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羅門•格蘭帝,既是洞察一切的偉人,也是迷惑到無知的愚者。
配點︰以身晉為精靈者
背朝黃土面朝天,艾因以一個極其不雅的姿態倒在了地上。
但那是一個準確的判斷。
在少年倒下的瞬間,他身體的上方就閃過了兩道圓弧。其中一道是高速移動後所帶出的行動規路,另一道則是高速移動者拔出的刀刃所劃出的銀色軌道。
這一擊落了空,但攻擊並沒有停下。
攻擊者以右腳為圓心轉了一周,加速的神代公式瞬間突破了一萬。從這點來判斷,對方應該是兵種中最常見的近接武術師。不過並不止這些,因為艾因他認識那個攻擊者,認識那個女孩,所以不會因為的戰種普遍就掉以輕心。
果然。
躺在地上的艾因馬上就通過皮膚感覺大氣波動的變化。不是之前移動所帶來的急速波動,因為波動很強,初速卻很慢。于是艾因立即將那定位為攻擊,而且在仔細辨認過之後,更是確認了那是一記由上而下,揮盡全身力氣,將之灌注到武器當中的一記順搭。
喂喂,這下要是打中了可會疼死了哦?嗝——
他還記得二代最擅長、最喜歡的武器是槍,長槍。作為長兵器,順搭這種打法本身就是干擾敵人,讓敵人的身體或因規避或因疼痛而發生變化的撩撥法。無論接下來艾因的動作如何,二代順搭一槍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
艾因當然清楚這記順搭是為了逼他離開地面,準確的說是逼他月兌離「躺在地上」這樣一個比較清奇的防守狀態。
然而少年卻就地翻了一圈,用近乎無賴的「驢打滾」的方式,再一次躺在讓他感到溫暖的大地上。
(唔……酒井的度數似乎過高了?)
一旁觀看的松平四天王之一的本多忠勝不由得捏住他那滿是白須的下巴,額上不斷的淌下冷汗。
使用「敬酒」的初衷本是為了能夠讓艾因月兌離平日的那副正人臉孔,真正與二代比較一番,好確認二代如今的武藝是否有資格繼承他「本多忠勝」的名字,可現在看來,那壺「敬酒」似乎因存放的時間過久,而變成了極易醉人的老酒了。
也就是說,艾因現在相當于中了一個「發酒瘋」的混亂de
uff。
這下子事情說不定變得大條啦!神原和酒井相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擔憂。可兩人誰都不願意先開口談這個問題,以免丟了面子,于是開始了一場短暫的「眼神」大戰。
酒井,你千萬不要逼我哦?
什麼?神原你這是哪門子的話啊!?我像是那種出賣朋友,傳播松平四天王中的神原,雖然外表老實忠厚,但其實卻是個蘿莉控的人麼?
你、你這家伙!!
意外的動搖了!!
我怎麼了嗎?哦!剛剛不過是自言自語而已!
那別怪老子不客氣,你當年那些糗事的照片我要全散出去!
嗯?!怎麼可能還有沒處理掉的?!
最終,酒井校長敗退。
他低下頭,模了模腰間煙槍的金屬頭,流露出一副人生敗犬的模樣,顫動了兩下嘴唇——
「哈哈哈哈——」
耳邊突然響起了令酒井他們詫異的爽朗笑聲。
那是松平四天王中的最強,在極東被人敬稱為「東國無雙」的本多忠勝的笑。
「這不是挺好的嗎?」
他一邊大笑著,一邊炯炯的看著賴在地上發酒瘋的艾因——少年如今就像一塊吸住了鋼鐵的磁石一樣黏在地上,任憑二代怎樣刺擊都沒有露出起來的打算。但那家伙一定會起身還手的,然後就有趣了。
所以忠勝他強調似的又說了一句。
「一定會變得有趣的。」
是嗎是嗎?神原面含微笑的點點頭,而酒井則是抽出了自己的煙槍,像是受不了似的搖了下頭。
「那我就只要睜大眼楮仔細看嘍!」
「……結果就只有我自己沒搞清楚現況嗎?」
差一點就被人遺忘在角落的正純怔怔的發著呆。
從剛才起她就沒听明白身邊的三個大人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只不過因為他們是松平四天王中的三人而感覺頗有深度而已。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實在是稚女敕。另外,意義不明的大人們的話題,小孩子不要插嘴才是最明確的選擇。
(不過真的沒問題嗎?)
