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個晚上,離五帶著離戒石一同走進「杭城客棧」時,才發現客棧里面聚滿了人,而且那些人都是杭州城內古玩界的頭面人物。到了那里,沒有再多說什麼,離五從容不迫地從懷里掏出三千銀票下注,然而這次而「天逸閣」的盧掌櫃見有利可圖,立刻將價碼開到三千五百兩。
盧掌櫃的話音未落,「寶順成」的龐掌櫃又將價碼提為四千兩。經過幾番叫價,當「萃山居」的李掌櫃報價時,已經變成六千兩……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了離五的身上,這個曾經以「賭玉」發家的離五沒有絲毫想加價的意思,誰也不知道該怎麼想。
當時離界石也搞不懂父親到底在想什麼。不多時,大家開始議論紛紛,有些人開始懷疑這塊玉究竟值不值那麼多銀子。剛剛出價到六千兩的李掌櫃更是心虛得要命,自己把價格抬到這麼高,就是因為開始的時候是離五出價的,按理說離五相中的玉應該就是好玉啊……
當別人心中都在猜疑的時候,離五站起來將煙袋鍋在腳板上狠狠磕了幾下,轉身朝自己店鋪的方向指了指,說︰「俺就拿店里所有的貨賭它!」客棧里頓時一片死靜,眾人的眼光都齊刷刷射向離五。那些掌櫃們大都賭了半輩子石頭,可從未遇上過像他這樣孤注一擲的。
因為在場的人都清楚,以「印沽齋」眼前的貨值,不會低于一萬兩。離戒石在一旁心驚得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他認為父親這是瘋了,他甚至想狠揍自己一頓,萬不該慫恿父親來參與這個賭局。那幾名亡命的石客連夜雇人,將那一塊巨石搬運到「聚寶齋」,然後將店內價值上萬兩銀子的古玩字畫統統裝箱運走,然後卷錢遠走了。
在那批亡命的石客走了之後,原先富麗堂皇的「印沽齋」頓時變得清冷下來,諾大的店鋪內,只有一塊孤零零的海青石立在中央,顯得無比的淒涼與冷清。農歷八月十六這天,離五攜全家分別給關老爺神像和離家列祖列宗靈位上了香,又燃放了幾掛大鞭。
然後,「印沽齋」緊閉店門,離五開始親手「琢玉」,離五按照黃歷選好雕琢的地點,在海青石上選好位置,然後,用鑿刀小心翼翼的,一層一層將那塊巨石剝落。他不讓任何人打擾,就連那些紛落在地上的碎石屑,離五也不讓家人打掃。一連兩天,他都不吃不喝,眼楮通紅地凝視著那塊海青石,不停地鑿著。
第三天,那塊海青石已經被離五剝落了近一半,仍絲毫不見成玉的痕跡。他面色鐵青,神情憔翠不堪。在兒子跪求之下,他才喝了半碗米湯,繼續鑿下去。第四天,離五手中的鑿刀已穿過了石頭的中心,然而,仍什麼跡象也沒有發現。
他徹底失望了,頹然地躺倒在藤椅上,手中的鑿刀也「當啷」一下跌落到地上,一口鮮血從他的口里噴涌出來……
那天祖父離五就吐血身亡了,臨別前留下遺言,算上他,再數三代,後世子孫,不要吃古玩的這碗飯,得之也不能拿它做生計,就這樣離淵這個「印沽齋」的少東家,就被這一道遺囑,命運弄的無可奈何,守著寶山卻無法盡職盡責,不過對離淵而說,畢竟是古玩齋中長大的,把玩古玩的眼光還不落于下乘,此事對離淵還有著一段奇遇,以後再表。
離五待發完殯之後,離戒石跪在那半塊浸染著父親鮮血的石頭前,嚎啕大哭。他後悔自己不該讓父親知道這件事情,他用著那塊碎石。石頭的稜角將他的手臂割破了,鮮血染紅了孝服,可他全然感覺不到疼痛。他痛恨這塊奪取了父親生命和程家積攢數十年家業的惡石。
