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拉家族長老會覆滅的消息震驚了整個血族，第二天早晨，幾乎所有人都在談亂這件事，除了睡眼惺忪的展翼和白羽。
昨天離開長老會之後，展翼並沒有回安全中心，也沒有去案發現場，更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外婆那里。
因為離開長老會後接到了外婆的一通電話，說是多買了好多隻果吃不完，做了隻果派等他倆來吃。
于是，兩人吃了一下午的隻果派。
完全不喜歡甜食的展翼吃起隻果派來很賣力，沒有一點兒往日的挑食勁。
白羽對于美味從來都是來者不拒的，看著展翼用心吃東西時，難得的乖樣，胃口更好了幾分。
借著幫外婆洗碗的時候，白羽悄悄問她，「知不知道展翼還有個女乃女乃？」
外婆好笑地看著白羽，「你說伊蓮娜？」
「你跟她關系好麼？」白羽八卦起來，按理來說老親家應該關系OK的吧？不過一個血族一個人類，而且明顯一個變態一個正常，會有交集麼？
「接觸不多，那邊很復雜的樣子，翼翼不要我過問的。」外婆拍了拍白羽的肩膀，「你好像也是過來人的樣子，要好好照顧翼翼。」
白羽倒是意外，含笑看著外婆，「過來人？」
「嗯……」外婆一手拿著洗碗布，一手拿著裝隻果派的盤子，臉上的笑容在白羽看來是所有老太太臉上能找到的，最美麗的那種了。
「你很不開心的樣子，翼翼也是，不過你就給我很能干的感覺。」外婆將水喉打開，晶瑩的水流流出來，水珠濺到白羽卷了袖子露在外邊的手臂上，感覺涼冰冰。
「我不開心？」白羽好似覺得很可笑。
「我有時候也搞不清楚，為什麼年輕人竟比年紀大的人更容易不開心。」外婆認真地想著心思，神情十分的可愛，「起先我覺得是不是因為青春短暫？可是當我接觸了一些血族，發現他們的青春是永恆的，甚至比人類更加不開心。」
「外婆。」白羽自來熟，隨著展翼叫外婆，也不管實際上比外婆大了N多歲。他單手摟著外婆的肩膀，十分親近地說，「血族的開心不開心，跟青春、永恆之類的貌似沒多大關系。」
外婆看他，「那跟什麼有關系？」
「這個問題太深奧了點！」白羽十分郁悶地搖了搖頭，「血族就是這麼無聊了，在人看來你應該開心，你偏偏不開心，有人覺得你應該不開心，你倒是無所謂。」邊說，邊伸手過去關水龍頭，「不用想了，我想了一千多年都沒想明白。」
外婆伸手揉他一頭短短的白毛，「你這麼慘哪？」
「哈？」白羽驚訝地看外婆，「我哪里慘？」
「哦……不是。」外婆搖了搖頭，「我只是奇怪，一千多年，你都沒有找到一個喜歡的人？」
白羽眨了眨有，模下巴，「怎麼有喜歡的人就知道為什麼開心為什麼不開心了麼？」
「那當然了。」外婆笑他，「是不是你和翼翼一樣，不相信愛情。」
白羽嘴角翹了起來，仰著臉做沉思狀，「愛情不是什麼必需品把。」
外婆點了點頭，「對于有的人來說可有可無，對于有的人……是沒了會死的重要存在。」
白羽覺得外婆的話很有意思，不過一千多年了，他沒找到一個值得去愛或者讓他動心的人是真事。別說是人了，可能是因為白血族的血統太過優秀了，他對任何的活物、死物，都沒有哪怕一絲的依戀。
接下來的時間，展翼陪著外婆散步，白羽溜溜達達更在後邊，思考人生。
……
第二天早晨，兩人到了安全中心。
「哇，翼！」穆薩飛撲過來，「整個安全中心都在說昨天的事情！」
展翼面無表情，問他，「那顆肉球分析得怎麼樣了？」
穆薩的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情來，「那什麼……昨天……」
展翼一挑眉，那意思——工作！
穆薩掃興地壓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告訴展翼，「那顆肉球的DNA和陳偉相似，遺傳關系。」
