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青鬼使神差的沒有立刻離開。她站在廣告牌的後面,打量著咖啡館里面的那兩人。
女人背對著她,剛出門的時候那一瞥,僅僅覺得氣質應該是不錯的,沒有看清楚面容。不過那男的正對著她,冷著臉。他的頭發短的近乎貼著頭皮,她想,如果他戴帽子應該會更加帥一點。不過這樣子也很精神。
突然那男的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宋慕青心虛的縮回腦袋,覺得自己很神經。她在旁邊一個十七八歲染著綠顏色頭發的男生要攔車之前,搶先鑽進了出租車了。
從車子里望出去,女人突然激動的握住了男人的手,而那頭發跟胡子差不多短的男人就跟木偶一樣坐著。
宋慕青一邊搖頭,嘴里一邊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咖啡館果然是個適合撒狗血的地方。
她在回家的路上接到陳默默的慰問電話。
「響了這麼久才接,還以為你陣亡了呢!」
那丫頭一張嘴就沒好听的。
「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八卦是有的,但不能告訴你。」她對著後視鏡理了理自己額前的劉海,正對上司機探究的眼。
「不就是收拾個小三兒麼,來來去去還不就是那些套路,你想說我還不想听呢!」
「你要是不想听你時間掐的這麼準打听話來干嘛?」
司機又在打量她,宋慕青被他那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舒服,索性一下子撐著前面的座椅把後視鏡往旁邊一掰,坐回後座上。
「唉,對了,我打給你干嘛來著……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她翻了個白眼兒。知道陳默默現在一定是拿著手機,咬著大拇指的指甲在她現在所處的地方來來回回的走。
「我不著急,你慢慢想。」
「想起來了,三子那小崽子把自己玩兒到醫院去了,我去看他,你去不?」
听到這樣的消息宋慕青一點都不吃驚。要是哪天有人告訴她,三子準備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結婚生子繼承父業,她才會懷疑那人是不是腦子被陳默默給踢壞了。
問清了醫院地址,宋慕青讓司機掉頭。到了醫院,付了車錢,正要下車卻被司機給叫住了。
「師傅,你一路上打量了我那麼多回,還用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兒看著我,現在又不讓我走,是為了哪般吶?」她疑惑的看著他。
司機看起來是個老實人,被宋慕青盯著憨厚的臉上黑紅黑紅的。
「那個……你扣子掉了。」他說完就回過頭。
宋慕青先是愣了一下,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一下子就用包包擋在自己胸前,強自鎮定的面對著後座把扣子扣上。
她今天穿的是件襯衣,那扣子開的不是地方,正好能看到里面若隱若現的黑色內衣。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的,只希望不是在咖啡館的時候。
她尷尬的咳嗽一聲,見那司機也是尷尬的耳朵都有些紅的樣子也不好埋怨。利落的甩上車門,逃似的往醫院走去。
到了陳默默說的那病房門口一看,是雙人病房,知道是三子他爹整治他了,剛才的陰霾立刻一掃而光。再推開門一看,三子一只腿打著石膏,被架著,頭上還兜了個破網,臉上也是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她立刻就開心起來了。
十多年來,她看到過人前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張三少爺各種丑態,卻沒見過這樣的,真是個不錯的造型兒!
她走進去,四處看起來。模模他那石膏腿,推推窗子。
「真是個好地方,三少爺是怎麼找到這麼個地兒修身養性的?」她坐在三子對面的床上,嬉笑著說。
三子從听到有人進門就知道是她,只是苦著一張臉,瞪著對面的牆壁。本以為她還會說些好听的安慰安慰自己的,怎麼說他現在也是一病人。可他忘了,宋慕青這女人,她就是一女金剛,不能用正常女人的思維方式來估量她的。
「那還不好找。幾瓶酒灌下去,再把車子往高速上開,把油門往死了踩,保管你能找到個比這更好的地方,今後一直都修身養性!」他咬牙切齒的說。
宋慕青還是看著他,樂呵呵的樣子。然後突然湊到他腿邊,敲了敲那厚厚的石膏。三子一下就慌了。
「哎!宋慕青,你個惡毒的女人!你別動我腿呀……我這後半輩子,這一世英名,還有我以後的老婆兒子可都在這條腿上了……」
「你這是腿還是命根子,怎麼跟老婆兒子都扯上關系了?該不會真傷著那兒了吧?」她故作擔心的問,還故意湊近他,往被子的中間看去。
三子臉色難看,正要沖她吼門口就有人進來了,還是一大群人穿軍裝的人。
那群人看見他們倆有些楞,尷尬的進退兩難。這時宋慕青才意識到她彎著腰的姿勢太曖昧了,別人可以理解成這是準備做什麼,或者她已經做了什麼要起身。
她輕咳了一聲,在解放軍叔叔面前丟臉,還真是……人生頭一遭啊!然後那群人中的幾個人才打著哈哈,把被抬著的一個人送到了病床上。
病房里一時熱鬧了起來。宋慕青沒有再說話,三子看著她明明尷尬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高興的很,咧著嘴角烏青的嘴嘿嘿的笑著。
陳默默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快讓這屋子日月無光的人群里竄出來。一看見三子的腿,就嘖嘖嘖的感嘆。
「這回四條腿的蛤蟆變成了三條腿,看你怎麼蹦。」
「就算我是蛤蟆,你也不是天鵝!」三子回嘴。
「天鵝不就是鴨子麼,有什麼稀罕的!」
三子對她強大到能摧毀任何浪漫主義詩人的思維和幾乎空白一片的常識表示十二分的無語,秉持著好男不與女斗的高尚品德閉了嘴。可陳默默這人小時候戰爭電影看多了,深知「敵退我進」的道理,于是她喋喋不休的對三子車禍後堪比當年紅透大江南北的「哥」的外形做了詳細的分析。
那群穿著軍裝的人沒多久就離開,只留下一個人照顧受傷的那個。于是沒人理的陳默默很快就跟兵哥哥聊了起來。
「你這頭是怎麼傷得呀?」
「板磚拍的。」
「你們不是有防彈衣麼?哦,對了,防彈衣防不了板磚的!」她突然又轉過來對三子說,「你那車子不是有安全氣囊麼,難道是漏氣了?不然你怎麼傷得這麼慘烈。」
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並一直默默不語的宋慕青突然指了指三子,又指了指陳默默,說︰「知道不?你們倆放一塊兒就是一餅干。」
「什麼餅干?」陳默默睜著大眼楮問。
「三加二!」
……
「撲哧」一聲,三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接著那倆一直忍住沒有笑的解放軍叔叔也笑了出來。
「宋慕青!你罵我呢?」陳默默叉著腰。
「沒,我夸你呢!現在‘二’是褒義詞,用在你身上正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