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青想,這世上大概沒有什麼事情比裹著一條跟咸菜一樣皺巴巴的床單,給一群焦躁無比到快要把門給踹開的人開門更丟臉的了。
不過門開了過後她就知道,焦躁的人可不包括不辭辛勞遠道而來看熱鬧的趙毅先生。見著宋慕青「新潮」的打扮,他揚揚眉,罕見的做了一個跟他西裝革履的衣冠禽獸打扮極其不服的動作。痞子氣的吹了一聲口哨。
「莫非這是今年秋裝的流行趨勢?」
她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趙毅這人嘴最賤,心最黑,傻子都看得出來她這幅嬌懶無力眼角含春的樣子是剛剛干過什麼事情的,可他非得說出來,讓她臉上不好看,讓有的人心里不好受。
宋慕青看得出來,陳默默很焦躁,她焦躁的都快內分泌失調了,臉色慘白慘白的。一見到宋慕青就撲了上來,險些把她身上的那塊布給拽掉,還好防範于未然,一直用手提著。
宋慕青模了模她的頭,明白她那兩只星星眼里傳達的羨慕嫉妒恨,以及濃濃的求知欲。
而三子,她從頭到尾都沒敢看三子是什麼表情。
她想,以她現在的打扮,是非常不適合站在門口讓眾人觀摩的,于是她側過身子讓他們進屋。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你們也不是外人,隨便找個地方坐吧。」她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熱情」的招待她們。然後結果陳默默手里的帶子徑自上了樓。
陳默默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探听學習的好機會,尾隨她鑽進了樓上臥室里。一關上門就路出賤兮兮的表情湊到宋慕青的面前。
「團長同志怎麼樣?你們有沒有……」
宋慕青一根手指抵著她的額頭把她推開。「很好,好的不得了。如果你想知道具體過程的話……」宋慕青眨眨眼,「我想趙毅是很樂意幫你實踐實踐的。」
陳默默張著嘴,一張臉變得慘白。「你,你……我……」她支支吾吾的,接觸到宋慕青帶著笑意的眼神,又急切的否認道︰「我,我跟他什麼關系都沒有!」
宋慕青眼角微微上挑,明顯不信,故意拖長了聲音說︰「哦……」
「你這是什麼語氣,我說跟他什麼關系都沒有就是什麼關系都沒有……」虛張聲勢的高聲斷斷續續的低了下去。
「好吧,就當你們什麼關系都沒有。現在下樓去吧,我要換衣服。他不會吃了你的。」宋慕青小教育小朋友一樣的,溫柔的笑著拍拍她的肉呼呼的臉蛋。
陳默默走了幾步又轉回來,欲言又止。宋慕青示意她有話快說。
「青青,你真的沒事嗎?」她微微皺著眉,小聲的問。
宋慕青扯出一個燦爛的笑來。「我能有什麼事。我很好,下去吧。」
陳默默仔細的看著她,仿佛是在再三的確認她沒有撒謊,才放下心似的松了一口氣,出去了。
看著關上的門,宋慕青無奈的搖搖頭,嘴角帶笑,仿佛是笑陳默默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可心里暖融融的,像是攤在四月份的太陽底下把里里外外都曬透了一樣。
剛剛解開胸口的結就听見門又開了的聲音,還以為是陳默默,她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回過頭。一看,就嚇了一跳。
「啊。」她不由得驚叫一聲。
三子赤紅著雙眼站在門口。
「你先出去,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她有些不悅的道。手忙腳亂的整理著床單,盡量把脖子以下的地方都遮住。
三子站著沒有動,還是一言不發的瞪著她。像是用視線把她給看穿一樣。
宋慕青並沒有覺得被羞辱,也不覺得羞怯。只是微微的憤怒。可看清三子眼底被憤怒掩蓋的一絲悲傷後,她臉最後的那一點憤怒都煙消雲散了。
「三子,你先出去好不好,有什麼事情等我換好衣服再說。」她放軟了語氣,幾乎是商量著說。
三子卻恍若未聞,視線絲毫沒有從她身上挪開過。甚至一步一步的慢慢朝她走過來。
他的動作僵硬,就連在她身上挪動的目光都是一頓一頓的。每走一步,卻都寂靜無聲。整個屋子里,宋慕青便只能听到自己漸漸慌亂的呼吸聲。
人心最是難測,宋慕青從來沒有覺得過自己什麼時候完完全全的掌握了一個人的心思。即使是腦子一根經的陳默默,曾經對她言听計從的三子,軟弱無能的蘇青。更不消說老謀深算的趙毅,和她從一開始就無法掌控的藺謙。
她從來沒有見過三子這樣駭人的樣子,更無法將現在的他,跟高中時那個看見她折了胳膊就驚慌失措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純良大男孩兒聯系起來。
她不知道他現在要干什麼,但她知道,他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情。