正純指的當然是在地上打滾的艾因。
從來沒見過大騙子喝酒,這次不但喝了,還直接醉的不成樣子。都這樣了還要和二代對打……
正純不由得產生了疑惑,偏頭看了一眼那邊的三個大人。
(這真的不是故意教訓艾因麼?)
當然不是,正和艾因組手的二代是最清楚這一點的人。
(當真像條泥鰍是也。)
二代頗有些無奈的緊握著槍桿。
她本以為這是場校驗自己這十年來所學的戰斗,可為什麼現在卻像是在演雜耍一樣?
(不過——)
沒問題的。即便是現在這種情況,也沒有比艾因更適合校驗她十年成果的人了。
(這十年來刻苦練習劍術,不就是為了這一刻麼?)
二代這樣告訴自己,然後向後快退了幾步,雙手將槍桿平持。
沒錯,二代在「東國無雙」的猛士教導下學了十年劍術,但對二代而言,槍術才是她最熟識最了解的武藝。這也是二代從她唯一的對手兼老師處學來的,甚至比自身所學的劍術更為強大的技藝。
正因如此,此刻的二代才會擺平了姿態。
畢竟先前的偷襲即使佔了對方不注意的便宜,也沒有收到成效。那麼再不放平心態就更加不會有所斬獲,尤其還是手中的長槍根本就不是最順手的那個長度。不過那也是白砂出產的精品,雖然短了一點,但質量上值得夸贊。
然後,二代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旁觀看的正純只看到了這一步。實際上二代已經逼近了艾因,只是那速度實在太快,以至于產生了如同「瞬間移動」一般的視覺效果。
然而風的流動已經出賣了她。
快捷的動作,加護過後的神速奔襲,衣服和頭發被輕快的風吹動。能夠讓艾因察覺到二代動作的條件實在是多的是,甚至于二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不知覺間給了艾因那麼多的破綻。
可能換做其他人也達不到這樣的程度,而實際上艾因也不是什麼劍術宗師。他只不過能夠仔細的看到二代所做出的一切的動作,並且通過其中的一個節點來預測之後可能會發生的進攻路線。
就像是在作弊似的,艾因在數不盡的進攻路線中找到了十二個以上會必然出現,且一定會同時出現的連續攻擊。
十二個?!
可以的話,艾因想說二代這丫頭絕對是在作弊,但如今他既然手里握著最大的作弊器,也就不該這麼說三道四的。況且,也就只剩下零點幾秒的時間給艾因感嘆了,高速移動中的二代已然化作了黑色的影子,同銀色的弧光在風中毫無保留的揮灑全力。
偶然的停頓和間歇將本來看不清的動作,滯留出一個若干秒前的殘影。
之後為了更加迅速的得到自己的目標,二代的身影開始逐漸的增加。一個、兩個、三個……然後一個口氣出現了七八個。
不能在這樣拖延了,不然就會陷入之前預測到的可怕陷阱之中!
雖說還在醉酒,但艾因的戰斗意識卻意外的清晰明朗。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也知道該怎樣反擊和躲避。而在這股意識的驅動下——
艾因立即繃緊了全身的肌肉,然後在一瞬間將肌肉中所包含的全部力量一起傾瀉到右腳上,接著用右腳猛力在地上一蹬!
