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拓塘鎮的陽光沒有絲毫艷陽高照的樣子,倒是多了幾許蕭條淒清,在恍惚的光幕照射下,鎮外的綠色樹木連成一片。樹影隨風搖擺不定,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投下點點光斑,映著景鸞道人的臉龐光暗不定,整個白日的時間,景鸞道人都在細心的揣測琢磨昨晚白須老者留下的卷軸,越是對卷軸中留下的陣法了解透徹,景鸞的心中越是震撼,這風水陣法的玄奧讓景鸞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那白須白發的老者不知道是何來歷,竟然把舍得將這樣的卷軸留給景鸞道人。
另外的一方面,景鸞道人在不愧是風水方面的天才,這卷軸以離淵的思考推測,多半是風水定山門一宗的七層寶塔陣法,景鸞道人先前未入道門之前,是寺廟高僧的小沙彌而已,很難接觸到系統的風水秘法內涵,況且以後盡管景鸞道人代發入道修行,也不過比一般的行腳醫生道人強一些,除了景鸞身邊的這只通人性的英雀之外,他或許沒有什麼拿得出去的秘法了。
不過景鸞道人的名號在後世,可是傳承一派宗師級人物,秘法威名不遜色與當時鼎盛的皇家堪輿龍虎山宗主,單一他先前人生境遇的話,想來是不可能得到如此大的成就,離淵想到這里不由得點了點頭,根據宋祁的話語,那麼在拓塘鎮流傳的這故事可信性非常大,景鸞或許真的在這道觀之中得到了什麼不小的收獲,至于這山門一宗的七層寶塔按年份推測,與景鸞道人的年代差不了幾年,此事幾乎可以確信無疑了,宋祁察覺到離淵的神色忽而凝重,忽而倏然顯得關心異常,更是認真仔細的回憶著兒時的故事。
當日晚間的功夫,景鸞道人按照白須老者遺留卷軸的方法,重新回到了那日被戰火廢棄的道觀,佯裝在此處睡覺,引得陰煞之氣滋生的東西出現,這處戰火廢墟的地方變化並不大,數百具尸體的怨氣轉化的陰煞之氣已經實質化了,道觀左右四方都是灰乎乎的煙霧,視覺阻礙性很大,景鸞道人並未很魯莽的直接沖進去,而是先布下了卷軸上邊的風水陣法中樞,以防到時候真的無法做到全身而退隕落。
被陰煞氣息遮掩的道觀,白天暫且不表,單表表入夜之後,景鸞道人帶著形影不離的英雀,在廢棄的道觀內,怎麼也無法入睡,偶爾那英雀在寂靜的夜空中發出一聲刺耳的鳴叫,其余當真是萬籟俱寂,但是一想到此次是有備而來,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不多時,一更剛到到了亥時之間,只听房門竟然自動的打開了,一股寒氣襲來,景鸞道人變得更加心間鑾輿,但是為了引蛇出洞,他也只好一動不動的繼續躺著。
那股寒氣越來越近,好像要把他凍結了一樣,就在這時,原本佇立在道觀廢棄大殿頂梁的英雀,猛地一聲尖叫朝著一叢濃重的霧氣撲去,景鸞道人趁此機會一聲大喝,只見他手中一直攥著的卷軸,猛然的發出了一道光芒,那股朦朧的寒氣也就被彈開後,好像想順著窗戶逃跑。就在這時,景鸞道人已經沖了進門,用匕首將自己的手掌劃破後往那窗戶的方向一甩,頓時鮮血便賤到了那灰色霧氣的身上。
被景鸞道人的鮮血濺到後,那灰色之氣便無處遁形了。只見房間之中,有幾滴鮮血還在空中浮空而動。景鸞道人便看準時機,招呼與自己有默契的英雀從邊處紛亂襲擊,不過景鸞畢竟是年輕,秘法修為那時候還不及如今的離淵,面對陰煞之氣實質化的暗中隱藏東西,他加上英雀也只不過打了對手一個措手不及,等那灰色霧氣中隱藏的東西反應過來之後,就漸漸的落于弱勢,在此過程之中,景鸞道人按照卷軸上邊的陣法,強自運用風水山門一宗的秘術‘內引陣’,開啟自身秘法的最大潛能。
忍泣目易衰,忍憂形易傷,風水山門一宗的秘法獨闢蹊徑,風水陣法分為「外勢陣」與「內引陣」,顧名思義,「外勢陣」是借用地理地勢與施法材料施于外界的陣法,而「內引陣」則是以人體的穴道經脈,布陣在人身上的陣法,景鸞道人采用的便是內引陣的一種,以人身七關為陣引,激發全身的潛能來增加秘法威能,這在風水秘術之中,並不算很復雜,當初離淵對陣左泛的時候,就可以用炸魂術提升秘法的威能,與景鸞的山門內引陣道理是相仿的。
現當代的醫學越來越發達,在風水江湖中,當人在過于痛苦的時候,意識會暫時失去疼痛感,這就造成了所謂意識的休克,這時即使人還活著也會喪失意志,而在戰場上,很多人僅僅被砍了一刀就倒下了,也正是這種因痛苦所導致的「失魂」現象所致,實際上,這些倒下的人並沒有死,而僅僅是休克或昏厥而已,大多數的情況下,這種休克火昏厥得不到救治的話,意識會完全的散去,這在醫學中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死亡詮釋,畢竟意識這東西就好像人的魂魄一樣,存在于虛幻得不到證實。
