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劫 外篇︰蜀厄

作者 ︰ 刀疤李

「轟隆!」晴天朗日一聲驚雷貫天徹地,似如一柄天劍直欲將這天地一劈兩半。

紫宮官浩土之上,九天之下,一道道光華乍現,竟是憑空立于虛無。光華之中隱隱可見一道道人影斂于其內,周身彩光如煙如霧繚繞飄搖。

這些人影紛紛仰頭而望,目光所極似乎要穿透這朗朗九天直達那虛無莫測之地。

便在此時,原本如一潭靜水的天空仿若被投進了一方巨石,竟是蕩起了片片漣漪,漣漪之中屬于天空的藍色漸漸分化成一白一紫兩色,在這漣漪內不斷地糾纏起伏,變幻萬千。

「天戰已起……」一聲低嘆緩緩出口,聲音低沉頗具老態。

一眾人影聞聲紛紛將目光落在最上方那說話之人身上。

「龍前輩,您的意思是……」

半晌之後,那龍姓之人徐徐將目光落下,一掃遠方浩渺的虛海,那低沉的聲音悠悠鳴響在每個人影的耳畔︰「天戰已起,地亂將至,人間怕是又起劫數,諸位同道還需返回各自天官,加固封印!」

話音落下這些包裹在光華中的人影紛紛一頷首,轉瞬消失在這高空之上。徒余以龍姓之人為首的三人依然注視著天空深處。

「龍道友,那蜀山一脈的封印之處……」聲音傳至一道被灰光包裹的人影,此人話一出口卻是只說了一半,語氣里似乎有什麼顧及。

那龍姓之人還未說話,三人之中尚未開口的那人周身白光輕輕一顫,一個有些飄渺的聲音緩緩傳來︰「無妨,那天怒之地的封印無須我等操心。」

「咦?」一聲驚咦喝出,卻是出自那沉默的龍姓之人。灰白兩人視線立時聚焦向極南之地。此地一派祥和並無異樣,甚至那紫白兩色的糾纏都未波及此處。

哪知片刻之後,一縷紫色毫光突現,那方天空竟也蕩出道道波紋,不出一息,波紋與紫光同時散去。

「有人打破了界面壁障!」

三人緩緩回目相望,卻是漠然不語,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肅殺之氣開始自三人之中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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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宮官之南跨過茫茫虛海又是另外一片浩瀚之地,名為權衡官。此官一隅,半空之中,一道紫芒憑空而生,旋即化作一道人形。

這被紫芒包裹的人影略一停頓,周身光芒輕輕一顫,自言自語道︰「氣息很濃……嗯——應該很近了!」

然後便見此人腳下一邁,整個人似乎融入了天地,一瞬竟消失不見了……

東陸西北,巍峨群山莽莽,綿亙千里,密不可宣。就在這植被豐茂的山中,卻有一處荒山斷峰,猶若廢土。此處無花無果、無草無木,更無鳥獸蟲魚,似乎是被天地所遺棄,令得生靈萬物都不敢近。

而就在如此廢土之上,一個與此突兀的人影靜靜地立于此處。此人身著一襲青袍,平凡的面容上是一抹病態的蒼白,山風呼嘯而過,孤冷的風吹得他一身衣袍獵獵作響。但此人如一柄深深插在山石中的利劍,任由風吹紋絲不動,兀自靜靜地凝望著這荒山上仍然可見的一些殘垣斷壁。

半晌之後,男子的手緩緩探了出去,輕輕放在身旁一處殘碑上,摩挲著那被滄桑侵蝕的粗糙。而那僅余上半截的殘碑碑面,依稀可以辨認出一個由古文所篆刻的「蜀」字。

一聲輕嘆徐徐出口,沒落寂寥之意直教人隨之嘆息。

驀然間,那原本早已死去的山頂毫無征兆地搖晃起來,霎時,山石滾滾落下,轟聲隆隆震天,直如山崩地裂一般,駭人心膽。

那男子所立之處,一方十數丈大小的巨石裹挾著山怒之威猛然砸落,然而那孑然的身軀如扎根了一般依舊不動方寸。

這般巨石之下如何會有生還的可能?

就在此時,那男子略一仰頭,原本寂寥的眼瞳內一縷精光如電,沒落盡逝,凌厲的直如一道破天劍芒。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男子身上的陰影一瞬消失,竟是那方巨石從中間裂了開來,看那道光滑的切口似乎是被什麼利器一下切開。

「何人膽敢毀我洞府?」巨石一開,一聲怒嘯直如雷霆貫天,只見那男子周身亮起一道劍形血光,整個人化作一柄利劍沖天而起。

半空之中,卻見一道被紫光包裹的人影朝那下方斷峰探手一抓,便見一方巨石如被一只無形的手掌抓住隨即拋下山去。

青袍男子一飛沖天,正見得此幕,當即怒目欲眥,抬手一指,一道血色劍光月兌手而出,轉瞬化作十余丈長咆哮著轟向那道紫色身影。

劍光未至,劍氣如狂風龍卷直將四周虛空劈的嗤嗤作響。

見得如此一擊,那紫色身影輕咦一聲,停下手中的動作,望著轟擊而來的巨大劍光也是一指點出,沒有任何的神通變化,那被紫芒包裹的手指就這般看似緩緩地點在那聲勢驚人的劍光之上。

