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身旁猶在夢中的瘦弱身影,呼吸均勻,白皙干淨的臉頰泛著微微紅潮,眉頭微蹙,嘴角微微下垂,心中似有萬分不甘,即使是睡著了,也在無聲地抗議著。穆晨光輕笑一聲,忍不住低頭在人兒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緊緊地將之擁入懷中,讓他枕在自己的臂彎里。
記憶回到初見時的情景,男孩滿臉稚氣地站在他面前,有點靦腆地握住他的手,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去觸他的臉,看著他痴痴地笑,一臉的憨傻,卻異常可愛,讓人舒心。然而,說出的話卻讓人火大︰「小妹妹,你真漂亮,比我的洋女圭女圭還漂亮。你跟我玩吧!我會保護你的,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女乃聲女乃氣的話語輕易地把穆晨光激怒,咬牙切齒地甩開他的手,惡狠狠地瞪他,回過頭去卻紅了臉。
從那天起,他的到來,猶如艷陽破曉,讓他的世界不再灰暗,趕走了所有的陰霾,只剩晴天。
身旁的人開始動了動,睫毛輕顫,水光瀲灩,似乎快要醒來。穆晨光又忍不住低下頭來親了親他的眼楮,隨著「啪」地一聲脆響,穆晨光臉上頓時多了一個清晰的掌印,接著是季晴天的破天長嘯︰「穆晨光,你個天殺的,我要殺了你!」喉嚨由于剛才那個什麼使用過度,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穆晨光也不惱,只是一手撐著頭,一雙藍眸斜斜地看著他,滿臉笑意︰「醒了?午安。你也跟我說午安吧!」
「午你個頭!」季晴天一躍從床上跳了下來,腰部和那個地方傳來的痛意讓他險些跌倒,又羞又怒,一把抓了個抱枕丟了過去︰「我才不要跟一個強jan犯說午安!」「你我情投意合,這是遲早的事,早做晚做都是要做,還不如早點把事給完了,免得你整天提心吊膽地擔心我跟人家跑了。」穆晨光笑得一臉奸佞,說得輕描淡寫。
「誰,誰跟你情投意合了?我說了,我不願意的!無恥,下流,齷齪,骯髒……你……你個卑鄙小人!」季晴天指著他,氣得滿臉通紅,好像隨時要沖上去跟他拼命一樣,穆晨光只是笑︰「你不也很舒服嗎?」
「舒你妹!你強bao了老子!」季晴天又拿起一個抱枕,丟了過去,穆晨光頭一偏,躲開︰「哈!是誰強迫誰啊?明明是你一大清早地穿著睡衣跑去勾引人家,害人家國出不了,早飯沒吃,渾身無力,頭暈目眩,還要回到床上伺候你,還不讓人家放開你。你看吧!你一覺醒來就精力充沛,龍騰虎躍地,還拿抱枕丟人家,你真是沒心沒肺,爽過了就翻臉不認人。早知道人家還是老老實實地出國去,搞不好到時候還能弄個國際繪畫大師,國際建築師什麼的,你誤我前途,毀我清白,將我璀璨輝煌的一生埋葬。可憐我花一樣的年華,純潔無價的青春,就這樣殘忍地夭折在你手中了。你說,你該不該賠我?你說,你該不該對我負責?」
「是你要對我負責才對吧!明明是你……誒……」季晴天一說到這里發覺不對勁,穆晨光早已接過了話,點頭如啄米︰「行行行,我對你負責,我一定對你負責,負責到底!決不虧欠你一分一毫!」
「你你……你無恥,下流,齷齪,骯髒……你個卑鄙小人!你……你耍我!」季晴天氣得再也罵不出什麼,指著穆晨光,渾身顫抖,如果眼神能殺人,穆晨光早已死了無數次!
