淋有些不解︰「潘姨娘?她為何等我?」
嬤嬤道︰「這不是潘姨娘又說頭暈,大夫人就讓奴婢等表小姐回來了,請去給看看。」
旁邊的石榴一听,臉色就不好,這大夫人也真好意思。小姐這剛回來,不來派人是問問怎麼回府的,也不來解釋為何先走,倒先派人尋差事給小姐。
石榴有些氣不過道︰「那潘姨娘不都一直找那劉大夫人瞧的,怎麼好好的找我們小姐。我們小姐今天可是累壞了,這無車無轎的,所幸奴婢身上帶了幾錢銀子,走了好多路才找到一輛馬車,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麼回府。小姐休息還來不及,哪來的力氣去給潘姨娘瞧病。」
嬤嬤沒想正主還沒發話,這個小丫鬟倒先嗆上了。這小蹄子才來這院多久,就開始護起人了,也不用腦子瞧瞧,你這月例是誰發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用眼神狠狠的瞪了眼石榴,見對方有些害怕的瑟縮了下,才滿意的轉頭,換上笑臉道︰「哎呀,這國公府今兒竟然沒送表小姐回來啊。要是知道這樣,那我家夫人肯定就在門口多等一會了,你瞧這事。要是大夫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自責呢。」說完用眼神瞧瞧的偷看江淋,在對上江淋微帶諷刺的眼神後,臉色有些不自然的發紅,看來這表小姐里子清楚著,跟那傻大個般的姑女乃女乃還真不一樣。
江淋有些厭煩的揮揮手︰「石榴說的對,我今兒確實累了。潘姨娘既然是固疾,又專門有大夫瞧著,想來是錯不了的。嬤嬤還是回了舅母,去請那劉大夫吧。」
嬤嬤一听臉上一僵,沒想到這表小姐竟然這般直接回了大夫人,這可是心里怨大夫人今天的舉動。難道她不怕大夫人私下為難她嗎?
石榴听著江淋的話,臉上閃過一絲神采,只要自己主子硬氣,加上這段時間她自己的觀察,她相信她的跟在江淋身邊的前途,肯定比呆在府里做二等丫鬟來的大。
嬤嬤還想說些什麼,江淋卻不看她,招呼石榴過來扶她︰「扶我去里面休息,我乏了。」
石榴趕緊哎了一聲跑過來,臉色得意的睨了眼嬤嬤,進了內室。
嬤嬤跺跺腳,嘴里咕噥的罵了聲︰「作死的蹄子,得意個什麼勁,等我回了大夫人看你到底還怎麼笑。」
說完匆匆的抬腳去往大夫人院里。
待人走了後,石榴有些擔心的問道︰「小姐,你說大夫人會不會責罰我們?」
江淋靠在床頭,微微抬眼道︰「責罰我是不可能的,責罰你嘛……」
石榴一听,臉色通白的跪下︰「小姐,小姐,你可要幫我,我……」石榴沒說出口的意思,江淋是知道的。
低下頭瞧了瞧一臉害怕和乞求的石榴,江淋淡淡道︰「石榴,我一個無權無勢寄居吳府的小姐,你為何會願意得罪大夫人而幫我?」
石榴臉色微愣,隨即頭低下眼楮轉了轉,她在思考要怎麼回答比較合適。
江淋也不催,靜靜的閉上眼楮休息。她對這些丫鬟,其實就存了和前世同事的那種感情。到了這個單位就一起共事,離開了就各奔東西。
沒過多久石榴便出聲回道︰「小姐,至從老夫人把奴婢給了小姐,奴婢就是小姐的人。不管小姐是否有權有勢,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只知道做奴才要知曉本分,記著身份,心里一心一意的裝著主子,主子好,才有奴婢的好。」
江淋睜開眼,定定的看了眼石榴。她不知道石榴這話里有多少真心的成分,但是既然她這樣說了,那她就姑且信她吧。抬了抬頭道︰「起來吧,這幾天你做事小心些,不要讓人抓到錯處,也就過去了。」