想到這里,她放下心來。坦然的看著他。
三子走到她近前,在離她一步遠之處站定。
「為什麼我離你這麼近了,卻還是覺得你離我那麼遠呢,青青?」
他望著她的眼楮。他眼楮里爬滿了血絲,眼眶是淡淡的青澀,下巴上冒出了短短的胡茬。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憔悴。
宋慕青不忍與他對視,錯開視線。被他掐著下巴扭過頭,逼迫她對著他。
「我喜歡了你那麼久,為什麼你就不能喜歡我一下?他對你,就那麼好?」
他桎梏著她下巴的手移到她脖子上,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喃喃的叫著她的名字。
青青……青青……
像咒語一樣。
「三子,你別這樣。」宋慕青心疼的捧著他的臉,祈求的道,「你別這樣……」
「我對你不好嗎?為什麼你就不能喜歡我一下,只要一下就夠了。他對你就那麼好嗎?」
宋慕青仰著頭,清楚的看著他眼里聚起了水霧。
「他對我很好,你對我更好,比他還好。」她認真的說。
從七歲認識到現在,她記得所有三子為她做過的事情。那些他傻笑著討好她,痞痞的想欺負她卻被欺負一句怨言也沒有的日子,清晰的像剛剛才發生的一樣。她知道,這世上再沒有比他對她更好的人了。即使是藺謙,以後可能也不會像三子那樣對她好。
可是愛情,從來都不是誰對誰好那回事。
「既然我對你這麼好,那你愛我,好不好?」
三子蹲下來,平視著她的眼楮。那眼里星星點點的祈求,看得宋慕青幾乎落淚。
「三子,我愛你。可是那跟我愛藺謙是不一樣的。」她垂下眼。
三子突然用力把她往自己懷里攬,用盡全力的抱著她,著了魔一樣的要將她緊緊的貼在自己身上一樣。生怕手一松,她就又離得他遠遠的,再也不允許他靠近一步一樣。
宋慕青本就被藺謙折騰的渾身酸軟,強撐著跟他對峙。他一用力,她就覺得渾身都骨頭夠快斷掉了。她開始掙扎,卻換來他更用力的「捆綁」。
「三子你放開我!你瘋了嗎?快放開我。」她大聲的喊叫。
一直趴在樓梯口偷听的陳默默,听見宋慕青的叫喊聲就迫不及待的要往樓上沖,被趙毅一把拎了起來。
「你沒听到青青在叫‘救命’嗎?趕快放開我,我要去救她。」
「你去救她?哼……」趙毅冷笑一聲。「要不是你多事,叫上三子,會有現在的事情嗎?」
陳默默一下子就蔫了,耷拉著腦袋。「我只是……」
「他們自己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處理。」趙毅松開她,又冷聲說︰「一邊呆著,管好你自己就行。」
三子沒有除了抱著她便沒有其它動作。宋慕青漸漸平靜下來,安靜的靠著他,任由他抱著。
……
過了許久,他松開了些許。頭靠在她的頸窩處。
「以後……你會不會不理我了?」他悶聲問。
宋慕青一笑。「當然不會。就算以後我結了婚……」
三子摟著她肩膀的手忽然又緊了一下。
宋慕青安撫似的在他背上拍了拍,「就算以後我結了婚,生了孩子,也不會不理你的。我不會離開你的,你也不會離開我」她肯定的說。
在他們長達十幾年的成長歲月里,一直都有對方的陪伴,早已成為了對方生活的一部分。如若割舍,定當如血肉分離一樣痛苦。
他們彼此感情深厚,三子和陳默默對她來說就像是家人一樣。而三子對她,陳默默對三子,也未必就是「愛情」。在她看來,青梅竹馬的關系,最好的結局便是成為家人之外的「家人」。
未來莫測,多的是相愛相殺,反目成仇,在瑣碎的生活里一點點消磨掉愛情和激情,最終陌路的人。無論她有麼有遇到藺謙,或者是遇到任何一個能夠讓她心動的男人,她都不會拿跟三子這段珍貴的關系去冒險。
她感覺有涼涼的東西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發誓。」三子一字一頓的說。
「我發誓,就算是某一天我不愛藺謙,離開他了,也不會離開你的。」宋慕青抓著他的頭發,把他給拔起來。鄭重的說。
三子撅著嘴,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吸吸鼻子。「忽然覺得不那麼難受了。」
宋慕青頓時有種被欺騙的感覺,視線跟光一樣在他臉上掃射著。突然意識到還有一件十分緊急的事情,瞪了有些得意忘形得快甩尾巴的人一眼,朝門口一揚下巴。
作者有話要說︰有親問更新時間,就在這里說一下
這學期課業較多,日更較難。一周六更,周一不更新,每更三千字左右,盡量更到3000+三千已經是極限了,所以親們體諒體諒更新時間在晚上九點到十點之間,偶爾卡文可能會拖到十一點過。
有事會請假,有存稿的話會放存稿箱里。有急事不能更新又沒存稿在一周之內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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