當他淚哭干了,離戒石不經意間發現在一些染著父親血跡的裂縫處,有淡淡的熒光閃現。他詫異地撿起父親用過的工具,在那些裂縫處輕輕敲打了幾下,隨著迸裂的碎石,一道道晶瑩奪目熒光,將清冷的「印沽齋」裝扮得異常瑰麗。
離戒石驚呆了,果然如離五在賭玉前所料︰海青石里面蘊藏著一塊碩大的墨晶。只是它沒有生在這塊巨石的中心。墨晶俗稱鬼鏡,有明目、養眼的神奇功效,那年離戒石請人將其切割成十六副鏡片,被京城一名古玩界巨賈以每副三千兩的天價買走。
其中的那墨晶的晶核被離戒石保存了下來,制作成傳家寶——鬼晶核,墨晶是稀有的玉質,很少有這種玉材出土,當離界石發現墨晶核的時候,帶到杭州隱靈寺去找法師開光,當時隱靈寺的無著禪師對這墨晶核的表情很是吃驚,並且親自主持了開光,只是囑托離界石要好生保護,同時告訴此物有壯大靈覺的效果。
因為墨晶核被高僧加持了佛光,從小就被離淵當做‘長命鎖’隨身攜帶著,‘無著禪師’是隱靈寺德高望重的高僧,多少年來不曾親自為某物開光,為何對這墨晶核青睞獨加,連離界石都感覺受寵萬分,對于以後以風水師為職業的離淵更是受益匪淺,風水秘法修為上升到一定程度,靈覺壯大到一定的程度,不借助外物直接察看地氣的情況。
離淵在這些年的游歷中,已經漸漸琢磨一些門道來,風水相師分為三個層次,一般的民間風水師都是屬于低層次的,不可否認他們有一些風水學方面的知識,但只是相當于「赤腳醫生」而已。這一層次的風水師往往只注重「形」,而很少涉及「地氣」。經常背一些他們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口訣」,裝成很神秘的樣子,只不過他們是最為普遍的一種,太過重于利益。
倘若以後風水知識,真要超出這個層次,此時的風水相師能從「地氣」方面去把握,以靈覺反復感應不同環境下的地氣與靈氣,具體包括陰氣、陽氣、生氣、煞氣等等變化,將自古風水學中的理論,轉化為最直觀的感知。一些有傳承的道士屬于此類,但是人數不多。
以離淵現在對風水一脈的理解也只有這麼深,下一個層次的風水師是什麼樣的,他一無所解,此類風水師應該算是隱士高人一類的吧,不再為外物所羈絆,能夠融情于自然,感悟天地之風水。
此刻夜已過半,離淵扶了下隨身攜帶著的卷軸,朝著地氣郁結的地方奔去,希望在天亮的時候,能夠達到目標,這樣才不耽誤行程,離淵在秦嶺一帶飄蕩幾天了,幾乎都在荒山過夜,風餐露宿,干糧也用完了,應該再寄宿一家了,按照風水走勢,在起勢的一帶,往往都會有村落居住,有人的地方就有風水存在,這是毋庸置疑的。
秦嶺實在是一個很奇妙的地方,特別是那些沒有經過旅游開發的地段,有很多奇妙的景色,在天門山的峭壁下直接抬頭,會發現地勢極端的壯觀,形容的普通一點,就一座巨大的山岩被一把利劍劈了一下,中間形成了一條細小的裂縫,這條裂縫的底部,就是松子溝,也就是離淵此次的目的地。
此時松子溝內,底部亂石疊嶂,兩邊不時有清泉撒下,石頭上到處是綠色青苔,非常難走,不過這里卻並沒有遠看的時候那麼狹窄,而且光線很好,因為起始處的山勢並不高,所以天上並不是一線天,而是「一根天」。
這松子溝內的陣勢格局,百年前卻是風水寶地,但是近些年山河改道,山水之氣由抱之勢,漸漸的改為了背,葬在此處雖不能說家道敗落,也得是子孫凋零,難免是敗局之相,不過作為陽宅的話,倒是風水異地,只不過現在哪還有人會往著深山老林里住?閉塞不通不說,衣食住行更是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