「你說什麼？」展翼以為自己听錯了，伸手掏了掏耳朵，「遺傳？」
「給你看樣東西。」穆薩對兩人勾勾手指，進入實驗室。
那顆肉球還被關在瓶子里，比昨天長大了一些，不像西梅了，像個小隻果，顏色也變紅了。
展翼和白羽就覺得有些反胃，莫名想到了昨天吃的隻果派。
「我給這個小東西照了張光片，你們看看他的內部結構。」
展翼和白羽湊到燈光前看光片，都皺眉……
白羽模著下巴，「這東西的骨骼怎麼像蜷成一團的人呢？」
「他的確是在向胎兒的方向在發展，而且你們看。」穆薩指著嘴巴的部分，「牙齒多尖利！」
展翼和白羽看過光片後，默默地轉臉望向瓶子里那個怪異的紅色果子，頭頂的眼楮好奇地望著瓶子外面，尖長的牙齒輕輕地撞擊著玻璃瓶身，發出「 噠 噠」的古怪聲響。
展翼緩緩走了過去，彎腰跟那瓶子對視。
「這個也是赤魎？」
「嗯，血型是赤魎沒錯，但是病變級別是二十一級。」
展翼抬起頭，驚訝地回頭看穆薩，「超過二十級？為什麼會後代反而比上一代變異得厲害？」
穆薩一聳肩，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想不通。
「翼。」
這時，門外凱走了進來。
展翼回頭看他，凱的神情還是有些復雜，特別是在看到白羽的時候，顯然……他對白羽並不十分信任。
白羽也沒理會，走到穆薩身邊，兩根手指捏著那張光片似乎若有所思。
「有人來認領陳偉的尸體。」凱低聲告訴展翼，「說是他妻子。」
展翼和白羽對視了一眼，一起問，「長什麼樣子？」
凱愣了愣，回答，「挺漂亮的。」
展翼和白羽都微微皺眉——那天小夏給他們看的照片，她姐姐分明就骨瘦如柴跟得了厭食癥差不多，怎麼還挺漂亮？
「人呢？」展翼放下文件。
「外面。」凱往外指了指。
展翼和白羽一起回頭望出去，都產生了一些錯覺……
BN7辦公室玻璃門外的一張白色長沙發上，坐著個二十來歲、肌膚雪白樣貌清純可人的美麗女子。
「喔，真的是美女誒。」方旭仰臉看了一眼，感慨，「怎麼嫁給陳偉這個怪物了？」
展翼的雙眉微微皺起，一旁的白羽臉上則是露出了感興趣的笑容來。
「請她去詢問室坐一坐。」展翼低聲道。
「啊？」凱驚訝，「她是來領尸體的……」
「就告訴她是休息室，尸體還要等一等。」展翼邊說，邊到一旁掏出電話，想打給小夏。
然而小姑娘的電話並沒有接通，展翼眉梢又微微皺起了幾分，就感覺到耳邊有氣息，回頭……白羽的臉出現在眼前，抿著嘴，似乎是有什麼很得意的發現。
展翼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哦……我想起昨天外婆說我好失敗。」白羽笑嘻嘻的。
展翼有些不解，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個時候說這話。
「外婆說我一千多年都找不到個愛人，你說我是不是失敗？」
展翼決定不跟他耍嘴皮子，準備去詢問室跟小夏的姐姐談談。
可剛走兩步，胳膊就被白羽輕輕地握住。展翼側臉看了看手肘上白羽的手，沒做聲，等他想說什麼。
「外婆說，有些人愛情可有可無，有些人沒了活不了。」白羽見展翼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就含笑說出下面一句，「你知不知道有一種生物，叫蜘蛛。」
展翼微微一揚眉，那一絲——你當我是白痴？
「蜘蛛的愛，它們用絲纏住自己的伴侶，愛過之後殺死，再產卵，用愛人的尸體撫養下一代……」
展翼看了他一眼，「你想說小夏的姐姐是個蜘蛛精？」
「我只是覺得像。」白羽貼近展翼耳廓，提醒了一句，「那位姐姐……看起來視力不太好。」
展翼雖然在和白羽對話，但視線也始終注意著外邊小夏姐姐的一舉一動，她起身走進詢問室的時候，的確差點撞到玻璃門……
