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請記住婆婆連忙搖了搖頭︰「蘇老爺和泥蛋娘還活著。」
「他們在哪?」穆晨一听說蘇涼的父親和泥蛋娘還活著,頓時來了精神,上前一步,一把扳住婆婆的肩膀急切的問道。
可能是穆晨抓的太用力了,婆婆疼的倒抽了幾口涼氣,過了好一會才顫巍巍的說道︰「他們……他們現在住在村邊的土地廟里。」
「謝了!」穆晨一听說蘇涼父親和泥蛋娘還活著,頓時有了精神,丟下一串錢,一刻也不停留的帶著手下向村外走去。
九個人繞著村子走了一圈,才在他們先前進村的村口旁找到一間房頂已經有些坍塌,牆壁也倒了半邊的土地廟。
土地廟的門板坍倒在一旁,兩側門板歪斜著橫在門邊,把外面的光線擋住,因此現在雖然還是白天,但廟里除了門口一小塊地方有些光亮,里面依舊是漆黑一片,顯得陰深深的。
穆晨抬腳走了進去,剛進門的時候,廟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如同有幾只大老鼠在見了人之後慌忙逃走的聲音。
「有人嗎?」進廟之後,穆晨的視力一時還適應不了眼前的黑暗,側著頭喊道。
沒有人應聲,穆晨回過頭,對身後的嘍羅說道︰「去取個火把來。」
一個嘍羅應了一聲,跑了出去,過了沒一會,不知從哪里模來了一根用稻草包住的木棍,拿進廟後用火折點著遞給了穆晨。
穆晨舉著火把順著牆根找了一圈,等找到最陰暗的角落時,發現那里坐著兩個相互擁抱在一起,渾身發抖的人。
「蘇老爺?泥蛋娘?」穆晨向那兩人走了過去。
兩人先前听見有人進來,嚇的抱在一起渾身發抖,但听到穆晨喊話,又同時身子一震,抬起頭茫然的看著他。
「是我,泥蛋娘,我是當初住在你家的人啊!」穆晨靠近了兩人,兩人身上竄出一股濃烈的臭味燻的他很不舒服,但他還是抑制住了強烈想嘔吐的感覺繼續說道︰「蘇老爺,蘇小姐如今在我那里,我這次是專程來接你的。」
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愣了愣,等到他們明白過來進廟的並不是田猛派來殺他們的人,才又哭又笑鬧將起來。
「你們到底怎麼了?是誰把你們弄成這個樣子?」穆晨皺了皺眉,雖然他知道,這一切一定都是田猛干的,但還是想從蘇繼和泥蛋娘的嘴里得來實情。
泥蛋娘張開嘴,「啊啊」的喊了幾聲,直到這時,穆晨才發現泥蛋娘的嘴里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她的舌頭被人拔了,她已經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啞巴。
「蘇老爺,到底是怎麼了?」見了泥蛋娘的慘樣,穆晨心中如同被一萬只蛆蟲拱著的那麼難受,他已經無法壓制自己內心的怒火,顧不得污穢,一把抓住蘇繼的肩頭,咬著牙問道。
「你……你真的是穆公子?」直到蘇繼說了話,穆晨才放下心來,蘇涼的父親並沒被人弄殘廢,他的舌頭還在,他還可以說話,穆晨回去還能給蘇涼一個滿意的交代。
「是,正是在下!」穆晨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穆公子,你害的我們好苦啊!」確認了穆晨的身份後,蘇繼突然放聲大哭,用拳重重的擂著穆晨的肩膀。
穆晨無言的承受著蘇繼的捶打,他知道,蘇家和泥蛋一家遭受到今天的苦難,一定是因為他帶走了蘇涼的關系。
當初他交代過泥蛋一家千萬不要說自己在他們家住過,就是擔心會有一天田猛把在他那里受的怨氣撒到他們身上。沒想到,這個擔心竟然成了現實。他只是想不通,當時村子里包括蘇家人在內,應該沒人看到他在泥蛋家住過,田猛又是怎麼知道的。
穆晨很恨,恨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在昌邑的大街上殺了田猛,如果那時候殺了田猛,或許他會逃不出昌邑就被齊軍抓住殺掉,可蘇涼和泥蛋家就不會遭受如此的苦難。
他默默的承受著蘇繼的捶打,肩頭上那一拳拳帶來的疼痛並不如他心中的疼痛來的更加強烈。
見到穆晨後,泥蛋娘心中的委屈和憋悶再也無法掩藏,張著沒有舌頭的嘴放聲大哭,最後終于哭的昏死了過去。
