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越一行走後,百里屠蘇知道安陸也不能久留了,遂決定早日啟程入海。雖然不說,眾人都知道此去凶險,能否平安回來還是給未知數,但沒有人退出,就連尹千觴都要求一同前往。留在安陸的最後一晚,風晴雪邀請大家去桃花谷玩。可惜到達桃花谷的時候,桃花還沒有開,房子也沒有建好,一群人站在荒山野嶺里相顧無言。
方蘭生︰「你不是說這兒是桃花谷麼?桃花呢?桃花呢?且不說桃花了,房子呢?房子呢?這讓大家晚上住在哪里啊?」
風晴雪︰「房子還沒有蓋好呢,以後我和蘇蘇會在這里建好多漂亮的小木屋。」
百里屠蘇︰「……」
方蘭生︰「那今晚怎麼辦?」
風晴雪︰「我去尋些蟲子來烤了吃,大家隨便找地方歇一晚就好。」
方蘭生一听就瘋了︰「別別別,千萬別,你坐著別動,我跟襄鈴去就好。」
風晴雪不肯︰「那怎麼好意思?是我請你們來做客的,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
紅玉慌忙按住她,笑道︰「晴雪妹妹與我們還有什麼可見外的,猴兒好動,就讓他去好了,妹妹跟我說說話。」
百里屠蘇居然罕見地點了點頭︰「說話。」
風晴雪吃驚地捂住嘴︰「蘇蘇,你是說,要我陪你說話?」
百里屠蘇艱難地點了點頭。喬小雨心想,他這會兒一定在想,只要你不做飯,做什麼都行啊!
幾人尋了些野果,又打了幾只野味,吃過之後便圍著篝火坐著。
風晴雪︰「蘇蘇,我又想起來我們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了,那時候只有我們兩個人。今天大家都來了,可真熱鬧。等這件事結束以後,我們大家還住在一起好不好?」
紅玉也感慨︰「是啊,不知不覺間,大家都認識這麼久了。」
方蘭生卻是退後了一點,擺手︰「得了吧,住在一起?那豈不是一天到晚都要提心吊膽,不能讓你踫到食材,還要提防你心血來潮做飯,我可沒那麼有精神。」
眾人一想,風晴雪的廚藝和她對烹飪的熱情結合起來,還真是一個災難,于是一時間俱沉默不語。
風晴雪有些沮喪︰「大家都不願意嗎?那蘇蘇,我們時常請大家過來玩吧?」
百里屠蘇︰「……」喬小雨默默地同情了一下他,誰都能跑,只有百里屠蘇逃不掉。
氣氛有些冷掉了,喬小雨興致勃勃地提議︰「我們來玩殺人游戲吧?」
百里屠蘇︰「……」
歐陽少恭︰「……」
紅玉掩面而笑︰「小鈴兒,性命豈可兒戲?」
喬小雨擺擺手︰「又不是真的殺人。」然後將游戲規則簡單講解了一遍,法官替換成縣官,警察替換成捕快,眾人點頭表示明白。
第一輪游戲,喬小雨主動擔任縣官,將寫有「殺手」、「捕快」、「平民」的竹片藏在手中讓大家抽簽。百里屠蘇第一個抽,接著是歐陽少恭,喬小雨動了些手腳,讓歐陽少恭抽到了「殺手」。
抽完簽之後,喬小雨拍了拍手︰「天黑請閉眼。」
大家都閉上了眼楮,只有風晴雪兩眼大睜。
喬小雨︰「?」
風晴雪︰「听起來好有趣的樣子,我想看看大家是怎麼玩的。」
喬小雨︰「閉眼閉眼,玩過一輪你就明白了。」
風晴雪閉上眼,喬小雨松了一口氣︰「殺手請睜眼。」
紅玉睜開眼,歐陽少恭睜開眼,風晴雪也睜開眼。
喬小雨滿頭霧水︰「怎麼會有三個殺手?我明明只做了兩張身份牌啊。」
風晴雪亮出手中的竹片︰「我不是殺手。」
喬小雨氣結︰「那你為什麼睜眼?」
風晴雪︰「我想看看誰是殺手。」接著又開心起來︰「原來是少恭和紅玉姐啊。」
喬小雨倒地不起。
第二輪。大家都抽完身份牌之後,喬小雨專門叮囑了風晴雪︰「沒有叫到你的身份之前,死都不能睜眼,記住沒有?!」
風晴雪點點頭︰「我知道了,等你叫到殺手時我再睜眼。」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射向她,風晴雪模模辮子︰「我又說錯了什麼?這次我真的是殺手了。」
喬小雨咬牙切齒︰「重、來!」
第三輪。喬小雨伸頭去看了風晴雪的身份牌,捂住她的嘴︰「叫到你時你再睜眼,一個字都不準多說,听到沒有?」
風晴雪點點頭,喬小雨還是心有余悸,生怕她再出什麼狀況。
喬小雨︰「天黑請閉眼。」
眾人閉眼。
喬小雨︰「殺手請睜眼。」
百里屠蘇和歐陽少恭睜開眼。
喬小雨松了一口氣︰「殺手請殺人。」
兩人手中的竹片同時指向了喬小雨。
喬小雨暴走了︰「不可以殺縣官!」
大家被喬小雨的吼聲嚇了一跳,都睜開了眼楮。
