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小姐顯然是氣急了，一掌剛落定，蕊兒的半張臉立即就紅腫起來。玥小姐氣的是我，可惜我們好歹是金班主的客人，所以她只能拿蕊兒撒氣。蕊兒怕是經常受她的氣，這會被掌了一下，只是委屈地低下頭一聲不吭，而我看著那夸張的掌印卻是怒不可遏了，蕊兒那是替我挨得揍！懶
我倏地一下站起了身子，蘇幸立馬拉住了我，超我輕輕搖搖了頭，示意我不要鬧事。而玥小姐卻是面不改色，悠閑地理理頭發，漫不經心地說道，「哎，真不好意思，讓各位見笑了。蕊兒這丫頭就是沒規矩，總是這麼沒大沒小的亂插話。是我一直太寬容她了。」
她這番強詞奪理的說辭，讓我更是火大，我站在那，幾次握了拳頭又松了，松了又握了，終于一點一點平復下來，笑看著玥小姐，「玥小姐的丫頭的確不懂事。不過玥小姐，您這樣教訓她，就顯得您更不懂事了。蘇夫人，您說是吧？」我說著朝穆天翊看了一眼，穆天翊淺笑著沖我點點頭。我就知道，無論我問穆天翊什麼，他一定是站在我這邊的。
「喲，這話奇了，我倒是要听听姑娘怎麼說。」玥小姐杏眼一抬，幾不可查地瞪了我一下。我搖搖頭，便是一聲嘆息。
「哎，想必玥小姐定不是這戲班的角，頂多就在配角中算是個人物。這個，我沒猜錯吧，玥小姐？」我此話一出，玥小姐立馬變了臉，不去理她，我自顧自繼續說道。蟲
「若是個角，那角可都是要有排場，擺姿態的，就算原本只是個下巴老，一旦成了角，那姿態就更要擺的像模像樣。我倒是見過不少角，沒有哪個不是像仙人一般，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家那種從容、淡定、大度……」我說著頓了頓，鄙夷地斜眼看看玥小姐，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搖搖，「決計不會和你在一個檔次上。你與他們可是差了十萬八千人。若你是角，定不會親手給蕊兒一巴掌，那樣可是會降了你角的身份，真是角，就不會將她放在眼中，何須這般生氣，一擺發她在眼前消失就成了。」玥小姐的臉色越變越差，我卻沒打算就這樣結束。
「其實吧，玥小姐，我一早就猜著你不是個角了。沒哪個角是像你那麼多廢話的，一路上唧唧歪歪，簡直就像個鴨子，呱呱呱呱的……」我剛說到著，蘇幸噗的一下笑了出來。我瞪他一眼，他轉轉頭看向別處，我便收回視線，繼續與玥小姐說道，「說蕊兒不懂事，其實是你最不懂事。不是角就算了，連裝角都不會，你這戲算是白唱了！」
剛說到這，馬車忽的一陣顛簸，我站戲不穩，歪歪斜斜晃了兩下，晃動之間，看見玥小姐幸災樂禍的臉，于是惡念一閃而過，我直沖沖就朝著玥小姐趴下去，手掌不偏不倚地拍在她的臉上。
啪——一聲脆響，馬車內一干人等再次震住。于是我以一種萬般無辜的姿態，緩緩站起身來，很抱歉地看著玥小姐，「哎呀，都腫了啊？真不好意思呀，這馬車一晃，我就控制不住了……」我如是說著，玥小姐氣得胸口不斷起伏，眼楮是裝滿了火，我假意伸手去給她按摩兩下，玥小姐氣呼呼地別開了臉。馬車又是一晃，我作勢又要向她倒去，她連連用雙手護住了兩邊面頰，惹得蘇幸又是一陣偷樂。
這仇算是報了，我氣也消了，心情愉悅地坐回位置，不由哼上一段小曲，穆天翊與蘇幸雙雙看著我，輕輕挑眉，似是在說︰這下爽了吧。還有那個蕊兒，也瞪大眼楮，目不轉楮地瞅著我。于是我招招手，讓蕊兒進了馬車，「給我們三梳個頭吧，瞧我們三這發型，跟三劍客似地。」蕊兒看看我們三全都披散的頭發，不由也笑了出來。
「我來給姑娘梳吧，姑娘這樣的美人可不能讓蕊兒給毀了！」玥小姐隨時笑著在說，我卻分明感到一股寒意，看她惡狠狠地奪過蕊兒的梳子，我知道她準沒安好心。
一把攔下她伸過來的手，也笑嘻嘻地看向她，「玥小姐，這等事可不是角該做的，我本就是一粗陋之人，無所謂了，倒是你，小心扮著角，別再給別人留下破綻了。瞧瞧你身邊這位……」我努嘴指向另一戲子，「人家那範兒，一看就是個角，姐姐，我說得沒錯吧！」
「姐姐？」玥小姐陰陽怪氣地叫了一身，我愣了一下，蕊兒輕輕拉了一下我的衣袖，「小姐，那是我們家令公子，當家花旦。」
男的？我頓時一愣，下意識抬眼去看穆天翊，心中郁悶不已，這里的男人怎都長得這般好看，一個個扮了女相，活生生將真的女子都比了下去，絲毫不給女子留活路啊！
「呵，眼神可真好！」玥小姐輕蔑地瞥了我一下，嘲諷地說道。我白她一眼，隨後歉意地朝令公子點點頭，令公子莞爾一笑，並未說什麼。
「公子的扮相真美，不愧是花旦，我竟一直未覺出來公子是男兒身，真是讓天下女子汗顏。」
「呵，總算說句人話。」玥小姐又是一聲嘀咕，我不理他。
