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蘇文抗拒地搖著頭,喉嚨泄露出幾聲破碎的申吟,那些申吟最終連成一串毫無意義的嚎叫。她不知道自己在叫什麼,只是流著淚水,毫無意義地嚎叫和哭泣。她的大腦被凍結,思維被麻痹,雙腳就像是扎根了一般挪不動,雙手冰冷地仿佛被凍住,不知道如何擺放,但她依舊直直地看著前方,被淚水模糊的視線絲毫不肯轉移。
嚎叫聲似乎驚到眼前空地上的那一只巨大蟲族,那是一只無法想象的巨大昆蟲,類似于月兌去翅膀的蟻後,體型肥厚臃腫全身泛著乳黃色的光澤,背部布滿了黑色的斑點,它沒有足肢,只有幾乎貼近月復部的胸足,觸角也很短。但與之相比它擁著有特別明顯的月復部,尾端部還能看出發達的管狀產卵器,此刻正用力地將黑色的蟲卵一粒接著一粒地從身體內擠出去。可是隨著每一粒蟲卵的排出,這只巨大的蟻後都會發出一種歇斯底里的尖叫聲,這種聲音不是從它的口器中發出,相反卻從它的背部上傳出來——乳黃色的背部,一張女性面孔正扭曲地尖叫著。
沒有身體,沒有四肢,這張臉孔就像是這只巨大昆蟲的一部分。隨著每一次產卵,這張臉都會向外用力掙扎著,仿佛是受不了一樣想要掙月兌開來,可是臉頰後側牢牢地和昆蟲乳白色的身體融合在一起,看起來驚悚無比。
站在下方體型較小,類似于螞蟻的蟲族絲毫不在意,它們只是小心仔細地將產下的蟲卵運送出去,仿佛早已習慣這種嘶叫。隨後又有一些長相奇特的蟲族爬過來,將自己的上顎對準蟻後的口器,一些被嚼爛的流質反哺出去,供它食用。
蘇文突然彎下腰不斷地嘔吐著,直到嘔出膽汁來,那種膩人而嗜的惡心感依舊繚繞在胃部、身體上,滲入骨髓深處。她開始用手指摳著自己的喉嚨,想要吐出更多。身上的動力服在被抓來的時候就強制性月兌掉,沒有空氣過濾器的幫助,洞穴里的腥味更加濃厚。不遠處是一些高度腐爛的尸體,不少蟲族正趴在那里嚼咀撕扯,然後一個接著一個將那些嚼爛的物質再喂養給蟻後。
「很惡心是嗎?」蟻後背上的臉孔突然停下尖叫,她吃力地微微轉頭,眼珠向外凸出,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著正彎腰嘔吐的人「你害怕嗎?蘇文,你害怕這樣的我嗎??也是,我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了,你害怕也是正常的……………每一天不停地和那些惡心的蟲子交//~配,每一秒都不停地產卵,我甚至覺得自己連一頭母豬都不如…………哈哈~~~」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蘇文睜著無神的眼,無力地跌坐在地上、無力地喘息著,四周是一雙雙貪婪的大眼,可她已經顧不上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王楠,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哈啊,哈啊…………」王楠笑得瘋狂,好一會才慢慢平靜下來,卻像一支快要燃盡的孤燭,冷卻得將近絕望的死灰,「因為我犯了錯……呵呵…犯錯就要接受懲罰……………所以我變成了一個怪物~~」
王楠是在被送進市里的大醫院後才發現不對勁的。一開始的治療確實很有效,身上的紅腫叮咬逐漸談消失,高燒也不再反復,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好轉。可就在她滿心希望準備康復後出院,回到學校繼續讀書時,醫院卻單方面地強制她轉移到另外的病房進行治療………
「每天——我會在專人的看守下去那個所謂的醫療室,看著那些冰冷的針管扎進身體,鮮紅的血液被抽出來放在一個小瓶子里送走;那些醫生拿著鑷子、手術刀、剪刀在我的身體上劃來劃去;一根一根手指頭粗細的管子被塞進我的嘴里,沿著喉嚨一點一點地塞進去…………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那些醫生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就像是一個試驗品一樣……」王楠木然地回憶那段可怕的回憶,眼神中依舊掩飾不了恐懼。
世界極度地安靜,蘇文的指甲不自覺地陷進皮膚里,她睜大雙眼,瞳眸中反映著的只有王楠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眼淚從對方的臉頰處滑下,沒入乳黃色的蟲體。而隨著聲音中的描述,自己好像感同身受一般,腦子中瞬間浮現出很多陌生的畫面︰雪白的牆壁、看不清面孔的面罩、白色的床單上那暗紅色的血跡、鋒利的手術刀………………
回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一般襲來的劇痛,蘇文不由自主地捧住自己的頭,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著,試圖緩解這股疼痛。