「我沒耍你啊!你不是讓我對你負責嗎?我已經同意了啊!」穆晨光聳聳肩,看著他笑眯眯地說到。
「你……你無恥,下流,齷齪,骯髒……你個卑鄙小人!你最無恥,你最卑鄙,你最下流,你……你全世界最爛,爛透了!可惡,可惡至極!」季晴天氣得發抖,把能罵的都罵了。
「哈,好歹也是個要當作家的人,怎麼反反復復就這麼幾個詞?」穆晨光一手撐著下巴,眼楮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季晴天氣結︰「你……你無……」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錯行了吧?做都做了,你還想怎麼樣嘛?」穆晨光好笑地將他拉過來,輕柔地抱住了他。季晴天想掙扎,耳邊卻傳來穆晨光異常平靜的聲音︰「晴天,如果我連你都失去了,那我真的一無所有了。」
季晴天掙了掙,不動了,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爸媽沒有陪我過過一次生日,沒有送我去上過一次學,沒有哄過我睡覺,從來不罵我……別的小孩有的,我都沒有。我們一家子,就像陌生人一樣生活,找不到共同語言,沒有絲毫親情的牽絆,各活各的。他們忙,都忙,但我覺得這不能成為漠視孩子的理由,但我不恨他們,因為我對他們沒有愛。我知道,這不正常,尤其是去了你家以後,我的家絕對不正常。我不怕,一點都不怕,即使是知道這樣的家不是家,遲早有一天會崩裂得面目全非,但我一點都不怕!真的。」穆晨光抱著他說得輕描淡寫,異常平靜,抱著他的手臂卻漸漸收緊,勒得季晴天微微發疼。
「呃……」季晴天想安慰他幾句,卻難過得說不出話,他只覺得穆晨光不是不在乎的!絕對不是不在乎的,無論他多麼地優秀,多麼地強大,但他也只不過是個孩子而已,他也是需要愛的。他想有一個家,所以才會畫下那幅畫,所以才想要遠離這個沒有絲毫親情牽絆的成長之地,重新開始。
「我爸媽離婚了,在我生日那天,我不知道法律最終會把我判給誰,但我不在乎,無論跟了誰,終究也只是一個人的。三個人都沒法組成一個家,更何況是兩個人?所以,我只屬于我自己,我的世界只有我一個。」穆晨光說得依舊平靜,平靜地嚇人,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不是的!」季晴天忍不住說到,卻沒法開口說下去,只覺得胸口疼得難受。
「我這次去美國,本想打算一個人帶著我爺爺留下的錢自謀出路,然後去世界的各個地方走走,他們並不知道。我甚至懷疑,即使有一天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他們也渾然不知。」穆晨光自嘲地笑了笑說到。
「不會的!我相信,他們還是愛你的,這個世上沒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父母,你這麼優秀,他們沒有理由不要你的,你相信我。」季晴天有點急。
「哈,那些都不重要了,現在我只要你。我的世界,除了你,一無所有。你願意走進這個暗無天日,沒有絲毫溫情的世界嗎?你願意給我一個家嗎?」穆晨光松開他,看著他的眼楮,認真地問到。
季晴天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個人,可以帥得這麼過分,一臉認真地看著他的穆晨光就是。沒有人可以拒絕,這樣深情款款的邀請,即使是知道了那是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也會毫不猶豫笑著跳下去。
所以,他點頭。
「我好開心。」穆晨光笑著擁他入懷,臉上的笑容單純地像個孩子,這樣的穆晨光,肯定沒有人見過。
兩人靜靜地相擁了一會兒,季晴天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騰地一下從穆晨光的懷里蹦了起來,大聲叫到︰「現在幾點了?」
「呃,下午了。」穆晨光指了指手表說到。
「啊……死定了死定了!這下真的死定了!」季晴天說著便手忙腳亂地往外跑,被穆晨光一把拽住︰「你發什麼瘋?」
「今天整個上午我都沒去上課!也沒跟老師請假,我死定了!搞不好已經打電話回家了!」季晴天急得團團轉,滿房間地找手機。
「你沒帶。」穆晨光坐在床上好笑地看著他。
「啊?」也對,今天早上只穿著睡衣就這樣跑出來,哪還記得帶什麼手機啊?「不行,我得趕回學校!」季晴天說著就要往外跑,又被穆晨光一把拉住說到︰「現在回去也無濟于事啊!總不能說你是為了去機場把我追回來,然後又跟我……唔」
穆晨光話還沒說完,便季晴天一把捂住了嘴,不讓他說出後面的話︰「都是你!都是你的錯!全是你的錯!要不是你非要……」
「非要什麼?」穆晨光好笑地看著他。季晴天氣結︰「那麼無恥的事不說也罷!總之我是要走了,再呆下去我會瘋!」
穆晨光放開了他,走到電話機前坐下,朝門口揚揚頭︰「行,走吧!就這樣穿著你這可愛到爆的睡衣和棉拖回去,看你能不能一夜爆紅,到時候說不定還能打敗犀利哥。」季晴天這才想起自己身上還穿著睡衣這個事實,而且還是……這可愛到爆的圖案,還不是他媽擅自給他買的!本來覺得反正是睡覺穿的也沒人能看見,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穿著這樣的睡衣在機場里狂奔,現在想想就覺得汗顏。
歸根結底,這還不都是穆晨光的錯,自己千辛萬苦地把他追回來,反倒羊入虎口,被人吃干抹淨不說,現在還落下這麼個爛攤子!季晴天越想越氣,站在門口咬牙切齒,一雙栗色的眸子像是要噴出火來。
穆晨光也不管他,自顧自地撥通了電話,過了半晌便對電話那頭說到︰「您好,請問是老師嗎?我是穆晨光,有事想跟您說。嗯……今天本來是要去美國的,沒想到同桌季晴天生病了,我帶他去醫院看病,就沒走,他今天沒能去上課,讓我跟您說一聲……」
咦……老師?不是他們班主任嗎?啊?難道說……
季晴天這才反應過來,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贊嘆,穆晨光就是穆晨光,總能不痛不癢地把謊話說得跟真的似地。
不過在一旁看著一個剛剛強bao了自己的男人為自己找借口掩埋事實,總覺得怪怪地,越想越覺得別扭!又忍不住咬牙切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