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見骨杖上邊的藍色陰氣郁結充足,呆立了下持著骨杖上前,俯身用骨杖的刃扎了左泛的尸身一下,至此骨杖上的青芒已經退盡,又恢復了慘白的顏色,離淵莫名感到一陣惡心,只見左泛的身體包括他身上的衣物迅速的枯萎、腐朽、散開落地。
破陰陣是以加劇陰氣循環為原理,數百倍的加快事物的,離淵面對這種詭異的變化,如同古墓中死體腐爛一般,他本人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風水陣法的變化,長吐了一口濁氣,離淵一揮黑色袍袖,一道勁風卷起,粉末全部吹到樓下不見。
風水相師不是善人,而且風門秘法高手毀尸滅跡的手法很多,至少在《撼龍經》上毀尸滅跡的方法就有種,一來風水相師在外游歷,難免手上會沾染殺戮血腥,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可以避免很多麻煩,二來這也是為了風水局勢照想,一般的死不瞑目的人,會引來煞氣破壞一處風水,回歸自然,才是本道。
等一切事情弄完之後,左泛留存下來的遺物除了樓下的那四塊玉質定山石,就只有這柄莫名的獸骨杖了,離淵站在樓頂上環顧四周,神情很是悵然道︰「僅就風水而言,我來的有點遲了,此地戾氣化煞局在多處成形,如今有漸漸相連成片之勢,孤兒院雖然左泛死了,若再假以時日煞局全部蔓延相容,那就是轉煞大陣,除非散盡人氣斷了根源,否則扭轉不了,罷了現在以我這種狀態自身都難保,哪有心思再去破風水,讓妙淺語他們牽走吧。」
離淵平生第一次殺人放火,就做的如此干淨漂亮,而且步驟從頭到尾都很從容,但是離淵內心的那種震撼與沖擊也難以形容。那種情況下,左泛不死的話他就會死,是一種生死膠著的局面,離淵現在回想起左泛臨死的眼神,以及那微弱的聲音︰「姓離的,我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心中就有點急躁。
當時听到左泛的話,離淵當時就笑著自言自語的回答︰「若世上真有厲鬼,你們早已碎尸萬段!」左泛的詛咒很可笑,一個以屠害他人發家的匪徒,平生驚擾過沉睡地下的無數亡靈,殺過無數無辜的人群,如果真有厲鬼能報仇,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還輪得著他來嚇唬人嗎?
不過此刻離淵的身上、心里都發寒,腦子也有些亂,他用力甩了甩頭站起來,離開了這樓層的頂端,同時帶走了樓頂上左泛所有的遺物,上面看起來,沒有任何的打斗痕跡。
事情至此還沒有完全結束,在走之前,離淵必須抹掉所有的痕跡,他來到左泛的頂層的辦公室,將四塊定山石帶進包裹之中,卻發現姜遠不知道怎麼昏睡在大廳呢,看他的模樣,似乎是為了等離淵而陷入的沉睡,或許是被離淵左泛打斗波及了,姜遠的身上發著低燒,離淵輕輕的嘆了口氣,現在他的體力根本無法將姜遠帶走。
離淵拿起姜遠身上的手機,向致遠酒店的負責人打了個電話,讓人來接走他,姜遠只是受到了煞氣的沖撞,回去好好臥床休整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到以往的精神,離淵看了看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弟,心中的兄弟情溢于言表,明知道危險,還要來等著他。
可是這次離淵心中隱隱的覺得,他闖禍了,殺了風水一脈的同道,而且左泛的身份極有可能也不是一般人,左泛的骨刺還有護心銅鏡都不是凡品,一般的風水師哪有如今的財力置辦這些法器,再聯系到左泛臨死前的行為,很有可能他在離淵的身上做了什麼標記,讓左泛親近的人來不斷的追殺離淵,他必須要走,要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並且要在臨走之前,制造一種假象從未有過一個叫離淵的風水師,到過津門。