令公子看了看玥小姐，玥小姐，冷哼一聲。令公子轉而向我笑著說道，「哪里，姑娘也是美人，化妝之術更是了得。方才還是花甲老漢，轉瞬就是曼妙佳人，實在讓在下佩服佩服。」她說著又瞅了一眼穆天翊，我一愣，心中一驚，這家伙會不會也看出穆天翊的真容了？再看令公子，他的眼中又是一片迷離，額，這眼神，是迷上穆天翊了吧，我松一口氣，隨後在心中暗暗悶笑，他要是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個男人，那可好玩了。
「師兄，你說是她就是剛剛那個老漢？！」玥小姐不敢置信地一聲驚呼，我沖她聳聳肩。蕊兒在一側輕輕接口，「玥小姐，她的確是那個好漢。我一開始就想告訴你，可是玥小姐……不讓我說。」
「呵，玥小姐，我眼神不好，你的眼神可是更不好哦。我認不出令公子那是情有可原，我本就是一個山野村姑，沒見過什麼世面。玥小姐你可是走南闖北唱了無數戲文的人，好歹也算演盡人間愛恨情仇，見慣世間喜怒嗔怪，什麼人沒見過，竟沒看我的本來面目，玥小姐真是……哎，還是令公子厲害，角就是角。」
「你……」玥小姐忽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蘇幸連忙過來打圓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位是在下的妹妹，年少無知，說話沒有分寸，看在我的面子上，玥小姐就不要和她計較了。」
蘇幸一拉，玥小姐也順勢坐了下來，蘇幸又回過頭，沖我瞪了瞪，「不要鬧了，你非得鬧出事才高興麼。」我撇撇嘴，不做了聲。
「這才對嘛。說別人不懂事，自己還不是一樣不懂事。請別人幫忙就該謙虛點，姿態放低一點，收起那大小姐的脾氣，小心得罪了別人，害了自己。」玥小姐得意地說著，我未理她。
「我呢，的確不是角，也沒有角的大度，得罪了我，我可是會雙倍奉還的。」玥小姐說著，忽地隨馬車一動，朝我撲了過來，我趕忙一躲，玥小姐就擱在了座椅上。不過我也吃了一鱉，忘了蕊兒還在給我梳頭，這一讓，拽得我頭皮生疼。
「喂，你站著不穩，你坐著也不穩麼？」我沒好氣地沖玥小姐吼一下。玥小姐起身，揉揉吃痛的手臂。
「穩我會摔過來麼？你就不能接著我？」
「……」
「瞧你們這番打扮混在我們中間出城，怕是犯了什麼事吧。既是如此，想安全出城，姑娘，就得和你哥哥學著點，不要這麼牙尖嘴利，小命要緊！我這人吧，一旦生了氣，大腦就不听使喚，指不定會說出點什麼，做出點什麼來，一不小心出賣了你，那我多不好意思。」玥小姐復又坐了回去，一邊輕輕模著臉，一邊說著。
我冷笑一下，哈，她這分明是在警告我嘛！
「玥小姐，我說你怎麼就不能聰明那麼一點點！非要腦子不听使喚作甚？一不小心出賣了我們，你們戲班還能月兌得了干系？窩藏那，罪名也不小吧。我們可是金班主的客，你出賣了我們，金班主容得下你？就算你不想呆了，其他戲班又豈會容你這得出賣主子的配角？」
「……」玥小姐被我說得啞口無言，坐在那一言不發，馬車內再次安靜下來。
眼看祥都轉眼就到，蕊兒還在為我而忙，穆天翊與蘇幸的仍是一頭散發，他們的面容大致是安全的，不過這發型還是挺惹眼的，尤其是蘇幸。于是我看向令公子，「公子，不知可否請您為蘇夫人梳下頭？」
「好，沒問題。」令公子很痛快就答應了。
「師兄！你怎能為蘇夫人梳頭！你是男子，她是女子，她還是有夫之人！」玥小姐一聲大叫。
「我只是為做戲裝，無妨，只是，蘇公子不介意吧？」令公子看看蘇幸，蘇幸搖搖頭，令公子便拿起木梳悉心替穆天翊梳起來，目光里都是柔情，蘇幸看看令公子，又看看愁苦的穆天翊，若有所思，隨即轉眼挑眉看著我。我偷偷樂著，遇上他的眼，一冷顏，厲聲道，「有點眼力勁，自己找人梳頭！」
「我不梳！」
「你最好梳……」我說著拍了拍後背，戲服內，我的腰間，那柄神劍發出噌噌的聲響。
「……哎，玥小姐，那麻煩你了。」
進了祥都，果然三三兩兩遇見一些盤查，但總算他們沒有認出我們來，很順利就出了城。一出城，金班主就來攆人，掀開簾子，看見我們三，微微一愣，蕊兒便重新為他介紹了我們。隨後金班主朝我拱拱手，「原來竟是個姑娘，老夫眼拙了，姑娘這扮相真不錯，可是會唱戲？」
「若我會唱，金班主可願留我在戲班子討生活？」
「自然歡迎！」
「那好，我便留在這戲班了。你們兩個可以走了。」我朝著穆天翊和蘇幸擺擺手，他倆皆是眼角一陣抽動，「你真會唱戲？」
「自然！」
「是嗎？」發出疑問的是玥小姐，我沒理他，倒是金班主一見玥小姐，眉頭又是一皺，「你這臉怎麼了？還怎麼唱戲？」
「我……她不是說她會唱嗎？就讓她替我唱一出好了！」玥小姐擺明是不信我會唱戲的，不過我倒是不怕。
「沒問題，我便唱上一出，讓金班主也看看我是否有資格留在這戲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