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貴妃醉酒》曲吊足了大家的口味,後有勁爆的男女主角緋聞做陪稱,登台當晚,戲園里來了不少人,里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個水泄不通。大我甚至懷疑,那離戲台有好幾十米的人,到底能不能看清這台上演的是什麼東西,該不會純粹來湊熱鬧的吧。不過對于他們這番熱情,付出的倒也值得。想戲班子的同事們和我,為了讓這戲好看,可是費了不少心思的。懶
我左右環顧四周,試圖找出到現在還沒有露面的令公子,好歹大家也稍稍溝通一下,不至于一會在台上出錯。可是掃描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發現他的身影,連穆天翊也不知跑哪去了。按猜想,穆天翊一定是因為我前兩天的話和我生氣,而令公子必然是黏在他的左右。
金班主見我顧首探腦的模樣,立馬笑嘻嘻地走了過來︰「木姑娘,在找令公子?」
「嗯,他怎麼……」我還未說完,金班主就打斷了我。
「木姑娘,不用找了,該他上場的時候,他自會上來,您還是先登台吧。」
「可是……」
「木姑娘放心,絕對砸不了場子,出了問題我負責!」金班主一臉篤定的說著。大
我沉默了一會,剛想開口說再等等,金班主又是一陣催促,「別等了,再等外面就要打起來了。我保證他一定出場!」
如此僵持一番,我也是沒了法子,只得先出去。一亮相,台下便是一陣騷動,那場景就好似某個著名歌星開演唱會一樣,我著實是得意了一把。蟲
戲的前奏並不長,不一會,便該是令公子飾演的唐明皇登場了。伴著鑼鼓鏘鏘聲,唐明皇邁著官步,從幕後徐徐而來。他側過臉朝我這邊一瞧,一眼驚為天人的深望。我登時愣住,怎麼會是穆天翊!
他雖是依著令公子的模樣畫的男妝,我還是一眼認出他來。不僅因為他比令公子的個頭要高一些,就是氣質也是完全不同的。令公子的身上所帶的是清逸出俗的氣質,而他所有的卻是冷傲華貴的氣質。不過應了他的冷傲華貴,如今戴著一掛長長的胡子,翩翩然走來,像極了戲中的君王。
我們所演之處,正是楊玉環入宮初次拜見自己的公公唐明皇,眼下正跪在大殿之下。因為驚愕于穆天翊的出現,連唐明皇喚我起身我都沒听見,直到穆天翊親自過來扶了我,我才反應過來。大連連慌忙接著下面地台詞,說句「兒媳拜見父皇」。
我剛說完這句話,台下忽地響起一片叫好聲,「好!好!好!」一聲蓋過一聲,好不熱鬧。
我真是慶幸的,這一愣神真是愣的恰到好處,意外地為這戲又添一點楮之筆,絲毫不做作地表現出楊貴妃初見唐明皇就有心向之的感覺,為後面兩人的愛情做了鋪墊。
我沒想到穆天翊竟也會唱戲,而且還唱得那麼好。每一句都那麼驚艷,他一開口,台下的掌聲更是不斷。而他的戲也是演得極為逼真,讓人不禁忘了這是在演戲,似乎是正的再經歷那些事實。是唐明皇的每一次深情觸動著楊貴妃,也是穆天翊的每一個眼神觸動著我。就這樣被他帶動著,我演的越來越投入,唱得也越來越有感覺。接下來,我們相互配合,只贏得台下掌聲持續不斷。演到貴妃被冷落,獨自飲酒落淚時,台下竟也有人跟著嘆息連連,而馬嵬坡那一幕,更是有不少人潸然淚下,抬起衣袖輕拭著眼角。旁觀者尚且如此,身在戲中的我,便更是情不自禁。
一曲終了,台下的人仍是遲遲不肯離去,似是還在等接下來的故事。他們也會像我當初那樣,等一個奇跡出現,希冀楊貴妃能復活與唐明皇再度相依相伴。可是我所給的結局便只是一個傳言,傳言楊貴妃被日本人給救了,是真是假,誰也不知。與大圓滿相比,我仍是喜歡這樣的結局的,畢竟事事總難如人意。
謝了幕,我立馬將穆天翊拉于一角,對他一陣責備,「你怎麼就突然換了男妝?他們知道你是男的了?誰給你畫的妝,有沒有見到你的真容,認出你沒有?你這個子這麼大,本就惹人懷疑,現在再唱這麼一嗓子,你找死不成?!」
穆天翊一言不發,只是深沉地、有些哀怨地看著我,我最怕見到的便是他人這樣深沉又哀怨的模樣,因為我會從這樣的眼神中的挖掘出傷感,而後同情心泛濫。我別開臉去,最後說了一句,「小心保護好自己。」
「青青,不用擔心。他們只知我與你是姐妹,皆是戲子出生而已。我不過是聲音比較像男子而已。木姑娘,這真是個好名字,恰恰與我同姓,每次听別人這樣稱呼,都以為你是我的。」
「我不過是拆了我的姓為雙木,你別想歪了。」听他這麼一說,我也才猛然發現這個巧合,連連解釋著。
「我知道。可我還是忍不住會將此‘木’化作比‘穆’。青青,你說我皮比令公子厚,情比令公子淺,可事實,我也是個薄面深情人。跟了你這麼久,你始終不為所動,或者我真的是該放棄了,雖然舍不得,但你幸福便足夠了。如你曾說,七若不要你,你再來找我,我定在原地等你。怕只怕,我是永遠等不到你回頭了。既然在現實里我入不了你的眼,至少在戲文里做一場夫妻也好。如今我也無甚遺憾了。再過些時候,等戲班子臨近穹國,我便離去,再不礙著你的眼。」
穆天翊語氣淡淡地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我听在心中卻百般不是滋味,到底,我虧欠了他。而在他說放棄、說離開時,我的心竟然會嘶嘶的扯痛。不是一直要趕他走嗎?如今這又是怎麼了?難道我對他的動心並不只是一點點?
穆天翊跟我說完這番話便落寞地走開了,我望著他的身影,心中一片亂麻。無神地回了屋去,取出神劍,一邊擦拭劍身,一邊在腦海中不斷變換著七與穆天翊的身影,難舍難分。
我還在游離,咚咚咚就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問是誰,回我的竟是玥小姐。我有意打發她走,便稱自己身子不適,她遲疑了一下,卻是說,「可是木姑娘,剛剛有個叫七的人說要見你?說是你的舊識。」
猛然听聞七的名字,我一驚,嘩啦一下拉開門,抓起玥小姐的衣袖連連質問,「他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