景鸞道人再此種情形下使用內引陣的目的,便是杜絕這種因體力下降身體虛月兌,或者被陰煞之氣入侵而「失魂」的現象,其原理是先用銀針暫時封印人體七脈中的三脈後,七脈因陰陽相吸的原理,可以減緩七脈的陽氣循環,打亂人體正常的陰陽氣脈,一來可以讓人體七脈穴位周圍的表層皮膚迅速進入醫學上的「壞死」狀態,從而使得身體的反應時間延長,疼痛麻木感消失,二來則更可以阻止內引安穩意識,有效防止人體的短暫性休克,這樣在與陰煞之氣綏化之物爭斗斗法之際,不會因身體不支而功虧一簣。
以自身身體為戰場,布下‘內引陣’之後,景鸞道人與那灰色無垠中的東西爭斗了良久,將那東西引到了原先布置好的寶塔‘陣引’之中,發動大陣之後,只見幾聲慘叫過後,地上就躺了一只死掉了的六足猴子,猴子一死陰煞之氣便是四散開來,時看漢月望漢天,怨氣沖星成彗孛,水從高處往低處流很正常,但是想要逆流而上,卻是必須用壓力向上抽,如今陰煞之氣所化的猴子死掉,那四散的陰煞之氣四散,卻不能夠重新轉化為怨氣回歸人身之中。
久而久之必定還會重新形成惡兆,此種局面不止,就如同大堤將要決堤,是引還是順很難決斷,景鸞道人而言,唯祈一方平安,今陰煞滋生之怨孽已除,天日已淨,百姓自可安居。明鏡如昨,民心若塑,則萬法不侵哉,但如今這陰煞所化的猴子必須妥善的處理,所埋之地不可動土,一朝見天日,惡患便回頭,則無可束之焉,景鸞道人正是考慮到這陰煞所化的猴子,將來可能會滋生出更大的麻煩,才花費了半年的功夫,以這道觀附近布置了放大版的七層寶塔。
機緣巧合的是,當景鸞道人將這陰煞之氣所化的猴子斬殺之後,那瘟疫也開始漸漸的緩解,不再繼續的惡化,其後的半年景鸞將陣法布置完全,拓塘鎮財算是回復到往日的情形,人丁也漸漸的興旺起來,而藉此事件,景鸞道人也完成了「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的經典人生跨越,從那以後,景鸞道人便開始了追逐風水秘法的道路,便對這世上的事物產生了新的看法,于是他毅然決然的收拾行囊,在江湖中雲游救濟。
宋祁說到這里,離淵也大概的明白了這傳言的故事,想來前因後果大概是這個樣子,宋祁不懂得風水秘法,大多數的見解都只算是怪異奇談之類的東西,但是在離淵的眼中,卻是不同于平常人見到的那樣,必定有風水秘法可循之機。
不過宋祁說的這景鸞道人的故事,倒是讓離淵想起了自幼在杭州的一種傳言,與上述的故事頗有幾分相像,據說古時鐘山有凶獸名「涯」,潛于山中凶險異常。有一武藝高強、精擅狩獵的獵人自願前去降伏凶‘涯’,進山前先來到鐘山內的山月復之中,向真武大帝祈求庇佑。當他祈禱完畢轉身欲走時,忽見滿室金輝熠熠,香案上出現了一支五寸高的寶塔,塔身上還刻有降魔符文。
年輕的獵人持此金塔孤身進入鐘山深處,晃動金塔引動山川回應,能運轉這天地山川的力量,終于降伏了凶‘涯’。故事的結局,民間傳說有各種不同版本,甚至听各個導游的解說都不太一樣。也有人說這‘涯’被永鎖綿山深處,總之再也沒有出現過,離淵想到此處不由的皺了下眉頭,這件傳言已久的故事想必真的跟那風水山門有些瓜葛,在古代迷信風行的時候,人的理解無法認知的外邊的世界,所托的都是鬼神之事。
不過對于傳承千年的風水秘法,就不是如此簡單了,任何一種風水門派都有著最獨特的秘術,使得風水秘法師能夠更準備的掌控局勢,相比與普通人,這就是一種道的追逐,那些傳承下來的故事或者傳說,大部分是被人神化或者妖化的風水故事罷了,離淵听完宋祁的話語,苦笑著嘆息一聲,既然已經知道了這拓塘鎮為何會出現山門‘七層鎖妖塔’,離淵的任務也完成了大半,以他如今的能力恐怕還拿這風水困局無奈。
按照宋祁的說法,這風水‘七層寶塔’的陣法十有是鎮封著陰煞之氣的猴子,不能重見天日,否則真如偈語所說一朝見天日,惡患便回頭,則無可束之焉,而更令離淵感到氣憤的是,將七層寶塔動手腳的人很明顯知曉山門的陣法布局,算的上是一名風水宗師級別的人物了,明明知曉這七層寶塔的陣法一旦失效,就會招惹起渲染大波,弄不好那瘟疫還會重新流傳。
這暗中動得什麼心思,明知後果的情況下,仍是存心想要禍害無辜的普通人,道德不勝,就算是有高深的秘法修為又能夠如何,還不是枯木一棵,算的風水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