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這槍尖一阻,凌斷殤的動作一滯,那長槍突然自他喉間一挪再次迅猛地砸在他的胸前,力道極大,鋒銳的的槍刃更是將他胸口割開了一條血口,身子不禁朝後一倒,掙扎著起身時那燕國校尉立時將他制住,令他跪伏在地,只能仰著頭眼睜睜地望著一名名村民在他眼前被殺。
「爹——」眼前那堅實的背影無力地滑落,鶯鶯怔住的眼瞳一顫,驚叫一聲,面色慘白,正要俯身去扶,一只大手從身前探來將她的手臂一把抓住。
那士兵雙眼一亮,便要將黃鶯鶯拉入懷中︰「小娘皮的,看你這般 ,就讓爺好生教教你!可惜陳副官享不了這福啦!哈哈……」
「你們這些畜生!禽獸不如!我要殺了你們……」鐵柱咆哮著,掙扎著想要起身,但他傷勢過重,早已處在休克的邊緣,如何起的了身,只能強忍著爬到那士兵身下,一把抓著他的腳,用盡全力砸著,卻絲毫無力。
「半死不活,滾一邊兒去!」那士兵一腳將他踹到一邊,鐵柱頓時昏死過去。
「鐵柱!」黃鶯鶯的聲音已然嘶啞了,聲音剛一出口,另一只手臂又被一只祿山之爪緊緊箍住,婬褻的笑聲傳至耳邊︰「陳副官那一份就算我的吧,好歹我也是他的同鄉!」
一聲冷笑傳至凌斷殤耳邊︰「你想英雄救美?你想救這些村民?本尉先不殺你!要讓你親眼目睹這令你一輩子難忘的一幕!讓你知道我們的親人被你們衛國殺害時的痛苦!」燕國校尉話音落下又扭頭一吼︰「將這些人都殺了!女的賞給你們!」
聞听此令,燕國的士兵沒有絲毫手軟,將剩下的一眾百姓盡皆殺死,不論老幼,這片土地很快便被噴涌而出的鮮血浸染,血泊中是一具具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死的無辜村民。
凌斷殤的眼中滿滿倒映著那遍地熟悉的面孔,那撲面的血腥,殷紅的鮮血,組成一幕地獄殺場朝他撲面而來。一瞬間他懵住了,那源自魂魄深處的仿佛亙古便存在的一個聲音幽幽響了起來︰「殺了他們……殺了所有的人……殺——殺——殺!」
一陣陣如玉碎的聲音驀然響起,很輕但很刺耳,那燕國校尉驚疑的目光望來,見得凌斷殤靜靜地跪伏著,絲毫未作聲,甚至目中神光盡失只余呆滯,他略微看了看,便又撇過頭去。
「啊……」黃鶯鶯撕心裂肺地慘叫著,劇烈掙扎著衣衫已然被撕裂的身軀,但她嬌弱縴細的手腳卻被那幾名身強力壯的士兵死死地壓著,好似一座山壓在她的身上,她如何掙扎如何哭喊也翻不開這不堪的重負。
漸漸地,黃鶯鶯的身子軟了下來,聲音也小了,身子輕輕地抽搐著。四周開始靜了,唯獨這可憐女孩的身後那不斷傳來的沉重呼吸與。
隨著那一陣裂響,魂魄深處,凌斷殤突然感覺那曾經消失了兩年的熟悉氣息再次傳來,一股瘋狂的殺意如狂風暴雨般席卷了他身體的每一處。
仿佛是亙古以來的那一絲戾氣,竟是如此桀驁如初!
