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元宵節快樂~≧▽≦/~啦啦啦十二
……事實證明,那個人應該是陸小鳳才對——天塌下來,陸小鳳替我們所有人頂著。
……因為他今天自告奮勇要去萬梅山莊找西門吹雪求助。
丹鳳公主鋪滿鮮花的馬車把我們一行人送到了青石板的街道上。
我看著陸小鳳,想起他昨晚那場「艷遇」,不禁要捂嘴偷笑——陸小雞呀陸小雞,美女裙下是非多,總得讓你大出血一次才行!
從大智大通處出來,我們去了城里的「上林春」。
陸小鳳在發愁,他發愁的是要怎麼才能請動西門吹雪出手;
花滿樓眉宇間也有些淡淡倦色,或許又是在擔心上官飛燕的行蹤了。
他們兩個的精力集中在手里的酒杯上,專心致志吃菜的卻只有我——硝牛肉、五梅鴿子、魚羊雙鮮,這三樣是此處酒樓的特色菜,不吃可惜。
……隱隱約約覺得我像是忘記了什麼事情,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啊!」忽听門口一陣騷動,驚呼連連,緊接著只見一個人踉踉蹌蹌沖進門來。
……一個血人。
「四月的太陽過了正午已偏西,斜陽從門外照進來,照在這個人身上,照得他滿身的鮮血都發出紅光,紅得令人連骨髓都已冷透。
血是從十七八個地方同時流出來,頭頂上,鼻子里,耳朵里眼楮里,嘴里,咽喉上,胸膛上,手腕上膝蓋上,雙肩上,都流著血……」
這麼一段描寫忽然浮現在腦海里,我手中的筷子啪地掉在桌子上。
……蕭秋雨!
他突然沖過來,沖到陸小鳳面前,一雙已被鮮血染紅的手一把抓住陸小鳳的肩,喉嚨里「格格」的響,像是想說什麼。
可是他連一個宇都沒有說出來,他的咽喉已被割斷了一半。
陸小鳳看著他猙獰扭曲的臉,突然明白過來,失聲叫道︰「蕭秋雨!」
蕭秋雨喉嚨里仍在不停的「格格」直響,雙眼冒血,一並源源不斷流溢而出的還有那樣的忿恨和哀絕……
我緩緩地閉了眼楮,听見一聲絕望而喑啞的慘呼。
無論他想要說什麼……都已經再也說不出來了。
這時花滿樓忽然伸過一只手來,模索著,輕輕遮了我的眼。
……听見他在頭頂輕聲說道︰「阿瑛,莫怕。」
路上陸小鳳一臉視死如歸地握拳︰「要是這次還說不動西門吹雪出手,我就一把火燒了他的萬梅山莊!」
花滿樓微笑,我看著花滿樓微笑。
看著花滿樓,任是再驚惶的心情都會奇跡般平靜下來。
人間四月。
梅花未開,桃蕊杜鵑卻是搶先怒斬開來,山坡上熠熠華華美得驚人。
花滿樓自然是寧願留下來看花的——萬梅山莊的煞氣,他很是不喜。
……這個人很少有生氣的時候,可是一旦他決定了什麼事情,就從來沒有什麼人能改變他的主意。
……我自然是要留下來陪著他的。
風聲很輕,花落無聲。黃昏時分的天幕有一種蒼涼雄渾的美麗,卻偏又為著這滿眼花海而柔和,仿佛有天使坐在流雲後的娑羅樹下輕聲吟唱著哈利路亞的贊美詩歌,一時無限靜好。
花滿樓忽然問我︰「阿瑛,你在等什麼?」
我故作高深道︰「我在等未來。」
「……」
我連忙正色道︰「我在等西門莊主……」帶來一只拔毛的小雞。
「西門莊主。」花滿樓淡然道。
哎?
