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的歷史知識不算是太差,對秦淮河的那段風華雪月,多少都有些涉獵閱讀,秦淮河繁華鼎盛的歷史可以追溯千年,東吳時期在金陵建城定都以來,一直是繁華的商業區的居民地。南北六朝時成為名門望族聚居之地,商賈雲集,鼎盛。隋唐以後,漸趨衰落,卻引來無數文人騷客來此憑吊,詠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到了宋代逐漸復蘇為江南文化中心。明清兩代,是十里秦淮的鼎盛時期。
這一千八百年以來,秦淮河始終是南京最繁華的地方之一,倘若將金陵比作絕代芳華的名女,那麼秦淮河就是她面頰上的「十里珠簾」,再加上自古以來秦淮河便是才華橫溢、文人才子的詠嘆之地,素有「江南佳麗地」之美譽。
離淵今天算是第一次真正目睹秦淮河的風姿,迄今他對于秦淮河的印象,卻是從上學時的課本里認識的,一篇《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的散文,讓離淵對秦淮河的美景無比向往,今天雖然是白日到秦淮河轉,但是感覺與那書中的描繪一點不同,心底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秦淮河中印象更深的,自然就是船坊上的歌女了,只走到了現代,想必也不常見了吧。
「離兄弟,咱們等一會去船坊吃飯,中午的時候飯店那邊會靠到岸邊等人,現在雖然是白天,但是比晚上來說,人要少點,能夠吃的清淨些。」劉楓停好車後,向著身旁的知煙二人說著,離淵是今晚上的主角,倘若他對安排沒有異議,作為陪客的知煙也沒有什麼要求。
不過劉楓選擇白天出游秦淮河,除了人少清淨之外,當然還有著其他的原因,到晚上秦淮河,歌女橫行艷曲濃賦,現代這社會,少不得要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情況,知煙作為剛出警校的女子,對一些現象可能會看不慣,到時候弄出尷尬來,劉楓的面子上就不掛住了,不過這些話離淵並沒有說出口,只是頗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混不知覺的知煙。
三人結伴在秦淮河的岸邊行走著,如今這秦淮兩岸全部都是一些古色古香的建築群,飛檐漏窗,雕梁畫棟,不必深入觀看房屋的形制構造,離淵就知道,原先的建築早就毀在戰亂之中,這些應該都是後來建造的,雖然是些現代的仿建築,但漫步在秦淮河畔,仍如穿過歷史的滄桑,給人寧靜而又放松的感覺。
走到船舫靠岸的地方,時間還有點早,劉楓坐在岸邊的石階上,同時遞給離淵一根煙,準備以此打發時光,離淵點上一根淡淡的香煙,坐在河邊垂柳之下,看著微微蕩漾的河水,還有身邊知煙這個女子相伴,她一人靠在河畔的柳樹旁,眼神呆呆的看著煙波浩渺的河面,一如知煙心中所想一般,不知道到思慮飄到了哪里?
想著現今的日子,來南京的日子略顯忙碌,也沒有踫到什麼風水同道,與以往那種生死一線間的生活離得比較遠,這種靜逸讓離淵一時疑似夢中,以前的自己初入風水一門,整天在窮山僻壤的地方,替別人堪輿風水相陰宅,吃苦游歷不說,那時何曾想過會有一天,自己能坐在此處清閑的坐著等待客船的來臨,這才是生活的真正之美!
「離兄弟,離兄弟!」劉楓在他的旁邊接連喊了兩聲,見離淵凝眉深思的樣子,沒有回答他的話,用手隨意的在柳樹上折了條柳枝,往離淵的方向輕輕的一擲!
「什麼事情?」離淵此刻才醒過神來,扭頭看著一旁說笑的劉楓。劉楓湊了過去,小聲的在離淵耳邊說道,「對了一會你想讓知煙替你做什麼事情?能不能先說一下讓我心里有個底啊!」
「什麼?我現在還沒有想好,等到了再說,反正不會太勉強她的,知煙的脾氣我看也不算是太好,沒必要遭惹她。」離淵剛開始听的有些莫名其妙,回頭一想才明白他什麼意思,依舊小聲在劉楓耳邊說道。
「走吧,我看快到點了,等會去吃飯,吃完飯的話,我就去局里,這邊知煙在局里已經請過假了,你們想聊到什麼時候都行,別太晚就行了。」劉楓說完站起身子,一手放在眼前,在河面上望了一會,這才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往堤岸的方向靠去!
離淵跟知煙也跟著劉楓,向靠岸的一艘船坊走去,在秦淮河上,大大小小的船坊不下于百只,有些是專門帶著游客夜游秦淮河的,還有一些,卻是船塢食坊,可以根據客人的需要,將船開到河心,也可以停靠在岸邊,晚上的時候生意非常好,現在就略顯冷清,稍微大一點的畫舫中大概能放下二十余張桌子,基本都會坐滿客人,在有些畫舫上,還有些應景的小曲可听。
船艙里的桌子白天只是坐了三成不到的客人,離淵等人選了一張臨窗的桌子坐了下來,看著秦淮河外邊的畫舷凌波,秦淮河的人是夜屬性的居多,白天在家睡覺,晚上出來活蹦亂跳,白日沒有歌女起舞,否則在畫舫上邊聊天看景,就更有一番「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茶萃之所」的味道了。
上次離淵做的魚湯是文武將軍,用料刀工都是跟魚有關的,同時昨天劉楓雖說要請咸水鴨跟豬頭肉,但是當時是沒有知煙在場,現在她在這里,劉楓就沒有再去一些咸水鴨老店去吃,畢竟一些老店的環境不算是太好,豬頭肉的老店更別說,就是一些街頭的肉坊,倘若沒有知煙,離淵二人光著膀子就去吃了,那種環境與現在的秦淮畫舫自然是天地之差!
