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謙找到他姐夫才知道被杜子騰給誆了，回頭一看，那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溜了。
回頭再好好的收拾他！
一想就知道，那小子是為了誰撒謊的。宋慕青這女人真是不簡單，就來了兩回，賄賂了一回湯就讓那些個兔崽子叛變了。他不是滋味兒的把桌上的煙盒那起來。還沒打開，就听到他姐夫嘲弄的話。
「怎麼，吃癟了？難得見到你也有這個時候。」
啪的一聲，煙盒被扔了回去。
「門口的人該訓訓了，什麼人都往里面放，出了事兒誰兜著？」他一臉寒霜。
張政委在心里想，這不應該呀！就算是小兩口吵架，這小吵小鬧的也該差不多了。藺謙在他眼皮子底下這麼多年，也不像是那種不懂事兒的人，再怎麼鬧也不會三番兩次的把人往外趕。
「你們倆鬧得差不多也就算了，你個大老爺們兒的怎麼能跟她一個女人計較，讓一步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像你姐那樣嘴碎的，她一吵起來我一句都不應還不是過去了。」
藺謙白了他一眼。淡淡的說︰「政委，你一大把年紀是活回去了？被一個小姑娘騙的團團轉。我跟宋慕青壓根兒就什麼關系都沒有，我姐被她蒙了跟著她瞎鬧，你也跟著起哄。」
「起哄？你們倆真什麼關系都沒有？」張政委脖子一伸，探到他面前。「不會啊，我看那小姑娘看你的眼神兒都不一樣，這可裝不來。」
藺謙玩兒著打火機的手一頓，又想起那堵心的事兒來。
「那小姑娘心細深沉著呢！」他說。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情緒。
他比她大了好幾歲，叫她小姑娘一點兒也不過分。可想到認識宋慕青以來見識到她的那些手段，哪里像是個單純無邪的年輕女孩兒。接近他不成，就把目標放在了他周邊的人身上。尤其是在酒吧見識了她整人的全過程後，把這三個字用在她身上還真是別扭。
她這樣的人，太懂得利用別人所想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且還讓人被利用的心甘情願，就像他表姐，讓人被利用的有苦說不出，像被她整過的那個男人。
「只要她沒想害你，甭管她心思深不深。」張政委一揮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明天你得回去一趟吧，又有得鬧了。」
藺謙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只笑了笑沒有接話。
「唉，你外公也是，自己年紀一大把了，姑姑去了也那麼多年，還計較這些做什麼呢？弄得我們這些人夾在中間不好做。」見藺謙沒有說話的興致，他搖搖頭不再繼續。
藺謙想到年年明天這個時候的場景，就有些頭疼。瞥見杜子騰在外邊賊眉鼠眼的一晃，想起宋慕青來，頭疼欲裂。
第二天剛巧藺謙部隊里有事，離開部隊回家的時候已經快中午，接到他爸的電話後就直接去了墓地。
那條路，他年年的這個時候都會走一遍，已經記得很熟。這麼多年來路邊的景物也有了很大的變化。他記憶力最遠的那一次來這里，路邊還只是一些小樹苗，現在已經遮天蔽日了。
剛停穩車就有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年輕女孩兒過來拉車門。
「爺爺生氣了，你說話注意點兒，他身體還沒好。」女孩兒囑咐他說。
「我有分寸。」
藺謙拍了拍她的背，先一步順著台階往上走。女孩兒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來打听八卦的，急忙追了上去，湊在他旁邊吊著他的手。
「哥，啥時候把你那漂亮女朋友帶出來讓我看看？」女孩兒瞪著大眼楮盯著他。
「你听誰說的？」藺謙掰開她章魚爪子一樣的手。
「大姐說的。還說你最疼我，連有個小嫂子了都不讓我知道。」女孩兒嘟著嘴。
「我可沒說過最疼你！」藺謙雖語氣淡淡的，眼里可不是冰冷。「這事兒還有誰知道？」
「讓我想想啊。」她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的數。「大姐知道，我知道，還有我爸我媽，你爸你媽，大伯大伯母，小叔叔跟他女朋友，我們家的金毛阿福……」
藺謙的嘴角抽了抽。「你告訴我還有誰不知道的。」
「爺爺不知道。大姐說你交代過不能告訴他的。」她天真的說。
藺謙的嘴角抽的更厲害了，感情是他沒交代的全都告訴了。早知道他表姐是個藏不住事兒的。
「哥，你讓我看看嘛……讓我看看嘛。我又不會把她給吃了，你藏那麼緊干嘛呀？」她跟個猴子似的吊在藺謙的背上使勁兒的晃。
「張倩倩，你皮癢了是吧？給我下來。」藺謙一把把她甩下來，看見站在遠處的他爸已經對著他們倆皺眉，趕緊提著張倩倩的領子往上走。
「來了。」
藺謙剛走到人群後面，他外公就輕緩的說，跟腦袋後邊長了眼楮似的。
「外公。」他叫了聲。然後依著輩分和排行把這里所有的人都叫了個遍。
輪到他媽劉果的時候，他剛要開口，他媽便朝他外公看了一眼對他搖了搖頭，然後站到他爸的後面，幾乎把自己整個人都擋住。藺唯仁回過頭，歉意的拍了拍妻子的手。這一幕恰好被回過頭來的藺謙外公看見，立刻就沉下臉。看得眾人心驚膽戰，心想今年該不會提前開始吧。
「過來吧。好好給你媽媽磕個頭。」低緩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張倩倩正朝她難得正經一會的小叔叔做鬼臉，立刻被她媽在手臂上掐了一下。
藺謙依言走到他外公的身邊，對著墓碑上女人的照片恭恭敬敬的喚了聲「母親」，跪下去，一點都不含糊的磕了個頭。然後便直挺挺的跪著。
「佩佩啊，如今爸爸老了，不中用。兒孫一個個翅膀都硬了，一個個都不把我當回事，把我說的話當耳旁風了。」藺謙外公一邊說一邊憤憤的用拐杖敲著地上的青石。「爸爸沒用啊，對不起你，你活著的時候受了苦，死了爸爸連你唯一的兒子都保不住，要听他叫別人一聲媽！」
眾人听了這話都不由得埋著頭，裝作沒听見的樣子。藺謙眼神一黯，一直看著墓碑上的那張照片，沒有更多的表情。躲在藺唯仁身後的劉果全身一震，更往後面縮去。
張老爺子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一會兒，當著失去女兒的墓碑，把這里站著的所有人都數落了一遍。那些話年年都會說，眾人听著也是听著。老爺子身體不好，只要他心里舒坦也就讓他去了。
「你那丈夫，只當是爸爸瞎了眼，信錯了人，把你托付給他卻害你整日整日擔驚受怕的。你為他操碎了心，他倒好！你那兒子……
往年說到藺謙的時候跟別人不同，往往數落了他過後還要夸一陣兒的，可今年也不知道是老爺子說累了還是忘了，罵完了只哼了一聲就沒下文了。
「走吧。」張老爺子對大兒子招招手，拄著拐杖緩緩的走了。
張倩倩一貓腰湊到藺謙面前，拉拉他。「快起來吧，爺爺走了。」
藺謙打著張倩倩的手站了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塵，然後拉著衣服袖子把他母親的照片擦得干干淨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