「………你不好奇嗎?我是怎麼從那些瘋子手中逃出來的?」王楠的嘴角慢慢勾起,詭異的笑容讓人顫抖,「我當時就在想,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逃出去——我還年輕,我那麼漂亮聰明,我甚至已經和男朋友計劃好等一畢業我們就結婚,去馬爾代夫度蜜月,到時候我會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有一個可愛的寶寶…………所以我一定要逃出去!!!」
「可是,醫院的看守很嚴格,我根本沒有辦法逃出去。除非…………有人幫我!!」王楠的嘴中突然發出一陣尖嘯聲,那只原本匍匐著的蟻後開始吃力地挪動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地轉移,直到面向蘇文。而周圍的蟲族則紛紛停下先前的行為,像是受到召喚一樣逐漸聚攏在它的身邊。
「蘇文!!你知道被一個丑陋的老男人壓在身下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嗎?我每一寸肌膚都被那滑膩粘稠的舌頭一一允吸舌忝舐,被牙齒深深地刺入啃咬。我就像一個破女圭女圭一樣被人隨意擺出骯髒不堪的姿勢…………我的第一次就這樣被糟蹋掉,沒有鮮花,沒有蠟燭,沒有音樂,沒有祝福,甚至沒有我愛的人。就在那個狹小黑暗的貯藏室里,我把一個女人最美好的第一次像菜市場賣肉一般交易出去…………在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我所有的夢想都已經破滅了!!!!可是,只要能夠逃出去,我就有辦法遺忘掉著所有的一切,重新開始!!沒有人會知道……沒有人會知道……阿凱也不會知道的……爸爸媽媽也不會知道的…呵呵呵…」
對方咯吱地笑著,那種沙啞怪異的笑聲讓人心底發毛,卻讓蘇文從心底上涌上一種淒哀︰寢室里最漂亮、自尊心最強的王楠竟然會走到這種地步……她知道王楠有一個從高中就開始交往的男朋友,兩人很相愛,為了讓彼此有最完美的愛情,王楠一直在她們跟前說要把自己的第一次在新婚之夜交給自己的男朋友…………
「所以你借著那個送飯的男人從醫院逃了出來?」
「不——那個男人騙了我,他只是想試試大學生的滋味,所以利用這個機會接近我。事實上他靠這個方法強迫了同院三個女學生和他發生關系。」王楠的聲音逐漸微弱下去,顯得無限淒涼,「我知道後很生氣,可是哪有什麼辦法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真的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笨……………但是我沒有想到,我竟然、竟然——懷、孕、了——」
「我很害怕,害怕自己懷孕的事情被別人知道——學校會把我除名、我的父母為因此而抬不起頭,阿凱也會不要我的!!!絕對,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這個孩子絕對不能要!!」
蘇文不知道,此刻背對著自己的那張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歇斯底里的絕望與死灰充斥著整個眼仁,她的表情奇特,扭曲卻不猙獰,似哭似笑。一道道黑色的波紋像是水面上的漣漪一層一層地從身下的蟲體上蕩漾出去,浮現在慘敗的臉上。
「我用手砸自己的肚子,用衣服死死地絞住它,甚至用椅子的尖角不停地撞擊著——鮮血從雙腿間不斷地往外流,可是我很清楚,那個孩子依然牢牢地佔據在我的肚子里!!!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些醫生發現了,他們知道我懷孕後竟然沒有幫我打掉,反而用那些精神病醫院里的束縛帶將我的雙手死死地捆住,每天替我檢查!!!」
「我知道他們想讓我把這個孩子生出來,他們想研究這個孩子,所以才要束縛我,不作出傷害行為……………但對我而言絕對不可以,我不能讓這個孩子生下來!!一旦生下來我就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在七個月大的時候,我終于找到了機會,乘他們不注意偷偷地拿到一把手術刀,我將自己的肚子一點一點地剖開,地上都是鮮血,溫熱的鮮血。身體很痛可是我不在乎!!只要能把那個孩子從我身體里拿走,就算是死也無所謂——」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下去了!!」一股深切的悲傷感從喉間涌了上來,蘇文不住地顫抖,用拳頭堵住嘴巴哭,不停地嗚咽,眼淚流得滿臉都是。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們要遇到這種事情,為什麼……………
「為什麼要停止?我的孩子,是個好孩子,它幫我逃了出來,而且還將那個欺騙我的男人、那些禁錮我的醫生殺得一干二淨——」蟻後慢慢地轉過身體,王楠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黑色的波紋已經布滿整張臉孔,空洞的雙眼睜得大大,眼神中充斥著詭異。
「你想要看看我的孩子嗎?我可愛的孩子………蘇文…你會喜歡它的……」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王楠也是一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