方蘭生就坐在百里屠蘇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贊賞道︰「木頭臉,干得好。」
百里屠蘇淡定地收回了手中的竹片。
第四輪。喬小雨握著身份牌走到歐陽少恭身邊時,歐陽少恭意味深長地一笑,喬小雨心中打了個突︰莫不是他覺察到了什麼?表面上還是一派鎮定︰「少恭哥哥,怎麼不抽啊?」那句「少恭哥哥」一喊,歐陽少恭的面部表情瞬間扭曲了,喬小雨也被自己惡心的不行,不過看見歐陽少恭的反應,心里偷笑,覺得惡心一下也值了。
歐陽少恭伸手挾住一根竹簽,喬小雨邪惡地笑。風晴雪奇怪地看著他們。誰知歐陽少恭抽出竹簽之後,並不翻看,只是轉手塞給了身邊的風晴雪︰「晴雪拿好,這支是代你抽的。」
這回輪到喬小雨臉部扭曲了。兩支殺手簽,方才已經被方蘭生抽去一支,這一支又被歐陽少恭塞給了風晴雪。歐陽少恭翻轉手中的竹片,看了一眼,沖喬小雨笑了笑。喬小雨恨不得把手中剩下的那根竹簽戳他臉上。
「天黑請閉眼。」
「殺手請睜眼。」
方蘭生和風晴雪同時睜開眼。
「殺手請殺人。」
方蘭生手中的竹簽毫不猶豫地點向風晴雪。風晴雪想了想,也將手中的竹片指向方蘭生。
喬小雨︰「……」
風晴雪解釋道︰「他要殺我,我自然也要殺他。」接著又開心起來,「你們說的‘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不能殺縣官!殺手之間也不能自相殘殺!你們到底听懂了沒有!」喬小雨猙獰地大吼。
「我又做錯了麼?」風晴雪不安地咬指甲。
喬小雨奪過她手中的竹片氣勢洶洶地戳到方蘭生鼻尖上︰「這次是他先搗亂的!」
方蘭生正欲爭辯,紅玉卻輕笑出聲︰「這次確實是猴兒的不是,小鈴兒提議的玩法甚是有趣,只是今天天色已晚,不如改天再玩兒?」
歐陽少恭應和道︰「正是,明日還要回安陸,不如早些歇下吧。」
百里屠蘇點點頭,走到一旁倚著樹坐下︰「我來守夜。」
紅玉笑道︰「如此,便辛苦百里公子了。」
百里屠蘇閉上眼楮。
大家都睡熟了之後,喬小雨開始手腳並用地往外爬。經過百里屠蘇身邊的時候,百里屠蘇睜開眼,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喬小雨站起來,拍拍手︰「啊哈哈哈哈,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百里屠蘇抬頭看了看被樹冠遮的嚴嚴實實的天空︰「……」
喬小雨垂著頭往回走。
沒有料到的是,百里屠蘇在她背後開口了︰「游戲,到底是何用意?」
喬小雨︰「沒什麼用意,打發時間嘛,呵呵呵呵。」
百里屠蘇不言,只是緊緊地盯著她。
喬小雨哀嘆︰「其實我只是想說一句話而已,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說出口。」
百里屠蘇︰「?」
喬小雨︰「殺手就在我們中間。」殺手簽四次都給了歐陽少恭,話說到這個份上,就是傻子也該明白了。
百里屠蘇沉默了片刻,說道︰「夜間林子里不安全,莫要四處走動。」
喬小雨狐疑地看著他︰「你是在關心我?」
百里屠蘇閉目不答。
喬小雨走回火堆旁,剛一躺下,便看見歐陽少恭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襄鈴可是對我有何不滿,為何處處針對于我?」
喬小雨嚇得一哆嗦︰「沒……沒有……絕對沒有!你誤會了!」
歐陽少恭微笑︰「真的?」
喬小雨瞪大眼楮︰「歐陽先生驚才絕艷舉世無雙,我佩服還來不及,請看我真誠的眼神!」
「睡吧。」歐陽少恭閉上眼楮,唇角還掛著一抹似有還無的笑意。
喬小雨拍了拍胸口,要是讓大BOSS發現自己知道他的身份,恐怕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被滅口了。其實,自在秦始皇陵中看到歐陽少恭對雷嚴的態度,百里屠蘇已經隱隱知道了歐陽少恭並非看起來的那樣善良溫和,只是他並未深想。喬小雨只能以這種方式隱晦地提醒他,注意歐陽少恭。
兩個人,只有一副魂魄,無論如何無法同時生存。如果是這樣,那麼,喬小雨只能竭盡全力讓百里屠蘇活下來。至于歐陽少恭,他活得已經夠久了。雖然知道歐陽少恭罪有應得,但喬小雨還是覺得,作出這個決定的自己有些殘忍。歐陽少恭並不知道喬小雨作出了怎樣的抉擇。他合著眼楮,呼吸綿長清淺。兩個人相對而眠,中間隔了跳躍不定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