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翼進入芬妮婭的化妝間,不愧是台柱,房間十分豪華,有高檔的音箱設備還有大床,整排整排華麗的衣服,在燈光下亮得閃眼。站在房間中四外看了看,最終,展翼的視線落到了化妝的桌子。
化妝台上有一個花瓶,瓶子里紅色的玫瑰已經凋謝了。這有些不合理,難道芬妮婭很久沒用過這個換衣間了?看門口守衛的樣子,似乎不知道她今天不會來,沒人按時來換花麼?再看牆角堆滿的鮮花,顯然不是沒得換……而是芬妮婭不想換,為什麼留著一捧凋謝的玫瑰呢?
展翼在隔間里翻找了一下,最終找到了一個鎖著的櫃子,輕而易舉地撬開了櫃門,里邊的東西,讓他有些意外。
櫃子里一個袖珍的冷藏櫃,打開櫃子,里邊有幾個密封的瓶子,紅色的液體似乎是人造血液。芬妮婭是血族,平日引用人造血並不為奇,奇怪的是幾瓶子血而已,又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為什麼要用櫃子鎖起來?
展翼伸手拿出了一瓶子來,輕輕晃了晃——原本鮮紅色的血液,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
微微皺起了眉頭,展翼知道芬妮婭肝髒里的毒品是怎麼來的了,原來就在這些飲料里。
不過……這除了能證明芬妮婭服用毒品之外,並沒什麼解釋她死因的線索。
「篤篤篤」
這時,有敲門聲傳來,輕輕淺淺的,似乎戰戰兢兢。
展翼微微皺眉,只听到有個稚女敕的聲音隔著門傳來,「芬妮?芬妮你回來了麼?」
展翼分辨出敲門聲是從另外一邊傳來,走到一拍衣服後邊,發現原來還有個後門。他拉住門把,打開了門。
門口,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可愛小女孩兒站在那里。她穿著粉色的公主裙,一頭金發打折卷,碧藍碧藍的大眼楮看著開門的展翼,顯得很吃驚。
人偶一樣精致的小女孩兒手里抱著個洋女圭女圭,是昂貴的手工人偶,一大一小,像是兩姐妹。
看到開門的是展翼,小女孩兒顯出幾分驚訝神情來,不過還是盯著看,因為她長那麼大,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男人。
展翼蹲下來,跟她對視。
小女孩兒立刻羞澀地將臉藏到了洋女圭女圭後邊。
卻听展翼問,「你幾歲?」
小女孩眨眨眼。
「五十歲麼?」展翼冷聲問,「裝什麼。」
小女孩兒臉上的羞澀褪去,眯著眼楮看展翼,邊鼓著腮幫子嗔怪,「討厭啦!」
展翼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看出這孩子是個混血。
混血族和血族都有一段特殊的生理停滯期,大概能佔據整個壽命的七成以上。
他們會有大把的時間停留在十幾二十歲這個最美好的年紀,也就是人類常說的,青春不老。只是,停滯期不受本身意志所控制,80%正常的會停留在20-30這個區間內,還有15%左右停留在中年,4%停留在老年,另外1%左右,停留在幼年。
于是就會有五六十歲的心,卻藏在一個五六歲的蘿莉身體里的情況出現。這種人被成為侏儒血族。侏儒混血的存在率更低,因為混血族的生命並不如血族那麼長。血族的話,遲早有一天會長大,但混血族通常還沒等長大,就已經去世了。
「我叫索菲,你是血族麼?」索菲收起了小蘿莉的可愛模樣,提著裙子大方走進了芬妮婭的房間,左右看,「那個小賤人上哪兒去了?不是跑了吧。」
展翼回頭看她,「跑?」
索菲抱著女圭女圭爬上一張椅子坐下,「你是誰呀?新來跳舞的?老板竟然能找到你這樣的好貨色?」
展翼站起來,問,「芬妮婭最近有沒有什麼特殊遭遇?」
「遭遇?」索菲仰起臉想了想,「之前老板叫她去陪一個客人,回來的時候芬妮就好像發大財了一樣,人也得意起來。之後她就總是神神秘秘的,也不怎麼和我們這班姐妹交往了。這次可神氣了,可以去參加雷蒙德家族的晚宴……估計回來後就不認識我們了!」
「那個客人是誰?」
「我干嘛回答你啊。」索菲眯著眼楮看展翼,「你是誰?這麼多問題?」
展翼拿出幾張錢給她,「問你什麼,你說什麼。」
索菲歡喜地接過錢,點頭,「沒問題。那個客人我不認識,我和芬妮從小就認識了,她悄悄告訴我的,說是個大人物。她原本以為是去跳舞或者干點兒別的,不過那人好怪,只是要了芬妮一點血……」
「血?」展翼想了想,繼續問,「芬妮婭是不是服用毒品?」
索菲無所謂地一聳肩,「是吧,大家多多少少會吃點助助興的。」
展翼最後問,「如果她突然死了,你覺得誰最可能殺她,理由呢?」
索菲呆住了,片刻後明白過來,想了想,伸手,「這點錢不夠。」
展翼給了她雙倍。
索菲收起錢,站起來,小聲地跟展翼說,「老板!」
展翼想起了門口那位西裝男。
挑眉看索菲,那意思——why?