我正在訝異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卻忽然听見,幾乎是同時,身後不遠處有人輕輕哼了一聲。
「嗯?」
……我僵硬地轉頭,心里默默祈禱不要迎面撞上一柄劍……
我果真是迎面看見了一柄劍。
……絕世的好劍。
白衣輕揚,青絲颯爽,眉是墨染峰巒的英挺斜飛入鬢,眼眸恰似寒夜里兩點寒星杳杳,一時光華燦爛皎月失色。
他的眼眸比他的人更冷,他的劍刃也絕不會比他緊抿的唇更薄;他整個人只消輕輕松松往那兒一站,霎時就儼然是一柄鋒刃奪人的利劍、一位凜然不可侵犯的王者。
——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淡淡掃了我一眼,視線便轉向了我身側的人︰「花滿樓?」
花滿樓微微頷首,笑道︰「只恨在下目不能成視,看不見當代劍客的風采。」
西門劍神微微揚眉︰「閣下當真看不見?」
花滿樓仍然帶著那副微笑的神氣,緩緩道︰「莊主想必也該听說過,花滿樓雖有眼楮,卻瞎如蝙蝠。」
「閣下難道竟能听得見我的腳步聲?」西門吹雪微微上前了一步。
我看著他的腳……完全沒有聲音,甚至不曾看見草葉有一絲動靜,可是他已經近了一步。
又听花滿樓道︰「據在下所知,當今天下,最多只有四五個人,行動時能完全不發出任何聲音,莊主正是其中之一。」
西門吹雪道︰「但你卻知道我來了。」
……如果撇開眼前現實不去管的話,這該是多麼動人的一句台詞!
我內心的YY之魂一瞬間燒得無比猛烈。
花滿樓笑了笑,道︰「那只因莊主身上帶著殺氣。利劍出鞘,必有劍氣,莊主平生殺人幾許,又怎會沒有殺氣?」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西門劍神這座冰山自然更是……自然非一命之功!
西門吹雪眼神不動,只冷冷道︰「這就難怪閣下要過門不入了,原來閣下受不了我這種殺氣。」
……我可以把這種語氣情態理解為別扭了麼?
花滿樓微笑道︰「此間鮮花之美,人間少見。莊主若能多領略領略,這殺氣就會漸漸消失于無形中的。」
西門吹雪冷冷道︰「鮮花雖美,又怎能比得上殺人時的血花?」
說到這里……
他忽然眼神如電地向我掃來一眼!
他的眼中有一種奇特的亮芒,冰冷且凜冽,鋒銳無出其右,我一時不禁倒退兩步——不是為著恐懼,只是因為敬畏。
因他那凜然而神聖的神情。
西門吹雪緩緩道︰「這世上永遠都有殺不盡的背信無義之人。當你一劍刺人他們的咽喉,眼看著血花在你劍上綻開,你總能看得見那瞬間的燦爛輝煌,就會知道那種美是絕沒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
……我忽然遍體生寒。
西門吹雪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掉;陸小鳳探過腦袋來看著我,一手指指自己剃得干淨的上唇,滿臉怪異的苦相。
我卻全沒心情去嘲笑他,只是壓低了聲音問道︰「可,倘若是有不得不背棄的理由呢……?或者是那人已有悔過之心……又可否原諒呢?」
沒想到西門吹雪的腳步倏地停下!
風過斜陽,帶來他淡淡清冷的話音︰「誠心正意,劍之精義。不誠于人者,殺之有何不可。」
……我看著他的背影
「……他竟真的將殺人當做了件神聖而美麗的事。他已將自己的生命都奉獻給這件事,只要殺人時,他才是真正活著,別的時候,他只不過是在等而已。」
西門吹雪,七歲學劍,七年有成,至今未逢敵手……
世人皆知西門吹雪從不離劍,世人皆知西門吹雪劍道精妙,然而世所罕知,西門吹雪學劍之時的辛酸血淚困苦艱難。
——于是世人皆知,西門吹雪寂寞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