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天雷嚴不淡定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好不容易把玉橫重塑完成之後,他發現——玉橫少了一點兒!雖然那缺口也沒有多大,但是在光潔的玉橫表面也足夠顯眼。歐陽少恭將缺了一點兒的玉橫收回,說是要帶回門派中加以淨化。喬小雨始終保持著嚴肅臉听他說話,尹千觴偷偷扯她袖子︰「小姑娘,那塊碎片你什麼時候還給少恭?」
喬小雨一臉迷惑地望著他︰「什麼碎片?大叔你又喝醉了吧?」
尹千觴也嚴肅起來︰「你私自留下那塊碎片,到底有何意圖?」
喬小雨誠懇道︰「大叔,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尹千觴重劍出鞘︰「我不管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但若是讓我發現對少恭不利,我絕不會饒你。」
喬小雨「哇」地一聲哭了︰「嚶嚶嚶嚶,麻麻,有人欺負倫家。」
尹千觴︰「……為何幾次三番作弄于我?」
喬小雨收起假哭︰「那要問你自己了,一路鬼鬼祟祟跟著我們做什麼?」
尹千觴︰「我何時鬼鬼祟祟了?」
喬小雨笑笑︰「若要別人以誠相待,須得先以誠待人才是。我也告訴你,不管你有什麼目的,但若是對百里屠蘇和紅玉姐他們不利,我也絕不會饒你。」
尹千觴一模鼻子︰「喝,小姑娘好大的口氣。」
喬小雨微笑︰「不信的話,你盡可以試試看。」歐陽少恭跟百里屠蘇,一個是BOSS一個是主角,喬小雨自知是抗不過的,但是對于大叔這種存在感還沒有黑龍慳臾高的,收拾起來難度大約還不算太高。
幾人回到安陸,將被雷嚴抓去的孩童一並送了回來。安陸百姓皆是感恩戴德,歐陽少恭又開了些安神定心的方子給他們,更是被當做了藥王菩薩再世。喬小雨無聊地蹲在一邊搖尾巴,什麼叫欺世盜名啊?這位BOSS簡直就是模範中的模範,身為一個變態,還非要披張雷鋒皮,他也不嫌累得慌。
義診結束,天已經擦黑了,歐陽少恭蹲下來模了模喬小雨的頭︰「陪了我一下午,累壞了吧?」
喬小雨翻了個白眼,站起來︰「你少自戀啊,我只不過是蹲在這里曬太陽而已。」
歐陽少恭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色︰「你若是再蹲一會兒,還能趕得上曬月亮。」
喬小雨︰「……」
田不醉送來了三壇上好的酒,風晴雪家鄉規矩,未逢祭祀不得飲酒,于是吃完飯就先撤了。歐陽少恭給人看了一天的病,十分疲乏,也直接走了。就剩下百里屠蘇、喬小雨、尹千觴、方蘭生和紅玉。尹千觴是個酒鬼,見到酒眼楮亮的跟燈泡似的,喬小雨是覺得這般好酒不能便宜了尹千觴一人,于是拖住剩下幾個人一起飲酒行令。
可惜的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行令的水平,也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半個時辰以後,喬小雨喝醉了,開始胡言亂語。眾人都拿她沒辦法,百里屠蘇只好過去奪她的酒杯︰「別喝了。」
喬小雨順從地丟開酒杯,指著百里屠蘇嘻嘻笑︰「你長得跟你爹真像。」
百里屠蘇大震︰「你見過我爹?」
喬小雨打了個酒嗝,大笑︰「我當然見過!」
「你知道麼,你其實是隨了你娘的姓。你娘是韓菱紗,你爹是雲天河,所以你叫韓雲溪,哈哈哈哈哈哈,制作組我看透你們了!」
百里屠蘇︰「????」
喬小雨抓住百里屠蘇的肩膀來回搖晃,做馬教主狀咆哮︰「醒醒啊孩子,大巫祝她不是你的親娘啊!所以才待你這麼狠心啊!這都是厲江流的報復啊!你爹娘毀人姻緣,這都是報應啊報應!」百里屠蘇正欲發作,喬小雨又用袖子擋著眼楮「嚶嚶嚶嚶」哭了起來︰「可憐的孩子啊,一輩子就做了這麼一件錯事,至于這麼慘麼?」接著又振臂一揮,豪情萬丈地大呼︰「蒼天棄吾,吾寧成魔!」百里屠蘇滿頭黑線。
方蘭生則是直接被喬小雨的酒品震到了,張開的嘴半天都沒能合上。
喬小雨這邊已經完全進入了狂化模式︰「啊哈哈哈哈,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若不死,定當夷平天界!區區東海,能奈我何!’llbeback!」百里屠蘇費了許多力氣才制住手舞足蹈的小狐狸,轉頭吩咐方蘭生︰「快去尋歐陽先生。」
方蘭生還沒回過神來︰「啊?」
這時喬小雨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聲︰「顫抖吧凡人!」方蘭生被嚇得一個哆嗦,拔腿就跑。
歐陽少恭趕到的時候,喬小雨已經切換到了文藝模式,右手按著額頭念詩︰「何以飄零去……何以少團欒……何以別離久……何以不得安……指雲問天路……琴鳴血斑斕……哈哈哈哈哈……」百里屠蘇一看她又有狂化的跡象,冷汗都下來了︰「歐陽先生!」
歐陽少恭衣袖一振,喬小雨變成了毛絨絨的小狐狸,從百里屠蘇懷里滾落下來。歐陽少恭捏著它的後頸把它提到面前晃了一晃,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她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尹千觴尷尬地模了模後腦勺︰「大概也沒多少吧,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歐陽少恭嘆了口氣,將小狐狸籠到袖中。小狐狸把腦袋在他掌心蹭了蹭,聞到熟悉的藥香,安心地睡了過去。
百里屠蘇長出了一口氣。
喬小雨醒來的時候翻了個身,覺得今天的床格外寬大。伸懶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什麼時候變回狐狸了?!難道說自己修為還是不夠,一喝多了就會變原形?還是說,酒里摻了雄黃?喬小雨嘴角抽了抽,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新白娘子傳奇的劇情也亂入了麼?希望自己沒嚇死哪個倒霉催的許仙。喬小雨正在胡思亂想間,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她面前︰「醒來了?」
喬小雨立刻後悔了,怎麼沒嚇死這個變態!