索菲眯著眼楮笑起來,「你看人的時候好帥哦。」
「少廢話。」
「好了好了。」索菲無趣地接著說,「因為芬妮好像愛上那個客人了!」索菲嘖嘖兩聲搖頭,「這可是大忌啊!」
展翼皺眉,線索還是不夠。
「我最後一次見芬妮婭是在前天,她看起來好像很憔悴,跟我說了一句奇怪的話。」索菲又看了看左右,用極低的聲音說,「她說,‘玫瑰花不得不活在瓶子里,凋謝後,希望可以連瓶子一起燒成灰,灑在玫瑰園里,起碼能讓他每天看我一眼’。」
沒等展翼明白其中的意思,索菲就說了句,「今天你沒見過我,我也沒見過你。」說完,逃也似的跑去隔壁了,順便關門落鎖。
展翼想著剛才索菲的話,視線不自覺又回到了桌上那個裝著凋謝玫瑰的花瓶上。將花拿了出來,瓶子里的水已經干枯,展翼輕輕晃了晃,听到細微的「 噠 噠」聲從瓶子里傳來。
展翼決定將花瓶連同花一起帶走,步出大門前,隨手在門口拿了一件黑色大披風蓋住開門……卻看到門口站著個人。
站在大門口盯著他看的,正是剛才那個西裝男。
見展翼出門,他伸手輕輕地推了推眼鏡,笑問,「你好像沒換衣服,沒有合適的麼?」
展翼並不慌亂,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完美無缺的面孔向來是最好的回應,百試百靈。
西裝男依舊被吸引,緩緩靠近,看了看他掛在手上的黑色披風,挑起嘴角,壓低聲音問,「表演魔術?我這的客人,可不是來看魔術的。」
展翼抬起頭,淡藍如海水的雙眸直視對方,不退反進,用更低沉的聲音問他,「那他們是來看什麼的?」
西裝男臉上的笑容更盛了,看著近在眼前的美人,抬手輕解開展翼黑襯衫的第一顆扣子,手指沿著襯衫的邊緣緩緩下移,扯開第二顆,呼吸也急促了幾分,「起碼要這樣。」
展翼沒動,似乎並不在意脖頸和鎖骨上炙熱的目光,反問,「這樣就夠了?」
「當然不夠,如果再能……」西裝男的手指滑下,指尖輕輕勾住第三顆扣子,正想往下輕輕扯開,卻愣住了……
「再能怎樣?」展翼踮起腳,在他耳邊問,「不繼續?」
西裝男僵硬在原地,因為他看到雪白有人的胸膛上,曼妙起伏的線條下……赫然有一個十字架形狀的燙傷或者說是……血紅色的胎記?
蒼白的皮膚上燙傷的紋樣,莫名帶著火一般的灼燒感,這世上,只有一種人會擁有這種上天賜予的標記。來證明這種人的存在就好像十字架之于吸血鬼,是無法躲避的劫難!。
西裝男猛地一抬頭,就看到黑色撲面而來。展翼將黑色的披風一把摔在了他的臉上,伸手隔著黑色絲絨抓住他的面孔,耳邊已經能听到太陽眼鏡碎裂的聲音。但顯然對于血族來說,這一點傷患只是開胃菜。
「 」一聲,展翼一把將西裝男重重砸在了牆上,黑血族堅硬的骨骼和展翼巨大的推力將人毫不費力地按進了牆壁里。鮮紅的血液順著黑絲絨面料滑落到地面,還有那已經有些變形的軀殼,都被黑色所遮蔽。
展翼看了看手表,大概能讓這只黑血暈五分鐘左右。于是,他一把抽走了黑色披風,轉身走向長長過道盡頭的光亮。
無視身後血肉模糊的黑血族,正一點點地恢復著自己的皮囊。
走出過道就是舞池。
舞池中群魔亂舞一般的人群正翹首以待,很多人剛才都得知今天會有特殊嘉賓的表演,特別是剛才一聲巨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過道的出口。
在眾人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的瞬間,一個黑色的修長身影迅速地走了出來,三兩步躍上了舞池的中央。
短暫的靜默後,人群看清了站在最高處黑衣人的樣貌,尖叫聲和歡呼聲隨著變換的燈光和適時響起的隱約一起迸發出來,顯得極度瘋狂。
展翼站在高處,低頭看舞池下方扭動著的嗜血生靈,閃耀的眼眸在黑暗中無比的丑陋。他一腳踹飛了一個順著圓柱形台子往上爬,試圖接近他的血族。
黑色的長腿沒了風衣的阻擋,顯出那一腳是無比的自然……飛起的血族和空氣之中彌漫的血腥味,讓池中的群魔徹底瘋狂了,音樂越來越強烈,達到了人類心髒幾乎無法承受的那種符合,血族們尖利的獠牙全部伸了出來。