一番思量之後,趁著致遠酒店的人還未來接姜遠,離淵從背後的包裹拿出紙筆,慢慢的計劃著打算,寫下了給姜遠的一封信,大概寫了足夠半個小時,離淵小心的將信裝到了姜遠的貼身口袋,緊接著沒有停留,直接走進了大廳旁邊的廁所中。
約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從那所廁所中出來了一位年過半百的老頭,他穿著一身米灰色的中山裝,裁剪的很合體樣式也很大方,顯的人很精神甚至很有派頭。如果這老頭不是在這里出現,在電視新聞里坐在主席台上也不覺刺眼。他的臉色紅潤有光澤,微微有些皺紋,神情很和藹甚至有一絲與年齡不相稱的調皮。
他的頭發大約兩寸多長,微微有些卷,發根大多是黑的而發梢銀白,從外表很難判斷此人的年紀,說他六、七十歲也可以,八、九十歲也行,反正是位老人家,只不過這位年老的人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顯得很高,而且背後背著一個十分眼熟的包裹,那副立軸畫卷仍然顯眼異常。
這位年過半百的老者正是離淵本人,常年在外漂泊,這些必備的易容之術是很需要掌握的,難得是離淵可以如此神似的把握住老人滄桑的神情,臨走到姜遠的身邊,那老者的身影也沒有任何的停頓,只是眼神中透露著不舍,但是離淵必須要走,為了避免給姜遠、妙淺語、夏達她們帶來災難,走到樓梯口,離淵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姜遠,轉身奔下樓去。
樓梯黑洞洞的,離淵的身影顯得瘦削不堪,未來對于離淵來說,真的是很遙遠,也很不確定,說不定就會亡命天涯,客死他鄉,在左泛的事情沒有真正結束之前,他不能夠回家,不能夠看望親人,不能夠泄露身份,那左泛的遺物中,離淵攜帶了那支白色的骨杖防身,只不過他暗中決定不到萬不得已,絕不使用左泛的東西。
離淵下去之後,在豪門夜宴的大堂中,見到了滿臉哀傷的妙淺語,不過妙淺語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注意到行色匆匆的「老者」,離淵略微的嘆了口氣,出門而去,走了幾丈遠,妙淺語才回轉頭來,注意到了離淵的身影,她有些疑惑——這人的背影好熟悉,不過妙淺語並沒有多做想法。
為了以防萬一,離淵沒有直接步行出門,因為以往的大廈門口總會有監控錄像,那樣出去,危險性太大了,離淵徑直繞了一圈,反而轉到了豪門夜宴的停車場中,走到下層停車場中偏僻的位置,在此戲玩的富豪們往往不止一輛駕車,平時很多車不用就直接存放在這里,這角落擺放了大量的車輛,很多都落著厚厚的灰燼,看的出來有的富豪早有丟棄的意思了。
離淵挑選了一輛很普通的車,這種車的老板肯定已經不記得有這一輛車存在了,憑借著經驗,離淵花費了三分鐘開鎖打火將車啟動開來,很是坦然的開出了豪門夜宴的門外,而且沒有保安前來阻擋。
開車向著天津的駛外奔去,開了三十里的樣子,停車往道邊垃圾堆里扔下了一堆東西,那是左泛剩下的遺物,包括準備做案後換的衣服與各種證件,連左泛的信用卡一起扔了。灑上汽油點燃,煙火升起時,他已經驅車掉頭北去。
又過了二十公里外經過一個三岔路口,離淵轉左開了不遠,前方拐彎處有一個收費站。沿著直行了許久,等到海河的一處支流處,停下車來,離淵此刻將車停在道邊,在車中閉目養神著,等到天黑的到來。
這片區域很少有人經過,也就沒有人注意到這里停放著一輛汽車,待得黑暗已經到來,離淵仔細的清理了駕駛室內的痕跡,然後直接將車推入了海河中,拍了拍手背著個旅行包棄車步行。此時東邊天際已經蒙蒙亮,離淵就像一個早起進城的趕路人。
離淵又走回到三岔路口,這一來一去的時間,夜晚已經過半了,離淵從另一條路繼續前行。遠處傳來雞鳴與牛兒的哞哞叫聲,路上的行人很少,正是黎明前大多數人睡的最沉的時刻,光線還很昏暗,朦朧的照見遠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