等到蘇繼打的累了,穆晨才扳起他的肩膀問道︰「蘇老爺,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蘇繼擦了擦眼淚,哽咽著說道︰「當初你劫了迎親的隊伍,帶走了小女,那田猛在帶人追上你們之後又折了回來。他告訴我,你們已經被他一把火燒成了焦碳,我心疼女兒,一時沖動,要和他拼命。哪知他竟然命令士兵把我全家老小全部殺死,只留下我一個人丟在這土地廟里,讓我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穆晨點了點頭,表示他已經听懂了這一段,出口問道︰「那泥蛋家又是怎麼回事?」
蘇繼轉過頭,看了看昏死過去的泥蛋娘︰「這些日子也虧了她,如果沒她出去弄些野菜回來煮了我們兩個人吃,我早已餓死在這里了。」
「我知道,我是問他們家發生了什麼?」穆晨此時關心的並不是這些日子蘇繼和泥蛋娘是如何生活的,這些只要看他們現在的樣子,猜都能猜的出來。他關心的,是泥蛋家到底發生了什麼。
「穆公子曾經在泥蛋家住過,本村沒有幾個人知道。」蘇繼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但本村有個潑皮婦人,整日里只知道在門縫里偷看別人家有什麼新鮮事,穆公子出門,恰好被她看到。為了百多枚銅錢的賞錢,她跑到田猛那里,揭發了你在泥蛋家住過的事。」
「後來怎麼樣了?」穆晨見蘇繼停止了敘述,連忙抓住他的肩膀搖晃了兩下。
他抓的太用力,蘇繼吃痛咧了咧嘴︰「公子,你抓疼我了。」
「呃!」穆晨這才注意到自己確實是有些失態了,把手從蘇繼肩頭上拿開,追問道︰「後來怎麼樣了?泥蛋和小石頭呢?」
「泥蛋,被田猛讓士兵活活挑死,掛在長矛上,半截長矛插在泥土里,就那麼筆直的在村口豎了好些天,直到尸體發臭,才被村里人取下埋了。」
說到這里,蘇繼惋惜的嘆了一聲才接著說道︰「小石頭被田猛活活摔死,可憐一個好好的小女圭女圭,就這麼沒了。後來泥蛋娘也被他們拔了舌頭推進了這間破廟,再後來就是我們兩人相依為命,苟延殘喘的活到現在。」
「那個告密的婆娘住在哪?」穆晨眯了眯眼,從他的眼楮里閃過一抹狠絕的殺機。
「我帶你們去!」蘇繼雙手抓著穆晨胸前的衣服,掙扎著想要起來,直到這時,穆晨才發現,蘇繼並不是毫發無傷,他的雙腿自膝蓋以下,被人齊齊的切了去,他已經成了個永遠無法行走的殘廢。
「蘇老爺,你的腿……?」穆晨一只手舉著火把,一只手扶住蘇繼,讓他坐在地上,兩只眼楮卻緊緊的盯著他被切割的平平整整的雙腿。
「呵呵,還用問嗎?」蘇繼苦笑了一下︰「也是被田猛命人砍去的,他怕我逃跑,讓人砍了我的腿,想要我求生不能求死不成。也怪我,活了這麼把歲數,竟然還看不開,居然連死的勇氣都沒有。」
「以後你們會有好日子過的,總有一天,田猛欠你們的,我都會讓他加倍還回來!」穆晨咬著牙,恨恨的說道。
此時,他已經把對田儋敢于在魏國危難時舍身相救的佩服拋到了九霄之外。在他心中只余下了要對田猛報復的決心,他不管田猛是誰的佷子或是兒子,只要傷害了曾經對他好的人,只要傷害了蘇涼的家人,田猛就必須得死,而且必須是淒慘無比的死。
「你們兩個抬蘇老爺出去,我們去認認那個惡婦的家!」穆晨回過頭對身後的兩個嘍羅說道。
兩個嘍羅應了一聲,強忍著被蘇繼身上散發出的惡臭燻的快要吐的感覺,把蘇繼抬了起來,走出土地廟。
穆晨在出門之前,又回過頭對另兩個嘍羅說道︰「你倆在這守著,等泥蛋娘醒了,不可驚嚇她,她是我的恩人。」
這兩個嘍羅也點頭應了一聲,分別站在土地廟門的兩側。
「就是這家!」穆晨帶著六個嘍羅,抬著蘇繼走進村子,進村後沒走多遠,在離泥蛋家只有三五家之隔的一處房外,蘇繼指著房門對穆晨說道。
穆晨朝那家看了看,當他轉過頭的時候,恰巧看到房門被人從里面關上,很明顯是剛才有人在房內偷窺他們。
「這婆娘還真的是很好奇!不過今天,她會永遠記住好奇害死貓的道理!」穆晨眯了眯眼楮,眼神里再次閃過一抹殺機,他幾步跨到那間房子前,抬起腳,猛的踹了過去。
「砰!」一聲沉悶的響聲後,原本就有些松動的房門倒向一旁。
「你是誰?你要干什麼?啊殺人啦!」穆晨進了門之後,外面站著的六個嘍羅和蘇繼清楚的听到房內傳出一個女人殺豬般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