台下,凱扶著額頭……展翼最拿手就是這一招,看什麼不順眼就直接踹飛。
展翼抬頭往遠處望了一眼,一片黑暗之中,白羽的那一抹白色特別的顯眼。
他往門口微微一偏頭,示意……去那里等。隨著頸部輕輕的一個動作,黑色的碎發在追光的映襯下,劃出金色的弧度來,引來抽吸聲一片。
除了站在原地不動,深邃雙目一直直勾勾望著展翼的白羽,凱和穆薩也看到了展翼的提示。
穆薩還是很怕白羽,躲在凱身後往台上望,又忍不住尖叫,「呀!翼翼好帥!那些庸脂俗粉跟你比弱爆掉!」
凱無語,一把拽住穆薩往門口腿,「走了!」
「去哪里?」穆薩還狀況外,一臉天真歪過頭。
就在這時,過道里,沖出了那個西裝男。他的半張臉還有血,但看來意識已經恢復,指著舞台正中央的展翼,對手下喊,「抓住他!」
展翼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恢復得還挺快,冷笑了一聲。
展翼可不是成心來個回眸一笑的,但挑起的嘴角所帶出的殺傷力,卻大得驚人。血族已經失去了控制,不知道是出于本能還是這色相太過誘人,人群尖叫著就往前涌,擠得滿滿當當。
一片混亂下,西裝男的手下也無法靠近。
展翼看情況差不多了,抬手一把揮出那條黑色的披風,縱身躍在飛出、鋪開的披風之上,一起落到了舞池內幾個擠在一起血族的頭上。然後順勢再一躍,輕輕松松到了人群外,拉起還呆呆站在那里的白羽,往外跑。
穆薩和凱已經到了門口,發動摩托等著。
但此時,酒吧里響起了響亮的警報聲,四周圍的鐵柵欄隨即往下落。
有一群黑衣人出現在門口,擋住了去路。
展翼正想著要大打出手殺條血路沖出去的時候,就感覺剛才被自己拉著的白羽突然到了自己的前邊。
他一腳踹飛了一個擋路的血族,巨大的撞擊力,連同那血族一起撞飛了門口已經關上的金屬大門。
凱和穆薩默契地一低頭,避過了那呼嘯而過的巨大鐵門,任憑那大門摔在了無人的公路上,劃出老遠,鏟起了漫天的白雪。
巨大的轟鳴聲讓門口那些打手都愣了一下,就在這樣的一瞬間,白色的身影從身邊擦過,帶著一股怪異的風,寒冷徹骨。
白羽深吸一口氣,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內外的溫差還是血腥之味造成的,他覺得沉眠了太久的感覺忽然蘇醒,血液里奔騰著的是邪惡的力量……只能用邪惡妖異來他此時形容的笑容,與他直視的幾個血族捂住心口,瞬間有窒息的感覺,恐懼感鋪天蓋地無法阻擋。
白羽一把抓住了跟上來一個打手,提著他的脖頸將他扯到眼前。血紅色的眼眸相較于里邊的血族,猙獰百倍,嗜血的氣息在喧鬧的音樂和雜亂的喊叫聲中,打亂了人群的舞步。
殘忍的氣息在白羽張開嘴露出獠牙的那一刻滿溢。血族們第一次因為一個氣息,嚇得抖若篩糠無法動彈,這是一種只能用本能才能形容的恐懼,就仿佛是非洲草原上的斑馬看到獅群一般的驚慌失措……
「喂!」
就在嗜血一刻倒來的時候,展翼突然一把抓住有些hgh過頭的白羽。
白羽微微愣了愣,保持著咬人前的姿態回頭看,不料展翼抬手狠狠在他腦袋上來了一掌,「啪」一聲,「狗啊你,嘴張那大干嘛,閉上!」
白羽眨眨眼,氣焰立馬煙消雲散,自己也有些納悶,順便伸手揉腦袋,三秒鐘內從張牙露齒準備啃噬活物的惡狼變成了挨打的大狗。伸舌頭舌忝了舌忝還沒沾著血的尖牙,白羽郁悶了,「翼翼你好暴力!」
展翼一把揪住他衣領子將人扔上了摩托車,隨後踹飛了剛才那個已經嚇掉半條命但還是礙手礙腳的血族。也上了摩托,展翼將花瓶和花交給還在搔頭的白羽,讓他抱牢。
西裝男此時才追了出來,臉上鮮血早已不見,只是丑陋的疤痕還沒來得及褪去。他顯然憤怒到了極點,齜牙咧嘴追到門口,看到的卻是展翼伸出兩指,在額前輕輕一揮,嘴唇微動,留下了一個「bye~」的口型。
「嗖」一聲,消失在了黑暗的夜空中,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