「吭!」一聲金鐵交鳴,刺耳的聲浪直將下方破碎的山石再次震得碎裂開來。

青袍男子面色一變,那擋下他一劍之力的手指竟如仙兵神器一般無絲毫損傷,僅是在與劍光接觸的一瞬褪去指上光芒,露出一根滿是奇異紋路的手指。

「如此殘破之地會是你的洞府?」紫芒之內,傳出一個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不過你這式蜀山的平天劍訣倒是有幾分意思。」話到此處卻是略顯幾分贊賞之意。

聞听此話,那青袍男子的眼中頓時掠過一抹殺意,沉聲道︰「你是何人?為何擾亂蜀……此地安寧?」他似乎不願提及那個「山」字。

紫色人影周身光芒微微一顫,一陣淡笑緩緩出口︰「此地有一物,我勢必要將它尋出。不過在此之前,勸你收起那柄殘劍,以你這將死之身如何能傷我分毫?」話音雖淡,但語氣中的狂傲之意令人聞之不容置疑。

那青袍男子冷哼一聲,蒼白的面色上透出一抹堅毅,雙手間印決一變,沉喝一聲道︰「辱我師門者,死!」話音擲地鏗然,天空之上,一道血色光華冉冉而升,不過瞬息幻化萬千,頃刻間方圓百里煞氣騰騰,鳥獸如遭天災紛紛朝外逃散。一道道凌厲的劍氣自那萬千的血色光華中透發而出,將那紫色人影包裹在內,直欲將之絞成碎片。

「早聞人界蜀山道統被絕,未曾想還余一點星火。可惜身藏重痾命在旦夕。」卻听一聲輕嘆,那紫色人影緩緩抬手而起,便見四周天空一黯,原本狂暴的天地元氣在這一瞬似乎都靜了下來。

青袍男子環眼一望,目中驚色連連,卻是見得一只巨大的手掌虛影憑空生出,此手足有十數里方圓,手上奇紋遍布,恰好將他幻化的血色光華握在其中。隨著那紫色人影抬起的手掌一握,那巨掌虛影同時握緊。

原本萬千的血色光華傳來聲聲哀鳴,轉瞬消散,僅余一道在半空顫動……

耀陽的光輝再次灑下,紫色人影手中擒著一柄長劍,此劍劍身滿是裂紋缺口,似乎破碎在即。他輕輕把玩了數息,又將此劍一拋,但聞一聲鏑鳴,殘劍化作一道紅光沒于滿臉驚色未消的青袍男子眉心。

就在此刻,青袍男子面色一變,只見他眼瞳中一蓬紫光乍現,原本病態的臉色上竟徐徐浮現一抹紅光,青袍男子眉頭一皺望向那紫色人影道︰「前輩這是何意?」

「無他。憑我之力也僅能暫時壓下你體內舊疾,令你尚余百年壽元。不過此地之物……」話到此處卻是一頓,紫色人影扭頭望去,略一思索道,「看來還是將他們驚動了……既然此處為故人之地,今日就罷了。」話音甫落,這紫色人影腳下一邁,消失在了這方天地間。

「此人好深的修為,既說我蜀山為故人之地,那他的身份是……」直至前者消失了半晌青袍男子才喃喃自語道,不過僅憑一句話如何能知曉對方身份?

感受著再次激涌的生命力,他望向下方殘破的荒山,一聲苦笑︰「師尊,兩千年來徒兒本想努力修煉,以期飛升尋找祖師,奈何每日思及當年之事如遭夢魘,心魔日漸強盛,修為再難寸進……徒兒本打算今日來陪你們的……但怎料如此,如今這殘破之軀又能苟活百年。天下之大,徒兒又該何去何從?」

青袍男子正欲離去,哪知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現,白光一斂,現出一名面若冠玉,周身氤氳飄渺的年輕男子,此人目視而來,卻見那雙眼瞳中如若囊括著星辰一般。

「此地氣息濃郁,那人剛才定然在此停留過!」這年輕男子雙眼微眯,周身白光再現,當即化作一道白虹消失在剛才停留的地方。

「飄渺仙衣……竟然是散仙!」青袍男子低念一聲,目露精芒,旋即又是斂去,他緩緩搖了搖頭道,「我這殘軀還能做什麼?不過,連這些人都現身了,怕是紛亂將起。」

男子抬頭朝天一望,目中的凌厲之色漸起︰「既然這天讓我再活下去,我蜀山的道統便不能就此斷絕!你要滅我蜀山,我拼此殘軀苟活,他日定有承我志者凌天之時!」話音落下,青袍男子最後望了一眼下方的殘山,繼而眼中閃過一抹決斷,周身紅芒一現,化作流光直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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