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揉著腦袋一邊朝後看去，頭還沒轉利落，穆天翊突然從對面凳子上騰地一下站起來，拉著我的胳膊就朝他懷里拽，我登時嚇了一跳，連連去踩他的腳，死命賴著不肯挪一下。穆天翊的臉瞬間就變成了豬肝色，可是手里的動作卻絲毫不減，于是我更加拼命地朝後賴著。懶
「笨蛋！」穆天翊皺眉粗罵一聲，忽地收了手上的力道，身子一側朝我貼身過來，我還沒來及想好怎麼應對，咚——有一個水壺準確無誤地砸在他一側額角。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腦袋太硬了，水壺砸在我腦袋上是好好的，砸到他腦袋上就變成碎片無數，有一塊碎片還不偏不倚地擦過他的眉心，隔著面具也擦出一絲血紅。
穆天翊模了模額角的小包，幽怨地看著我，我不好意思地扯扯嘴角，「真抱歉啊，我不知道你是要替我當這凶器，我還以為……不過話說回來，最可惡的是那個凶手！」我迅速轉移話題，側頭去找那個該死的歹徒。隨後，客棧一角，一個怒氣沖沖、手持另一水壺的書生模樣的家伙便印入眼簾，四面桌凳亂了一周，他的跟前還跌坐著一位老頭。我揚揚眉，心下疑惑，這場熱鬧什麼時候發生的，我竟然不知道？
「剛顧著和我，當然沒有注意到！」穆天翊突然在耳邊插了一句，我心中一驚，他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但為免他得意，我只是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蟲
「我已經將你完完全全融入到心中，所以你的每一個動作、表情我都了解。」穆天翊又補充這麼一句，好像正是為了回答我方才心中的疑問。
「那你知道我接下來想干什麼？」我挑眉側眼看向他，他嘴角一揚，「教訓他一頓。」
「是嗎？」呵，還真被他猜中了，不過我偏偏就不這麼做了。
我走幾步上前，盯著那個看似老實的書生面前，狠狠地瞪他一眼，那書生被我一瞪先是怯怯地退了一步，隨後又昂起脖子沖我大叫，「喂，你瞪什麼瞪，小心我砸死你！」
听他這話，我沒來由的火大，砸了人還有理了？不過為了不讓穆天翊的猜測應驗，我也不打算理會他，只是伸手去扶地上的老漢。老漢低著頭，穿得很破爛，稻草一樣枯黃的頭發垂下來完全遮住了面目。
「喂，你少管閑事，你給我滾開！」那書生看我要扶老漢，一個丟手，又將水壺扔向了我，伸手一擋，沒想到他力道不小，水壺在我手上直接撞碎，在掌心劃了一個大口，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雙手叉腰，露出我的潑婦模樣。
「你他大爺的砸上癮了是不？不道歉就罷了還得寸進尺？虧你裝得一副文人樣，簡直就是個敗類，禽獸不如！你丫覺得我好欺負是不？信不信我劈死你？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我這一吼，那家伙立馬愣住了，周遭也一並安靜了下來。
「他，他，他胡說八道，他必須把說話的話給收回去！」那書生盯著我看了老半天，然後就冒出這麼一句話來，真是好笑之極。
「我說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說出去的話能收回麼？你好好地一個讀書人，以後說不定升官發財呢，有點氣度行不行，和一個糟老頭子過不去犯得著嗎？他就是說了不中听的話，你左耳進右耳出不久行了？」
「不行！」
「你丫找抽！」
「不是我找抽，是他找抽！他竟然說我活不過今天，還絕子絕孫！」
「那他是找抽！不過他又不是神仙，他說的話你就當他放屁！」沒想到這悶聲不吭的糟老頭子還挺會罵人的！
「那如果他的話比神仙還準呢？除非他收回這話！」
額？比神仙還準？我聞言一怔，側頭看了看還倒在地上的老頭，一言不發的他怎算是開了口，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好听。