現在這畫舫上,也有咸水鴨豬頭肉這兩道菜,但是口味肯定不如老店正宗,況且身在秦淮,大多數菜都是自然是吃魚才能應風景了,劉楓先點了個鮑魚一魚三吃,就是一條魚做成三種菜肴,魚頭加豆腐、火腿片、香菜炖湯,魚尾用少許鹽、料酒,脖制之後,放入油鍋干燒,魚身自然是要做成糖醋魚塊了,這種吃法在江蘇很常見,北方也有些,不過在離淵的印象中,好像都是些一魚兩吃。
緊接著又點了份咸水鴨,白天的豬頭肉不算是剛出鍋的,只有到晚上才會有鹵店賣,劉楓無奈點了份涼拌的豬耳朵算是應景,另外他擔心知煙不喜歡太油膩的,又給她點了一些金陵小吃,像是秦淮八絕中的鴨油酥燒餅、牛肉鍋貼等等,雖然不是最為地道的,但在外地也很難吃到。
看著劉楓點菜很是老道的樣子,有什麼要求跟服務員討論的很詳細,一眼看去好像是常在這種場合吃喝,但是離淵心中卻是曉得,這種畫舫吃飯很多菜價附帶會貴一些,這一頓飯下來,憑借著劉楓個人的工資,恐怕在這里吃五六次就干淨了,但劉楓點菜的時候,眼楮都沒有眨一下,讓離淵心中對他的直爽很是佩服!
沒多大會,幾人點的菜就送上來了,魚湯看上去也是乳白濃稠,喝一口滋味極其鮮美,但與離淵的藥膳相比還是差了個檔次,糖醋魚塊更是香酥酸甜、清香可口,自然是兩種風格,離淵本身是南方人,但是不同的地域做的食物,風格口味都是相差萬里,這金陵的小吃吃起來,確實有另外的一種風味!
吃飽喝足之後,等劉楓結完了帳,三人卻是心有靈犀的不準備立刻回去,三雙眼楮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是不願意開口,劉楓是不能夠開口,他身為上次賭注的公證人,當事人還沒說話,他沒有理由去開口,而離淵本身不想佔知煙的便宜,更不想搶先開口,唯一的就是知煙自己提出來,當然要是她不說,二人也不能真的把她怎麼樣!
知煙今天跟離淵二人出來吃飯,不同以往的比較沉默,以往在警局聚會吃飯的時候,無論是否是知煙請客,她都是第一個搶先點菜,她性格就是那種活潑多樣的,同時年輕人哪個不是爭強好勝的,或許輸給了離淵心中有些小情緒,但知煙也獲得了一些局里領導的嘉獎,她的心中是帶點小女子的矛盾心理,不知如何開口。
在離淵二人的灼灼眼光下,知煙板著臉站起身來,對著二人說道︰「離先生,上次的賭注我輸了,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的,能夠將罪犯抓到對市民都是一個交代……不知你想要我做什麼事情,違背道德的事情我可是有離淵拒絕的!」
看著知煙一副嚴肅舍生取義的神情,離淵心中免不得有些好笑,又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劉楓,臉上繃著一絲笑容,離淵也不準備跟她開什麼曖昧的玩笑,但就像先前說的那樣,他的確還是沒有想好,讓這個女警花做什麼,這原本的賭注,只是為了搓一下知煙的銳氣,看不慣她如此眼高手低的姿態,現在她內心知道錯了,這賭注就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了。
正在離淵思考間,劉楓的嗓子故作姿態的咳嗽了幾下,離淵不好再不說,抬頭正好看見知煙一臉通紅的站著,顯得很尷尬,只好笑著清了清嗓子道︰「那個,我剛剛听劉哥說你,最近請了幾天的休假……其實那件案子你們也費心了,如果你感覺合適的話,不如這幾天做我導游,我想游覽一下南京的一些景點,但對金陵這塊的環境不太熟悉!」
听了離淵的話語,那邊知煙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舒展開來,「幸好這家伙識趣,沒有提什麼太過難耐的要求,」她心底暗暗的想著這些,又覺得這要求太過于輕松了,會不會離淵這小子心里還打著什麼心思呢,哼哼,我知煙也不是好惹的,知煙眼楮胡亂的轉著。
劉楓听了離淵的要求,卻是會錯了意,還以為離淵心底對知煙有意思,故意借此機會跟她套近乎,臉上顯示出一種不堪的笑意,「既然這樣的話,那知煙你覺得怎麼樣?還滿意麼,」邊說話,眼楮還向離淵示意。
「那好吧,離先生的要求我答應了,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劉楓既然問話了,知煙就把心中的想法一說,其實有件事情連離淵也未曾考慮到,知煙並不是地地道道的南京人,只是祖籍南京,知煙從小在北京長大,父母都在北京的部門工作,從警校畢業到現在也只有半年多點的時間。
之所以警校畢業後直接來到南京工作,一是因為她爺爺在這里養老,人老了就容易想孫女,就把她安排到這里工作,二是為了知煙的前途著想,想憑借著老爺子的關系打點下,順便為她的基層工作閱歷鍍鍍金,以便為後來的升遷做點基礎,這南京的小分區警局雖然不算太基層,但老爺子認為是就足夠了。
知煙本人對南京的一些環境也不算太熟,只是對她所在警局的轄區比較的熟悉,當然這些話,她不好向離淵說明,不過來南京半年的知煙,還是比初來咋到的離淵要熟悉一些,至少不會讓二人迷了方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