由此獲得的動力將艾因向後推動,並在地上摩擦出嘩啦嘩啦的聲音,留下了一道狼藉的溝痕。
二代的動作隨著聲音緩了下來,她開始喘氣,一點點的調節氣息,雙目灼灼的咬住了對方。
……目的,達到了。
被咬住的對方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雙手中各握著一把劍。
一把是黑色的劍,另一把是白色的劍,雖然是兩把,但感覺上去卻又像是一把。感覺非常的有靈性,但如果只是存在「可能性」的聖者武裝的話,對二代而言,可比預料中的神格武裝要好得多。
不能掉以輕心。縱然換了武器,二代相信艾因也具有足夠打敗她的力量,勝負從一開始就沒什麼所謂。相反,如果在這里放棄或者退縮的話,就一切都完了。
但也不能就這樣被瞧扁了!
二代邊思索邊活動手腕,當白砂的金屬槍尖落在地上的剎那,她的身影就消失了。瞬間數萬以上的神代加速,直接讓二代月兌離了人眼的捕捉範圍,鞋子踏在地上的踩踏聲被風聲吞噬,森寒的銀光一閃!
鏘!
艾因的黑劍于空氣中迸發出白色的火光,隨後少年腳步一錯,既像是行走又像是跳舞一樣,行雲流水般的舞動他手中的雙劍,動作從極慢到極快。
當當當當當!!!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于耳,空氣中不斷涌現又消散的乳白色火花逐漸摩擦出紅蓮一樣的顏色,火藥味開始濃重了起來。
面對把速度的優勢發揮到極致,奮力舞動她十年所學的二代,慢慢開始還擊,或者說認真起來的艾因在數次于二代交鋒當中,將黑白雙劍叉在了一起。
「鶴翼不落欠,吾心固磐石。」
低吟著刻在劍身上的金色銘文,艾因的動作忽的停頓了一下,隨之時間也有了一秒鐘不到的短暫停滯。
然後,劍若流雲,鋒若淒風,雙劍揮動的越發流暢,強烈的節奏感讓二代有了一瞬間的窒息感。
于是喊聲響起,二代發出了鼓勵士氣的吶喊聲︰
「噢噢噢……!!」
緊接著,格外強烈的高音中,再度響起了艾因的低吟。明明是那般細微如自語的低吟,卻意外清晰的在二代的吶喊聲,以及金屬踫撞的擊響中顯現。
「心技至泰山,力堅穿山岳。」
時間又一次發生了短暫的滯留,這次明顯到連二代都感覺到了那份不和調的雜音。
……難不成這時,聖者武裝的納獻祭詞?!
一開始沒注意到,還以為那是自言自語。可第二句就開始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協調感,就像是一群母雞中混進了一只驕傲的鵝一樣與眾不同。
可為什麼要弄得這麼明顯?二代產生了疑惑,接著便醒悟了。原來,這是讓在下分神而刻意讓在下听到的……糟糕!
盡管已經盡可能快的回過神來,從雙肩處施加力量到雙手處,但還是晚了。
「心技渡黃河,劍意斷水流。」
艾因眼中露出了一絲光亮,做出了一個下壓的格擋動作。
然後松開了手。
假如是單純的下壓格擋,就是完全捉住了對手的痛腳,逼迫對手朝著自己想象中的方向出招。然而那樣的話,二代也還留有還手的機會。
問題是,艾因在下壓之後立即就撒開了手,以「最速」的之姿,一步斜躍到二代腦後的死角。
在這一刻就算是勝負已分。
只是二代耳旁卻響起了「 當」的一聲。
怎麼回事?!
二代回頭看去。見到父親雙手拍著手掌,說著「結束了結束了,打完收工嘍」,身後跟著正擼袖子的酒井校長和神原叔,還有一臉有嘈吐不出的正純。
嗯?到底怎麼了?
正當二代腦袋上的問號越積越多的時候,傳來了一陣淡淡的打鼾聲。
她低下頭,看見了正蜷著身體,睡得十分香甜的艾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