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青靠在玻璃窗上揉著太陽穴,那股酒勁兒讓她難受的想罵娘!
她小聲嘟囔著問候了一遍那正太臉的調酒師,突然想起是她自己拿錯了別人的酒,他是無辜的。而坐在前面正悠然開車的男人才是罪魁禍首。
要不是他不知道哪根神經突然出現故障,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她也不會跟他較勁兒,也不會晚離開然後又跟江慮較上勁兒,現在更不會坐在他車上繼續跟他較勁兒。明明是他引起的,現在卻弄得她像是接受了他的恩惠一樣。她十分的不平。
宋慕青的小聲抱怨引得了藺謙的注意。
他听不清楚她說的是什麼,往後視鏡里一看,只見她的嘴像是吃草的兔子一樣蠕動著,兩頰酡紅,懨懨的靠在窗子上,兩條手臂無力的垂著。
以他的經驗來看,她怕是喝醉了。這回倒好,本是怕惹上麻煩的,結果真惹上麻煩了。
「你沒事吧?」他問。
宋慕青偏了偏頭,迷迷瞪瞪的看著他,像是在想他是不是在跟她說話一樣。
「……沒事。」過了半響她才慢慢悠悠的說,然後砸吧著嘴,發出吧嗒吧嗒的響聲。
藺謙一見她這樣子就知道是真的醉了。雖然他們只匆匆見過兩次,但這女人給他的感覺可不是一個會表現的這麼……嬌憨的人。
他不禁有多看了她兩眼。
她無疑是漂亮的,甚至在他所見的所有女子之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但在醫院見面的時候他就本能的抵觸她,這種抵觸不是因為她的主動而產生的。是什麼,他剛開始也沒有想明白,可後來她使詐把他騙到那條巷子里,然後說出那番像是挑釁的話他才明白。是警覺!在戰場是遇到強勁敵人時的警覺。而在生活中他不能用對付敵人的那一套方法來對付她,所以從她跳出來跟他握手的那一刻起,他的潛意識就在抵觸她。
宋慕青這時候還是有兩分清醒的,她知道藺謙在打量她。
哼!你不是對我不屑一顧麼,還扭頭就走把我一個人扔在面館里,現在又偷偷看我做什麼?
她心里這樣想著,卻歪歪倒倒的爬起來,扒著前面的座椅,把臉靠在椅背上,幾乎要挨著他的腦袋了。
藺謙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只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她,仍舊平穩的開著車子。
「你!」宋慕青突然抓著他的肩,凶狠的問,「老是看我干嘛,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快說!」
藺謙一愣,隨即失笑。還是沒有理她。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一個喝醉的女人計較。
「你笑什麼?」她突然伸長了脖子,湊到他臉旁,還伸出一只手捏著他的臉。「咦,真滑……嘿嘿。」
他不料她有此動作,臉上的表情一僵,就連握著方向盤的手和踩著油門剎車的腳也不禁一頓。往旁邊一閃,躲過她的魔爪。
宋慕青卻不依,大聲的嚷了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弟弟乖,給姐姐親一口,親一口……」
她一邊嚷著一邊哄著,還一邊去摟他的脖子,半個身子都探了過去。裙子的領口因為她的動作大開,藺謙本是要把她的臉退回去,可一不小心眼楮掃到了不該看到的地方……頓時尷尬的回過頭。
「弟弟……姐姐親親……」說著就嘟著嘴湊過去了。
藺謙嫌惡的推開她,她不依不饒的湊上去,他又推開她,她再湊上去……
這是紅果果的調戲啊!藺大團長長這麼多還沒被人吃過豆腐呢,傳出去了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呀!
藺謙的臉越來越沉,簡直就跟暴風雨的前兆似的。要是別人看見他這樣子一準兒嚇得屁滾尿流了。可宋慕青,她正醉著呢,就算他臉黑的跟鍋底一樣,活像是抱了殺父之仇卻發現被殺的那個人其實才是他的親生父親,她也可能會以為他正笑得的一臉春風得意,馬上就要升官發財得道成仙了。
她看著他嘿嘿的笑,手又要伸上去捏他的臉。他被氣得青筋直跳,一把拍開她的爪子。
力道沒有控制好,宋慕青被拍疼了。騰的一下子要站起來,卻撞到了車頂,捂著腦袋坐下來,凶神惡煞的瞪著藺謙。
「嘿……你還敢打我。告訴你,大爺我今兒看上你了,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得從了我!」
藺謙看著她的樣子,哭笑不得。這女人怎麼喝醉了就是一副流氓像?