石榴站起來,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小姐心里是否信了自己,不過來日方長,自己定會讓小姐看到自己的忠心的。
大夫人那邊,听了嬤嬤的回話,臉色陰沉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嬤嬤小心的道︰「夫人,要不要讓奴才把那石榴找來,讓您訓訓話?」
大夫人瞪了一眼︰「訓什麼話?人家是老夫人那出來的人,就算做錯了事也有老夫人做主。只是也不能太便宜了那蹄子,先主子開口,抱怨起我來了。石榴的老子娘是不是廚房上明達家的那位?」
嬤嬤趕緊回是,靜立的等著大夫人的指示。
「去,就說我今天想吃桂花糖蒸栗粉糕。讓她做了來。」
嬤嬤一听,眼一眯,知道大夫人這是拿明達家的開刀,也是那個眼皮子淺的石榴才把那破落戶的表小姐當主子,活該啊。
當天晚上,石榴被人告知她老子娘被大夫人打了十大板,現在正被人送回僕人房。
石榴听的面色大驚,匆匆向江淋告了聲,便隨著人趕去。
江母拿著碗筷面色驚訝道︰「石榴她娘怎麼好好受了罰,這十大板也不知道有沒打出血?」
江淋拿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挑著飯粒,眼楮微微的眯起來,大舅母這是打給她看。是在告訴她,老夫人再怎麼疼自家母女,也不是正經主子,這府里當家作主的是她吳大夫人。也借著這頓打,告訴自己院里的僕人,認清真正的主子,別站錯的方向。
江母見自家女兒臉色不好,有些擔心道︰「女兒,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江淋抬眼看著滿臉關心自己的娘親道︰「娘,你想不想搬出吳府,我們自立門戶?」
江母一個茫然︰「怎麼要搬呢?這不住的好好的,再說你外祖母不會答應的。」
江淋扯了扯嘴角,外祖母那是難辦.她和母親兩個女子,身邊沒有個男子,若沒有可以依靠的東西單獨搬出去外祖母肯定是不放心。現在自己雖然有了些錢,但那不夠買房子;雖然有了名氣,但是沒有證件進不了醫館,更開不了醫館。若自己有了銀子,有了證件後,借著女大夫這個名頭,應該能爭取讓外祖母同意,自立門戶。
江母沒問出什麼,見女兒也恢復了之前的說說笑笑也就丟開了。待兩人吃完又聊了會天,便各自回了屋。
石榴是在江淋看完書,準備休息的時候,才紅著眼楮出現在房里。
江淋道︰「怎樣?」
石榴吸吸鼻道︰「大夫人今天讓我娘做了桂花糖蒸栗粉糕,非得說我娘糊弄了她,說糕里沒吃出桂花味道。說我娘眼里沒她這個主子,就把我娘打了一頓,現在傷處腫的老高,趴在床上不能動彈。」
江淋沒有回話,從桌上的框里拿出一盒藥膏,又拿出五兩銀子︰「是我連累你娘,這藥膏一天三次擦在傷處,這銀子你拿著給你娘買些補身子的。」
石榴看著遞到眼前的東西,一臉感激︰「多謝小姐,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做事沖動才會連累我娘。」
江淋把東西給石榴後︰「你也是為了我。我不能幫你娘討回公道,你不要怪我才是。」
石榴雙手接過,惶恐道︰「不敢不敢,小姐這樣奴婢已經很感激了,又怎麼會責怪小姐。小姐不要怨奴婢做事魯莽,奴婢就感激不盡了。」
江淋臉色微郁道︰「你這兩天先去照顧你娘吧。」
