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向左轉 第七十九章

作者 ︰ 一兀

宋慕青帶藺謙去見了她外婆,她外婆高興的不得了。自從她外公去世後,老人家一個人住在老院子里,雖然有人精心照料,但身體和精神頭都大不如前。躺在院子里的搖椅上,見了有人來眯著眼楮問︰「是不是青青來了?」

宋慕青不知掉她嘴里的「青青」究竟說的是她,還是蘇青。不過走近了,老人家看清了來人眼里臉上欣喜的表情陡然變成了幾分失落。宋慕青蹲在她身前,故作生氣的說︰「您要是不樂意看到我,我走就是了。」她這才又高興起來,拉著宋慕青的手認錯,語氣里還把她當成小孩子哄著。臉上的皺紋一道一道隨著她微微笑起來更加的深刻,看得讓人心酸難受。

見了一身軍裝筆挺的站在宋慕青身後的陌生男子,她扶著宋慕青的手顫巍巍的站起來,戴上脖子上掛著的老花鏡,拉著藺謙的量,笑呵呵的嘴里直說︰「這小伙子長得真是精神,配我的寶貝外孫女剛好。」

藺謙跟突然間轉了性兒似的,說起好話來一套一套的,把老太太哄得嘴都合不上,眼楮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來了。沒過多久就把他當成親孫子一樣了,連宋慕青這正正經經的外孫女也得靠一邊。

吃過了午飯老太太就開始趕人。宋慕青不肯,要再陪她一會兒,老太太突然就板起臉阿里教訓她。

「還當你是知事了,原來還是一團孩子氣,不知道輕重。你要陪我什麼時候不能來?藺謙的工作是能耽誤的?」

宋慕青還要再說,老太太就不容置疑的沖她擺了擺手。「快走快走,你在這兒鬧騰的很,我還想一個人清靜清靜。」

藺謙也說沒事,反正他第二天才回部隊,還有時間陪陪她。可她打定了主意,說什麼也沒用,仿佛真的是嫌棄宋慕青在這兒鬧得她心煩一樣。沒有辦法,宋慕青只得一再叮囑了保姆要好好照顧她外婆。走的時候又覺得什麼都不放心,再三的確定了家里急用的藥都還有。

「要不,您還是搬去那邊住吧。我們也好照顧你。」她這話說過好多遍了,也知道他外婆是決計不會答應的,可還是不死心的說。

老太太當著他們的面不屑的憋了憋嘴,哼了一聲。

「不管怎麼說,你是做女兒的。你爸媽的事情就不要再管了,要鬧成什麼樣子讓他們自己來收拾。」

宋慕青外公外婆都是做學問的,尤其是她外婆,在這種事情仍舊保留了幾分傳統思想。老人家覺得,長幼有序,既是宋品做的不對,也應該有她這個長輩來給他教訓。宋慕青這個小輩兒出面整治他,那就是不孝。雖然結果並不是她不樂意看到的,但華麗還是面不來哦帶了責怪宋慕青的意思。

宋慕青知道,現在不是對著來的時候。何況面對路出幾分威嚴的老太太,她心里也有些怵。垂首應是,不自覺的往藺謙身後躲了躲。

一見她的動作老太太就在心里笑了起來,可不禁又有些傷感。當初蘇青帶著宋平上門來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可如見卻……「過幾天王嬸家里有些事,讓你媽過來陪我老婆子幾天。我們娘倆好些年都沒好好的說說話了。」說完就長嘆了口氣,嘴角有些顫,半轉過身子朝著屋內,不想讓年輕人看見自己禁不住就要老淚眾橫的樣子。

「那您多注意身體,有事情給我打電話。」藺謙說。然後讓保姆記下他的號碼。

雖然這麼說,可他那麼忙在部隊里又不是說離開就能馬上離開的,哪能隨叫隨到。但老太太對他的做法十分滿意的樣子,轉眼間又高興得眼楮都眯了起來,連保姆也是笑盈盈的看宋慕青。

出了門,宋慕青又回頭看了一眼,突然想起她小時候的事情來。宋平跟蘇青一有了小吵小鬧就把她送到這邊來,蘇青晚上就抱著她送到這邊來。也不進門,就把她放在院子門口的台階上,理了理她的衣裳,囑咐兩句要听外公外婆的話,過兩天就來接她,然後叩了門就轉身回去照顧宋平。

微涼的晚風里,幾只飛蛾在路燈下打轉,巷子頭的垃圾箱旁邊「 」的一聲,夜貓翻找吃食弄翻了垃圾桶,她嚇得一縮。小小的一團,坐在圓滑的青石板台階上,看看蘇青在燈光下暈開的影子,又回頭看看身後的綠皮鐵門。沒過多久屋子里就傳來他外公中氣十足的聲音「快去看看是不是我們家寶寶來了」,然後就是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鐵門打開難听的嘎吱聲,緊接著外婆帶笑的臉就出現在她頭頂上。「咱們家寶寶來了。」又不滿的道,「不知道是怎麼當媽的,回了家也不進門,這麼涼的天還把孩子放地上。」

她鼻頭一酸,臉頰上就有被藺謙帶著薄繭的拇指摩擦過。

「別哭。有空我們就來看外婆。」他說,帶著柔和的笑擦著她的眼角。要是讓別人見到了他這幅溫柔的樣子,只怕真要被嚇一跳。

宋慕青垂著的腦袋點了點,然後被他牽著往前走。沒走幾步路,他突然不動了。宋慕青也跟著停了下來,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跟著他戲謔的目光示意,她轉過頭。