宋慕青見他隱隱笑了一下,一下子她女王的外表下那顆掩藏在深處的爺們兒的心瞬間就活躍了起來。
她動作很快,快到藺謙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她捏住了下巴。
「妞,來,給大爺我唱個曲兒!唱好了大爺有賞!」
一會兒把他當弟弟,一會兒把他當成個唱曲兒的姑娘。藺謙的臉已經從鍋底變成了冰塊兒,散發著森森寒氣。
「宋慕青!你給我安分點兒!」他瞪著眼楮吼她。
他平時帶兵訓練喊口令的時候嗓門就大,現下聲音里又夾雜著一股怒氣,宋慕青登時就被他嚇著了。
她訕訕的縮回手,訕訕的坐回去,靠在窗子上嚶嚶的哭了起來,時不時還偏過頭楚楚可憐的瞅他一眼。
藺謙被她那可憐兮兮的眼神兒看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打交道的那都是些部隊的大老爺們兒,要是誰都是被吼上兩句就掉眼淚了那還成什麼樣子,干脆都回家娶媳婦兒逗孩子吧。所以宋慕青這一哭,他也只能干巴巴的看著她。
听她哭得更起勁兒了,他撓了撓頭轉過身就開車。他想,他拿喝醉的她沒辦法把她送回家就是了,那之後就沒他什麼事兒了。
可開了一段距離就發現前面在修路,要到古雅路就得從原路開回去然後繞另一條路過去。他看了眼沒有動靜的宋慕青,她大概是哭的累了,睡著了。無奈的倒車往回開。
此時已經是零點過,他家里打了電話過來,他只說幾個戰友鬧得有點晚,現在正在回部隊的路上。他媽反復叮囑他路上小心。
路過那家酒吧的時候看見門口有三兩個人出來。不過就過去了不到一個小時,剛才那女人還高傲不可一世的瞪他一眼甩門從這里出來,現在卻像一灘爛泥一眼的醉倒在他車上。
他撇嘴笑了笑,繼續開車。
半個小時又過去了,可他開著開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條道他不熟。
藺謙雖然生長在C市,可他長時間都在部隊,幾乎沒有出來閑逛過,對C市道路的印象都停留在他上軍校之前。而十多年里,C市的道路整改了不少,所以就導致了現在的狀況。
一眾兵哥哥崇拜的偶像,領導贊不絕口的年輕軍官,英明神武的藺謙同志,藺大團長,他迷路了!
宋慕青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的腦袋跟個熟過了的西瓜一樣炸開了。嚇得她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眼楮倏地掙開。然後她就發現不對勁了。
家里的天花板明明是白色的,怎麼就變成這種黑不黑灰不灰的顏色了?
緊接著身體上的疼痛感就傳來。先是腦袋,再是脖子和喉嚨,接著就是腰。
她一邊扭著脖子一邊揉著老腰坐了起來,一件軍裝外套從她身上滑了下去。
她把那有點眼熟的衣服拎了起來,揉了揉有些發懵的腦袋,又看了看四周。這車子在路邊上,車上就她一個人。現在時間應該還早,因為街邊的只有稀少的幾個人從那邊的早餐店了拎了豆漿包子在路上走著。
她又翻了翻那衣服,看見肩章才明白過來,這應該是藺謙的。
不是她健忘,而是她現在腦袋實在是疼的無法思考。
可那男人上哪兒去了?
剛這麼想著,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可那頭傳來的有些生硬的聲音並不陌生。
「我是藺謙。」他說。
「哦哦,嗯……你在哪兒?」
「部隊。」
「啊?那……」
「車子會有人來開走,麻煩你在那兒等一會兒。」
宋慕青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發現對方是看不到她的動作的,又說︰「嗯,好。那啥,哦……」
「還有事?」
宋慕青不知道該怎麼說,直到藺謙催促了兩聲她才吞吞吐吐的開口。
「那啥,我……我昨晚上沒對你做什麼吧?」
那頭沉默了一陣兒,然後她听見藺謙涼涼的聲音說,「你覺得呢?」
宋慕青一愣,不知道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我覺得……應該是沒有的吧。」她弱弱的說。雖然自己也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很小。
宋慕青不太常喝酒,即使是喝也控制著量,不會讓自己喝醉的。可昨天讓藺謙給刺激了,那酒後勁兒又大,這才著了道。
她自己知道自己喝醉了是個什麼德行,簡直就跟平常判若兩人。大學畢業吃散伙飯那次,陳默默連同幾個人陷害她,不僅灌她酒,還把她喝醉後的樣子錄下來。用陳默默的話來說就是,「宋慕青那丫的平時裝得正經八百的,把她給灌醉了就知道,其實她本質就是一女流氓」。
一想到她可能對藺謙流氓了一回,她那顆小心肝就止不住的發顫,卻不是害怕的。
藺謙啊!那麼冷冰冰,那麼爺們兒的一個男人,居然被她耍了一回流氓。光是想想她做夢都能笑醒了。
「你在笑?」
「沒有!」宋慕青立刻把上揚的嘴角拉回來,平穩了呼吸,問︰「我沒對你做什麼吧?」
「……沒有。」
藺謙似乎很忙,說完就掛了電話。
宋慕青癟癟嘴,把他的衣服疊好了放回後座上,然後對著後視鏡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和衣服,下了車關上車門在路邊等著。
沒過多久,有人來把車子開走了。宋慕青回到家里,沒有一點動靜。于是她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原想再好好的睡一覺,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里來來回回的淨想著那個叫藺謙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