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越將心沉靜下來,開始回想心中那道雪白的身影時,才愕然發現,他已經有半年多沒見過司凝煙了。
「是因為小舞經常來,讓我產生了凝煙師姐一直在陪著我的錯覺吧。」秦越想當然的這樣認為。
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忘記司凝煙,也不曾改變對司凝煙的感情,是因為有了司雪舞這個‘橋梁’,才讓他覺得始終與司凝煙是連在一起的。
思念的缺口一打開,便猶如止不住的洪流奔涌而出,一發不可收拾。秦越覺得自己都已經等不及過完這個夜晚了,心情躁動中,他取出了師父玄陽道長送給他的那支劍。
法劍依舊,人事已非。看著劍柄上火紅的劍穗,秦越的心也熱了起來,他覺得自己需要舒緩一下心頭的憋悶。于是,他像當年一樣,將法劍縛在了背後,然後走出了屋子,快步向著典堂旁那處藏著一眼山泉的矮樹林走去。
在月色之下,矮樹林看起來比白天更多了一份朦朧的幽雅,一身玄衣的秦越在林間騰挪縱躍,恍如飄忽不定的幽靈,手中的法劍不時反射出淡淡的寒光。
一套鶴舞劍演完,秦越反手將劍歸入背上的劍鞘,來到山泉處掬水洗了一把臉。冰涼的泉水讓他的情緒平靜了一些,卻依舊不減他心中對伊人的思念。秦越取出洞簫,就站在山泉前的大石旁,全心吹奏起來……
夜,煙雪居二樓。
司凝煙從子時的入靜中醒來,耳中忽然听到隱隱傳來一縷簫聲,心中不覺有些好奇,于是,信步走出了門外。
此時,明月正高掛東空,那簫聲隨夜風飄然而至,听起來十分清晰。
「不知是何人在吹簫?」心念中,司凝煙目光轉處,發現還有一人也在傾听這悠美的音律。
清冽的月光下,司雪舞在走廊的拐角處憑欄而立,正微微揚著她那優雅的下巴,痴痴的望著夜空中那一輪圓月。淡藍色的長裙被輕和的夜風吹拂著,柔柔地貼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凹凸動人的曲線。
「小舞,在想什麼?」司凝煙輕輕來到妹妹身後,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
「姐姐,你覺得這簫音好听嗎?」司雪舞感受著姐姐身體的溫暖,卻依然不舍得將目光從無盡的夜空中收回。
「嗯,好听。」
「我們一起去看看是誰在吹奏好嗎?」
「…嗯。」
見姐姐答應了,司雪舞牽著姐姐的手便走,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姐妹二人下得樓來,循著簫聲傳來的方向,來到了矮樹林外,遠遠便發現了站在月下吹簫的負劍男子。
「這不是秦越嗎?」司凝煙心頭暗暗一震。
「果然是他。」司雪舞心里暗自開心。
雖然只能看到側面,但司凝煙和司雪舞還是馬上認出了秦越,卻又因為擔心驚擾到他而都沒有說話。借著樹干的阻擋,姐妹二人開始靜靜的駐足聆听。
細膩淳厚的簫音,在這寧靜的夜里隨風飄揚,低沉而幽遠,溫婉而迷離…心扉動搖處,給听者一種如夢似幻的錯覺,仿佛那心愛的戀人,正在自己耳畔輕聲訴說著刻骨的相思,每一個字都是那麼的纏綿,一直滲進了骨子里去……
不知不覺的,姐妹二人便已沉醉于其間,任憑簫聲中那幽幽的思念之意,輕輕撥動著自己少女的情懷……
附近多了兩位听者,秦越卻渾然不覺,猶自沉浸在忘我的吹奏之中,似要將內心積郁許久的相思之苦,一股腦兒都抒發出去。
月光下的秦越,合身的長衫被腰帶緊縛,凸顯出他頎長挺拔的身軀,配上背後負著的長劍,給人一種堅毅且蘊藏著無限力量的感覺。而那隨著夜風輕輕飄起的發尾、吹奏時簫孔間靈動的手指,又為他的堅毅附上了一縷男兒的柔情。
司雪舞的眼神迷離,望著秦越輪廓分明的側臉,心中已然痴了……
一旁的司凝煙也在出神的望著秦越的身影,當她目光滑落到劍柄處那隨風起舞的劍穗上時,不覺便喃喃的吟道︰「夜風舞劍穗,秋月映簫音…」
司雪舞被這句輕聲地吟哦驚醒過來,她扭頭望去,發現姐姐也已經沉醉于這動人的簫聲之中。此時的司凝煙,臉上不再有平日的冰冷和孤傲,在她那明亮的眸子上,正蕩漾著一汪迷離的水霧。
「姐姐終于是動了心麼?」想到這,司雪舞不由得心尖兒微微一顫,竟有了些莫名的失落。
「姐姐若是找到了愛人,我該為她高興才是,為何卻會有這樣的感覺?難道是我也…不會的…不可以!我怎能這麼亂想?」司雪舞連忙用雙手貼上有些發燙的小臉,使勁搖了搖頭,似要將那突然冒出的念頭趕出腦海去…