「原來你早有預謀,那個時候就想把我騙來見外婆了。」他盯著旁邊那扇半掩著,掛了一面灰撲撲的上寫了一個「面」字旗的門,似有所悟的說。

宋慕青哭笑不得。這家藏在深巷子里毫不起眼的面鋪子就是她將藺謙的表姐錯認為情敵差點出丑的那天,把他騙來的地方。可惜他說走就走,一點面子都不給。這里雖然離她外婆家只幾步路的距離,她那是對他已經幾分好感,想借機跟他拉近距離。可畢竟是剛認識沒多久的人,她又深諳溫水煮青蛙的道理,純粹是想讓他嘗嘗好東西,沒有存一點他說的那種心思。

「現在才知道,我還以為剛才來的時候你就已經發現了。」她白了他一眼。

「剛才沒注意。」他眼里閃過一絲不自然。

宋慕青哼了一聲,顯然不相信他的話。他做過偵察兵,到過一次的地方就能在心里繪出一張精確的地圖出來,何況這條巷子不長,這家面館的位置是最顯眼的,他怎麼可能會沒有注意。

見她明顯的不相信,他有露出自認識她以來最經常的表情,眉尾往下耷拉著,無可奈何的道︰「我也有緊張的時候。」

宋慕青幾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居然緊張?因為見的那個人是她的親人,害怕得不到認可?

「你這是什麼表情?」他捏著她的下巴合上她微微張開的嘴,不滿意的道。

她甩甩頭掙月兌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問︰「你為什麼會緊張?」她就是這樣,在別人面前囂張跋扈,可一旦踫上他,能隱約印證她在他心里的分量的時候就會變得如履薄冰起來。

「你那麼聰明,一定知道為什麼。」他轉過頭往前走,把她的手拽在手心里。小小的細女敕的一團,那種柔軟無骨的感覺讓他不禁一陣心神蕩漾,看著地面上兩人淡淡的重疊了一部分的影子,他突然生出想要就這樣牽著她在這條巷子里一直走下去的想法來。

晚上宋慕青做飯,不知道他愛吃什麼,問他的時候他說︰「我不挑食。選你拿手的做。」她身上系著圍裙,揚了揚手里的鍋鏟,瞥了他一眼特別真誠的問︰「你更喜歡番茄炒雞蛋,雞蛋炒西紅柿?」

藺謙在她頭上揉了揉,笑著解她身上的圍裙。宋慕青以為他是要代勞,于是把很理所當然的把鍋鏟也遞給他,誰知被他接了過去卻丟在地毯上,解了圍裙的手指有開始動她的紐扣。

「我最喜歡的生吃小青菜。」他在她腿彎和腰上一使力,她整個人便被打橫抱了起來。

「不行不行,說好了在你走之前要好好吃頓飯的。」為此她還偷偷準備了好多蠟燭。「……而且,菜單上也沒有這道菜。」

「有沒有我說了算。」她掙扎的厲害了,他心一橫就把她壓在沙發上準備就地處決。可關鍵時刻,宋慕青已經被他吻的分不清東西南北已經棄城投降的時候,他的手機玩兒命似的響了起來。打電話的人仿佛知道他在干壞事,下定了決心非得打斷他一樣。

宋慕青推了推他的肩膀,啞著嗓子說︰「說不定有重要的事找你……」

藺謙長長的嘆了一聲,欲求不滿的狠狠抱了她一下才起身從沙發下面找到手機,接起來。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宋慕青看著他的臉色有最初的不耐煩變得嚴肅深沉,越來越難看。伸出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藺謙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捉著手里握著。

「知道了。我這邊還有事,走不開。」他緊蹙這眉頭,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藺謙突然端坐起來,說了聲「是!」

宋慕青被他突然高起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一抖,被他握得更緊。听他剛才說話的語氣雖然嚴肅可也透著兩分隨意,可最後的一句話儼然是回答和無條件服從上級命令的鄭重語氣。

「要是有事的話你就回去吧。」她坐起來靠在他身邊,試探著說。

藺謙轉過身,視線從她擔憂的臉上移到露出的鎖骨和半扇香肩,惋惜的嘆了一聲。邊替她整理好衣服邊說︰「外公那邊家里打來的,讓我回去一趟。」

聯想到剛才那聲「是」,想來是他外公或者舅舅以首長的身份壓他了。既然是命令就只有服從,這件事是沒得商量的余地。

「我明白。他們既是你長輩,又是領導。你就要去西藏那邊,說不定是有事情要交代你。」她瞪了他一眼,擋開他遲遲游移在她肌膚上的手指,自己扣上胸前的那顆扣子。

藺謙想到他沒進部隊,他外公和舅舅也是用上級的命令口吻要求他和小舅舅怎麼怎麼樣的時候,他還能在心里翻白眼理直氣壯的說「我又不是你的兵」。幾乎是接著他在心里的話,他外公馬上就說「別以為你不是我帶的兵……」

他點了點頭,戀戀不舍的又抱著她狠狠的親了一通,才說︰「我要是回來晚了你自己先睡,不用等我。」

宋慕青回吻了他一下。滿不在乎的道︰「我才不會等你,快走吧。」

結果她等了一整個晚上藺謙都沒有回來。接到他電話的時候,他已經川藏公路上。

離別來的這麼快,猝不及防。听著那邊呼呼的疑似風聲,宋慕青久不成句,半響才哽咽著說︰「你……注意安全。」

作者有話要說︰先貼草稿,晚上再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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