跪伏在地的凌斷殤氣喘如牛,原本呆滯的眼神迅速被冰寒所取代,眼中的紅芒一漲一縮,猶若心跳,其內殺意已是膨脹到了極致,僅余一點清明凝在瞳心不斷遭受紅芒的吞噬。
感受到下方突然傳來如同凶獸一般的氣息,那燕國校尉一驚,下意識般朝一旁躍去,隨後驚詫地望向正緩緩起身的年輕人。
凌斷殤雙目平視,仿佛眼前空無一物,那雙目光直直落在燕國校尉的臉上,寂靜無聲,而後者卻是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最後一絲清明微微一閃,終被四周的紅芒侵佔,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從後者的心底升騰了起來。
「全軍回防!」校尉一聲大喝,頓時蓋過不遠處的喊叫,令得一眾士兵一驚,旋即整理衣衫,拿起長刀迅速趕來,只余那似乎早已力竭的少女癱在地上雙目緊閉,淚水已然決堤。
「吭!」一蓬清脆的爆裂聲傳來,似乎是什麼東西碎了,不過急行中的士兵並未發覺。
「煞氣?」那燕國校尉眉頭一皺,征戰沙場多年對于這種殺伐之氣體會頗深,雖然這股煞氣初現,但卻是極為濃重,濃重到即使這些普通的士兵也似有察覺,目光同時落向前方凌斷殤的身上。
這一刻四周的一切都好似凝固了,風也停了,樹也靜了,鳥蟲的聲音都消失了,甚至于陽光都黯淡了下來,天地之間只余一片蕭索肅殺。
十六道驚駭的目光也都凝固在了那靜立不動似如死寂的身影之上。
毫無征兆的,一股滔天煞氣如洪水猛獸狂涌而出,凌斷殤周身衣物無風自動,身體在這耀陽之下似乎都墮入了陰暗,在這些人的眼瞳中扭曲起來。
「大人,他不是人!是妖魔!」一名士兵驚叫一聲,雙腿已是發軟打顫,這名殺人如麻的士兵此時望著凌斷殤的眼中盡是驚恐。其余十數人雖未這般狼狽,但也已驚駭萬分。
「不要慌亂!」那校尉眉頭一皺,跨前一步,長槍猛然頓地,鼓足了體內真氣怒喝一聲,音若洪鐘。他倒也積威已久,這些士兵經他這麼一吼當即穩住心神,聚攏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望向那道妖魔般的身影。
凌斷殤微微閉合,依舊俊美的臉上平靜如潭,看不出有絲毫的異樣,但就是那平靜之下無形的煞氣似若凝成有形,令得他周身看起來有些扭曲,形似身前燃燒著一蓬烈火,將他的身形蠕動鼓脹,看起來怪異無比。
那燕國校尉也是好膽,這般詭異之事並不能令他退卻,他邁步而出,穿過一眾士兵,不疾不徐,但腳步頗為沉穩地靠近凌斷殤。持槍的右手緊握槍身,其上青筋鼓起,肌肉緊繃,前方若有絲毫異變,立時便會拾槍而起洞穿阻攔的一切。
行至三丈……
「前方那人面色平靜,雙目依舊閉合,並無任何變化,但周身似乎更為扭曲,明顯是凡人之軀,怎會發出如此煞氣?這哪里是面對一個人,分明是面對伏尸千里的血獄殺場!」
一丈……
「如此近距離,那冰寒的殺意籠罩之下,身體內的溫度仿佛逐漸被這冰寒所抽離,竟然想要顫抖。不過若再近兩尺,這柄長槍定能在此距離傷到此人!」
九尺……
「他難道真是妖魔嗎?為何讓我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給盯住了,但他分明閉著雙眼……還有半尺!半尺之後本尉必讓此人一穿兩洞!」
那校尉已然面色發白,如臨大敵,似乎前方蹲伏著什麼龐然猛獸隨時都會撲壓而來,原本一步半尺的步伐,此刻只能踏出兩三寸。
半尺之距,如若天涯!
終于一步邁出,目中喜色顯現,校尉低喝一聲,真氣鼓蕩,右手朝前一送一丟,左手隨即猛抓在槍尾上,再次朝前一推,長槍頓如狂蟒出洞,一竄而出,帶起尖嘯厲嚎,銀亮槍尖直戳凌斷殤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