歐陽少恭在床沿坐了下來︰「你可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不該喝那麼多酒。」BOSS氣場太強,喬小雨下意識地乖乖回答,答完覺得不對了︰「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
大約是對她的認錯態度十分滿意,歐陽少恭將她抱起來放到膝蓋上,修長手指梳理她背上亂糟糟的毛︰「以後還敢不敢飲酒無度了?」
本來被順毛順的正舒服的喬小雨,听到這話背僵了一僵,尼瑪!你還真當我是你家養的寵物了!
歐陽少恭見她不答,斂了幾分笑意,將她翻過身來,手指抬起那張尖尖的狐狸臉︰「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還逞什麼能?知道你昨天醉成什麼樣子了麼?」
喬小雨有些心虛︰「我干什麼了都?」
歐陽少恭開始掰手指頭︰「你嘲笑小蘭繡花做飯,盡做些女孩子的事情;說紅玉姑娘是老不死的妖精;罵尹千觴是六親不認的白眼狼……」
喬小雨耳朵耷拉下來︰「……別說了。」
歐陽少恭︰「我還沒說完呢,你還取笑百里少俠的身世……」
喬小雨猛地從他膝蓋上站起來︰「我說他什麼了?」
歐陽少恭輕描淡寫︰「也沒什麼,就是說他不是大巫祝親生的,撿來的孩子沒人疼。」
喬小雨腿都抖了,自己居然真的說出來了!
「百里屠蘇……這會兒還好吧……」喬小雨格外地沒有底氣。
歐陽少恭搖了搖頭︰「從昨晚就把自己關在房里,早飯午飯都沒出來吃。」
喬小雨沮喪地坐下來,這下子好像真的闖禍了。
「飲酒誤事,酒後失言乃是大忌。這次是百里少俠也就罷了,來日你若口無遮攔觸怒了別人,大家又不在身邊,當如何是好?」歐陽少恭責備道。
喬小雨從他膝蓋上爬下去,拱進被窩里把自己埋好︰「你不要理我,我要先冷靜一下。」尼瑪這絕對是誤傷啊!沒打擊BOSS也就算了,還傷害了百里少俠脆弱的小心肝!韓休寧雖然對他不好,卻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出生入死屢犯險境就是為了復活她,雖然那機會虛無縹緲,但自己居然就這麼說出來了!
歐陽少恭從被子里把喬小雨刨出來,笑道︰「以後還敢不敢再喝酒了?」
喬小雨吼道︰「你憑什麼管我!」
歐陽少恭本來態度都軟化了的,結果被她吼得愣了一下,冷了臉︰「不肯認錯,便一直這副形態待著吧。」說完,起身欲走。
喬小雨這才想起來之前被BOSS岔開了話題︰「你是怎麼把我變成這樣的?」
歐陽少恭微笑︰「你記不記得我曾予你一顆丹藥,助你化形?」
喬小雨突然覺得心里發涼,一邊努力催眠自己,自己的猜測不是真的。
「那顆丹藥另有些別的用處,當日不曾與你言明。」歐陽少恭垂下眼楮,唇角卻依然微微上揚,「譬如此刻,若我不解開禁制,你便只能保持著這副模樣。」
喬小雨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冷凍成冰的聲音,細小的冰碴滑過血管的內壁,帶來細微的刺痛,冰冷的麻木在心底蔓延開來。她無比慶幸自己現在是狐狸的模樣,否則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會有多難看。歐陽少恭果然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算計別人的機會,只是自己離他太近,被溫和的假相蒙蔽了眼楮。喬小雨突然覺得冷,是那種從骨頭縫滲出來的寒冷。
歐陽少恭並沒有覺出她的不對,仍舊帶著笑意︰「你便自己好好想想罷,我晚上再來看你。」
在喬小雨听來,那聲音渺遠無比。
歐陽少恭關上門出去,喬小雨拼命地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塞進被子里,把能裹的東西統統裹到身上。可即便是這樣,還是冷,冷得止不住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