秦越就在樹林內坐了一夜,翌日一早,才前往煙雪居。在竹林外發出傳音符後不久,就接到了‘請進’的邀請。邁步入林,景象不變,顯然是已經關閉了法陣。走出竹林後,秦越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花圃前的司雪舞,一身淡藍色衣裙的司雪舞。
秦越沒想到司雪舞會喜歡藍色,可是天性純真的司雪舞在穿上了藍色長裙後,並沒有讓秦越感覺到絲毫的憂郁,倒是令她憑空多了一份淡雅的氣質。貼合身形的剪裁,讓司雪舞玲瓏的體態若隱若現,尤其是她此刻雙手交錯,兩頰緋紅,一副默默含羞的樣子,看起來真是美到了極致。
望著眼前這位嬌美的少女,秦越的眼楮都有些發直了,不過在下一刻,他就發現了不妥之處。
「小舞,你的眼楮怎麼腫起來了?」
听到秦越關切的詢問,司雪舞的眼圈一紅,噘著小嘴答道︰「雪兒…死了」
「啊?怎麼死的?」
「姐姐說是老死的…」
「哦,那就是正常的了。沒關系,你喜歡的話,再養一只就是。」秦越安慰道。
這時,司凝煙的聲音從樓內傳了出來︰「小舞,你怎麼還不帶客人進來?」
听到姐姐的呼喚,司雪舞對著秦越伸了伸舌頭,趕緊道︰「我們進去吧。」
進入一樓的客廳,白衣勝雪的司凝煙正俏生生地站在廳內,見到秦越進來,目光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兩人這麼久沒見,進屋後秦越的目光就一直在注視著司凝煙,所以司凝煙那道復雜的目光沒有逃過他的眼楮,只不過秦越沒有去細想,因為另一件事已經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秦越發現,司凝煙在面對他灼熱地凝視時,似乎羞澀的微笑了一下,雖然這笑容轉瞬即逝,但也足以令秦越興奮不已了。
從煙雪居出來後,秦越去了趟七仙城,琢磨著買只妖寵送給司雪舞。秦越本來說是要買一只兔子的,可司雪舞說再也不養兔子了,因為不想再傷心一次,所以秦越就在一家妖寵店買了一只剛生下不久的、渾身金色絨毛的金狸鼠幼崽。
這金狸鼠屬于土屬性的妖獸,卻是不能進階的獸種。此獸性情溫順,對靈氣十分敏感,不少修士喜歡用它來尋找山野中蘊藏的天材地寶。
在回宗的途中,秦越踫上了他的一個對頭——丁少宗主丁希也。
本來在看到丁希也的那一刻,秦越便做好了迎接麻煩的準備,可讓他奇怪的是,丁希也看過來的目光雖然怨毒,但卻並沒有主動上前找事的意思。而當秦越在距丁希也一丈外走過時,他體內蟄伏的‘墨龍’竟然再次躁動起來,直到兩人分開很遠後,‘墨龍’才又重歸平靜。
對這樣的情況,秦越感到很奇怪。奇怪‘墨龍’為何會有這種反應,也奇怪丁希也不同以往的冷靜表現。秦越才不相信丁希也會因為上次的事後怕了他,若丁希也真是害怕的話,剛才就不會那樣盯著他看了。
秦越覺得丁希也看起來與過去大有不同,他盯著自己那仇恨的目光,甚至有些不像是人,而更像是準備要攻擊的妖獸,充滿野性的危險氣息。
不過秦越倒也不懼,且不說他斗法根本就不怕丁希也,就說以他目前在七仙門的行情,誰要是想動他,都得先考慮一下水宗宗主的想法才行。
一看到一身金色、毛茸茸的金狸鼠幼崽,司雪舞便喜歡得不得了,接到手里就舍不得再放下了。可惜那金狸鼠似乎對自己的新主人不甚感興趣,始終閉著眼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倒是令秦越有些奇怪。
數日之後,當秦越再次來到煙雪居,司雪舞扭捏著告訴秦越,她已經將那只金狸鼠給放生了。原因是那只金狸鼠幼崽經常嘶叫,尤其是晚上,叫起來整晚都不停,雖然聲音不大,但听起來十分的淒涼。
其實這是所有初生幼崽在離開母獸後的正常表現,只要過一段時間,適應了新環境後就會好的。但是司雪舞于心不忍,認為它肯定是太想它媽媽了,所以就將它放生了。
看著表情有些怯怯的司雪舞,秦越知道,她一定是在擔心自己生氣,可自己又怎麼會對這善良純真的少女生氣呢?就在秦越想著怎麼安慰她的時候,司雪舞突然拿出了一件東西遞了過來。
「你送給我的東西我放跑了,我也給你一件東西,就當是…嗯…道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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