展翼心中就經有了計較，跟著進了詢問室。
白羽走到監控器旁邊，坐在桌上單手靠著監視器，歪著臉看著詢問室里顯得有些不安的小夏姐姐。
「這個攝像頭是不是可以照光？」白羽問方旭。
「可以透視的。」方旭點頭，「你懷疑這女人內部結構有問題？」
「看一眼來試一試？」白羽眯起眼楮。
方旭調整了一下攝像頭。
凱和穆薩都湊過去看……
只看了一眼，眾人就紛紛皺起眉——透過衣衫和皮肉，就見一副人類的骨骼，但是感覺細長，有些古怪……最特別的是口腔部分一大片陰影，照不清楚，但絕對不是人類會有的構造。
穆薩臉都皺起來了，「原來是個變異了的赤魎！」
「咚……」
正這個時候，有重重撞擊玻璃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聲望過去，只見玻璃瓶里那顆小肉球竟然正在撞瓶身，好似是看到了監視器里邊的小夏姐姐，變得很激動。
「是這位姐姐本身就是赤魎，還是假冒的？」白羽抱著胳膊看熱鬧。
展翼推開詢問室的大門，走進去。
小夏的姐姐抬頭看著他，「我什麼時候能帶走阿偉的尸體？」
「你不問一下他怎麼死的麼？」展翼坐下，跟她對面對，開始觀察她的樣貌，皮膚神情看起來都非常的自然，年輕又充滿朝氣……
「不是說，他是自殺的麼？」
「怎麼稱呼？」展翼換了個話題。
「我叫盧夏。」
展翼皺眉，「你有沒有兄弟姐妹？」
「嗯，我有個妹妹。」
展翼就覺得納悶，她妹妹就說自己叫小夏，有姐妹兩名字一樣的麼？還是那個小夏說謊？
「這一層，好像不是警察，是不是啊……」
盧夏倒是率先開了口，打破沉默。
「這里是BN7,專門處理赤魎案件的。」展翼也不隱瞞她，直接問，「你知不知道你先生是BN攜帶者？」
「我知道的。」盧夏點了點頭。
「可他並不在監視名單里面。」展翼觀察著她神情的變化。
「他，有吃藥控制。」
「藥？」展翼不解，「BN的所有藥物都是管制的，他從哪里弄來？」
「很有效的藥物，是他一個朋友給他的。」
「他朋友叫什麼？」展翼問。
「嗯，也是個醫生，陳偉服用了很長時間了，身體很好，除了性格比以前陰沉了一點之外……」
展翼讓盧夏寫了一下那位朋友的聯系方式，就讓她離開了。
盧夏跑去領尸體，展翼回到房間喝茶。
「翼，你就這麼放她走？」凱有些不放心，「這女人可能也是BN攜帶者，還是變異者。」
「我知道。」展翼點頭，搖了搖手中寫著聯系方式的紙片，「既然她想讓我去這個地方，不妨去一下。」
說完，展翼又給小夏打了一次電話，但始終無人接听。
展翼將風衣穿上，出了安全中心，跟蹤盧夏而去。
盧夏步行也不用任何交通工具，走得很慢，展翼盡量離開一些距離，
「噓噓。」
靠在一根路燈後邊等待的時候，展翼就感覺又有風吹他的耳垂……伸手捂住耳朵，不滿地回頭。
「真可愛。」白羽笑嘻嘻的，看著展翼潔白手指下微紅的耳朵，覺得有趣。
展翼被他打擾走了個神，回頭再看，盧夏已經不見了，趕緊推開白羽往前追。
但是穿過一整條巷子，盧夏還是不見了。
展翼皺眉。
白羽模了模鼻子，在展翼開口罵他之前，伸手一指斜對方，「往那邊跑了。」
展翼趕緊追過去，繞出巷子口，對面是人流稍微多一點的馬路，可是沒看到盧夏的身影。
正在疑惑，白羽抬手輕輕一指不遠處的軌道運輸入口處，「那邊。」
展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愣了……因為正快步走進入口處的，並不是盧夏，而是之前委托他們殺了陳偉的，那個小女孩兒，小夏。
「她怎麼會在這里？」展翼皺眉。
白羽靠過來，變本加厲一般，嘴唇幾乎壓倒展翼的耳廓，「味道一樣喔！」
「什麼味道？」
白羽神秘一笑，「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