「就算我不說出來，事情也是一樣發生，我只不過是提前告訴你而已。人之將死，其情可閔，我不和你計較，不過我還是勸你替自己積點德，免得到了地下會受懲罰！」
「臭要飯的，你再說！」那書生已經絲毫壓制不住自己的怒氣，一腳就朝老漢踹了過來，我趕忙拉著老漢站起來躲過一腳。
「哎，我說你也真是，就不能說點好听的……喂，你干什麼！」我剛要給這老漢講講道理，他突然一陣激動，握住我的手腕，又模又捏的，嚇得我立馬大叫起來，一直在旁邊隔岸觀火的穆天翊終于出面了，三兩步上來抓起老漢亂模的手使勁拉扯，老漢卻如何也不肯放手。不過他只抓了我兩秒就立馬松掉了，因為他再次激動地抓住穆天翊的手腕一陣拿捏。隨後還撲通一聲跪倒在穆天翊的面前，不停地磕著頭。磕了兩下又站了起來，再起抓起他的胳膊，口中一句句喊著，「奇怪，奇怪？怎麼這麼奇怪？」
我們大伙都被老漢奇怪的舉動弄得一愣一愣，緊緊盯著他，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他忽地雙手一拍，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撩撥起擋在面前的頭發，然後——
「啊——」所有人都被老漢的模樣給嚇得大叫出聲，跑的跑，逃的逃，而我驚愕地一個聲音也發不出來，就連一向淡定的穆天翊，眼下也一臉的錯愕。而方才那個書生，已經兩眼一翻倒地而去。是的，見到這樣一張臉，沒有人能夠無動于衷的，那是一張地獄來的臉，完全沒有了人的模樣，有的只是一攤爛肉，不時散發出惡臭，五官也被模糊，只有老漢眨眼、說話時，才能勉強讓人知道那個地方是有眼楮、有嘴巴的地方。
「讓我看看，讓我仔細看看！」老漢一般說著，一般伸出手去撈穆天翊的手，穆天翊皺著眉躲開他，老漢的手就頓在半空中，然後痴痴地笑出聲，「哈哈哈，他們怕就罷了，你如何可以怕我？啊？你怎麼也可以怕我？你是俯視眾生的真龍天子，你怎可怕我？」
「你說什麼？」老漢一頓瘋言，穆天翊陡然嚴厲起來，目光陰沉地看著好漢。于是好漢再次上前。
「讓我看看，讓我仔細看看。」
這一次穆天翊倒是沒有躲開，任由老漢拿著他的手翻來覆去，口中仍舊重復著那句︰「奇怪，奇怪！」
好漢又抬頭盯著穆天翊的臉看了又看，然後眼楮一亮，「啊，就是它！」可是很快他又變得很糾結，不時用手敲敲腦袋，「不對，也不對，更不對了，怎麼回事？」
「我知道哪不對！」穆天翊面色很嚴肅，那種嚴肅有點眼熟，和當初看見他紅眼時的神情有幾分相似。他一邊說著一邊撕下了自己的面具，我連忙看看四周，快兩步去阻止他的動作。
「你不想活了，小心被別人認出來。」穆天翊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停下手上的動作，還是一下子撕下面具，低頭又露出他絕美的笑來。
「這麼關心我？呵呵，沒關系，人都嚇跑了。」
面具一撕下來，老漢的眼楮立馬又亮了起來，「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如何？」
「這位公子脈搏異于常人，強勁之表現，史無前例，智、力皆為千年一遇，乃人中之龍，萬民之首，只是眉心這一點朱紅……平白添了一絲煞氣？」
「喂，這個是剛剛擦傷的，好了就沒了！不是什麼朱紅。」我唄老漢一眼，插上一嘴，最見不得人家胡說八道了。
「疤會去，傷難好。」老漢搖搖頭，隨即又抬頭看向我，我的脖子立馬起了一陣涼意。
「喂，你不要替我看了，我不信的！」其實吧，我是不想被他給嚇著，穆天翊能和這張恐怖的臉近距離接觸，因為他不是常人嘛，人家是龍！我可就不行了！
「萬果終有因，你就是那個因！」老漢忽然伸手一指，朝著我說了這麼一句話，我眼角抽了抽，看了看那邊的穆天翊，他竟也和老漢一個表情，很是凝重地看著我。
喂？有沒有搞錯，替我挨了一下，不用這麼嚴重吧？大不了我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