石榴抬頭道︰「奴婢走了,小姐這里不是沒人了?」
江淋笑道︰「不就一兩天,我以前在村里沒人伺候不也過了十幾年,再說那些粗活有小丫頭在,不礙事的。」
石榴听了,抿抿唇,一臉感動︰「謝謝,小姐。奴婢往後一定會更盡心伺候小姐的。」
「恩。」
…………
第二天,老夫人正房那,各房人都在那請安了。吳大夫人一臉笑意的看著一起進來的江家母女,待看到江淋身邊少了石榴後,假惺惺的問起。
江母性子直直接道︰「這石榴的老子娘昨晚被大嫂打了,琳兒就讓她去找個她娘幾天。」
這直白的話,說的吳大夫人臉色忽的沉了下來。
江淋心里暗笑,什麼宅斗那是虛偽人話里藏話給自己找不痛快的事情。現在吳大夫人這位宅斗手,遇到自家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娘親,她管你故意問這話是何意思,你問了我就照實回答,哪管說了之後大家的反應。
老夫人听了後,就問起這事情,待知道因為桂花味道這點事情就打了人家十大板,當下就沉下臉訓道︰「這有沒放桂花的事情,找廚房人問清楚不就行了。明達家素來老實,怎會做這種耍滑的事情。你這查也不查就打了人家十大板,簡直胡來。」
吳大夫人低著頭,站在當中央,低頭認錯。
一旁的嬌雲見娘親被訓,心里憤恨,走到老夫人面前,搖著老夫人的手︰「女乃女乃,您別訓娘親了。娘親昨天是被一個丫鬟氣到,所以才會這般動氣的。」
吳大夫人听了,趕緊抬頭瞪了眼嬌雲,呵斥道︰「胡說什麼,你還不快回座位上去。」
老夫人眼皮斂了斂︰「哦,那丫鬟什麼事情惹到你娘親生氣了,說來給我听听?」
嬌雲有些躊躇的看了看娘親,不知道該不該說。
這個時候,一臉看好戲的二夫人出聲道︰「母親,昨天媳婦從員外郎府打牌回來,看到表小姐和她丫鬟從一兩載客馬車上下來,媳婦听的那丫鬟嘀嘀咕咕說什麼,都怪大夫人說也不說就駕車走了,不然哪會如此顛簸。不知道是不是這話也被大嫂听到,而給氣道了呢?」
老夫人一听,眼一眯直直的看向大兒媳︰「淋兒不是同你一同去國公府,怎麼她卻另雇馬車回府?」
吳大夫人臉一白,心里恨不得撕了二夫人的嘴,怎麼什麼事情她都能摻一腳,也不怕摻多了爛了去。
「回母親,當時淋兒給國公夫人行針的時候,我們這些探病的都被請離了房中。媳婦想著,國公府這麼重視表小姐,肯定會派車送回來,就沒等先回府,卻沒想國公府他們沒派車,連累表小姐徒步去找車。昨天媳婦知道了,心里也是自責不已,就怕表小姐會誤會了什麼。還特意派嬤嬤去跟表小姐解釋,卻沒想石榴那丫鬟,一口一個怨媳婦,媳婦擔心表小姐也是這般想,就心里悶的慌,湊巧那明達家的又做了沒桂花的桂花粉蒸糕……」
吳大夫人唱做俱佳,情真深切的講訴著。這是江淋第二次見到,吳大夫人在原事情上黑白顛倒的功力。
照她這番說來,她不僅沒有錯還是委屈的。人家可說了,她自責讓嬤嬤解釋,可是石榴卻怨氣沖天。石榴是誰的人,是我江淋的人,若不是主子有怨氣,做丫鬟的又怎麼敢這樣對大夫人身邊的嬤嬤說話。等嬤嬤回來去,大夫人心里悶,想吃糕點,廚房上就送來沒桂花味的桂花糕點,而那制作的人確是石榴的老子娘,這麼一想,不就說自己使著手段給她氣吃。
好好,大舅母你可真是好手段,好利的嘴。
除了面色不好的江淋,在場還有個不好的就數二夫人了,她沒想到又給大嫂躲過去了,心里那氣又上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