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延兩國長禺關之戰後,東6七國于帝丘之地約談,最終達成共識,約定百年之內再無戰事。此約一出,不脛而走,朝夕之間傳遍東6浩土,七國百姓舉國慶賀。
而在衛國,當朝文華皇帝感念忠國公一門忠烈,兩子為國捐軀,長禺關大捷令得衛國免受戰禍荼毒,為嘉賞忠國公的卓著功勛,將僅出生三天的凌斷殤賜封為承平伯,三代世襲。一個剛出生的嬰孩便冠以如此爵位,這種封賞,在東6各國都可以說是史無前例。[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但榮華富貴又有何用,卻是換不回鮮活的生命。
忠國公隨後將皇帝賞賜下的十數萬兩金銀盡數捐到全國貧苦之地,舉國上下對忠國公更是感恩戴德,甚至于一些偏遠之地只知忠國公而不知當今聖上的名號。
不過,燕國慕雲舒的父親鎮南王卻因慕雲舒的死與凌家割袍斷義,兩家自此老死不相往來,即使凌斷殤這親外孫他也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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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趕緊給我過來!」原本寂靜的山林內忽然響起一聲沉喝,語氣雖頗為嚴厲,似乎後者動作稍慢便會飽受一頓老拳,但實則喝斥的赭衣老者雙目中透著的疼愛遠多于怒意,那一聲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
「那個老頭子,如果你想走就先走吧!」老者怒目而視的方向傳來一聲稚女敕的童音,循聲望去,一錦衣華服的男童背對著老者蹲在水塘邊,一只粉女敕的小手拿著一根小指粗的樹枝費力地朝水窪里戳著,那水面竟不時地浮出一只只穿腸破肚的蟾蜍。看那男童揮動的手臂明顯已經酸麻,仍樂此不疲地禍害著這些蟾蜍,老者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氣。
這老者就是享譽衛國的忠國公凌天承,而這男童赫然便是當年被他剖月復抱出的凌斷殤,他們此行的目的乃是這戌元山之南。
戌元山,位于衛、慶、燕三國之中,山脈佔地極廣,僅在衛國的部分便佔據其西部國土的十之二三。此山可謂是凶險萬分。據進過山內的人傳言,山中棲息著無數的山精鬼怪,身在山外時常都會听到山內傳出的淒厲吼叫,而進入戌元山脈的人,十有**都難以生還。不過山中多有一些常人服之能延年益壽的奇花異草,若是帶出山外的足以令采摘之人躋身上層。所以戌元山雖凶險如斯,但入山尋寶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凌天承帶著剛滿九歲的孫子來此並非是來搜寶尋物,更非登山玩耍,而是來此為凌斷殤尋人治病。
早在孫子出生時,凌天承便被他體內透出的煞氣所驚,本以為這並非什麼大事,料想日後凌斷殤在他的教養之下日漸中庸平和。哪知這煞氣竟隨著孫子的成長而與日俱增,凌斷殤小小年紀『性』子更是暴虐、殘忍,遇血不驚反倒引以為樂。三歲便能剖魚殺雞,時至數日前更是險險將一家僕用刀刺傷,而原因竟是這家僕不小心將他玩耍的泥人弄斷了一只腿!
凌家如今僅凌斷殤一根獨苗,家族上下對他更是疼愛無比,簡直就如供老祖宗一般,只差每天未燒香磕頭了。
不過……凌天承不禁嘆息一聲。凌斷殤五歲之前雖然在『性』子上已出現了暴虐的傾向,卻仍脆生生的「爺爺」「爺爺」的叫著。凌天承雖喪兩子,但膝下有一孫兒開口叫自己爺爺已足以慰藉。
奈何事非所願,不知五歲那年凌斷殤從何處得听父母雙亡皆因自己所牽連,而自己更是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去送死卻不阻攔。至此,「爺爺」一稱變成了之前的「老頭子」。
凌天承對于三個兒子的管教極為嚴格,但對這唯一的孫子他卻頗為愧疚難以狠下心,即便那「老頭子」一稱由如此稚女敕的口中喝出顯得如此刺耳,他卻僅僅一笑了之,對于孫子的歉疚反而更深。
不過為了讓凌斷殤不再承受煞氣蝕心的痛苦,凌天承說什麼也要帶著他入這戌元山闖上一闖,尋訪他早年征戰時偶遇的一位世外高人。
想到此處,凌天承望向那已經泛紅的水窪,眉頭一皺,朝凌斷殤走了過去。
他望著兀自蹲著戳水的孫子和聲道︰「殤兒,此時天『色』不早了,這戌元山又有不少的妖獸,我們還是早早趕路的好。」
凌斷殤也不應聲,待了片刻,似是覺得這種玩法已經乏味了,起了身側過頭來,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望向眼前滿頭華的爺爺。
凌斷殤雖然才不過九歲,但那稚女敕的模樣明顯承襲了母親慕雲舒的絕美,那晶亮如星的杏目,挺翹的鼻梁,略帶幾分桀驁的淡紅薄唇,直教任何女子見了都想將他攬入懷中一番親昵。
「有妖獸正好,將我殺了更好!我就可以到地府與我爹娘團聚了!」最後一字落地,凌斷殤收回目光,也不管凌天承如何,徑直朝前走去。
凌天承怔了怔,類似此番的話他也不是沒從凌斷殤的口中听到過,但每一次听來都會在他心頭平添一抹哀傷和愧疚。凌天承望著孫子有些吃力的爬著一處小坡,他再次嘆了一口氣,朝前而去。
突然,警兆突生,凌天承面『色』一寒,一旁茂密的樹林中猛地掠出一只斑斕猛虎,血口大張,虎目貪婪,竟是朝凌斷殤撲去。
「滾!」凌天承怒喝一聲,腳尖一點,在猛虎即將落地之際欺身而上,剛猛一拳直砸猛虎面門。
凌斷殤正爬上那小坡,哪知背後突然腥風滾滾,一聲咆哮直欲振聾聵,他轉過頭來正巧看到猛虎那血盆大口,一股腥臭險險將他燻得暈過去,旋即眼前一暗,卻是凌天承那堅實的脊背擋在身前尺處,偌大一只猛虎被他一拳砸地翻倒出去,癱在地上血流不止,連哼哼的勁都沒了。
凌天承轉過身來,急切的將孫子從頭看到腳,待覺他毫未傷,甚至連絲毫驚慌的神『色』都沒有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幸好這小子的『性』子除了暴虐外唯一的好處便是膽大。剛才的情形倘若換了個尋常人家的小孩,肯定是嚇破了膽,而凌斷殤除了目光略感興趣地落在那癱軟的虎尸上,便無其他。這也是凌天承為何會直接帶著他來這凶獸毒蟲遍布的戌元山尋醫的原因之一。
然而擔心之下的凌天承卻是並未察覺,那猛虎死後不久,四周的山林突然異常寂靜,原本鳴唱的鳥蟲似乎被什麼所攝,消斂了聲息。
「吼——」遠處驀然傳來一聲獸嘯,聲音似哭似笑古怪之極,而後一陣「簌簌」『亂』響,卻是有什麼東西正急穿梭在林間,不遠處一棵棵樹木紛紛倒下。
凌天承再次洞悉到一股強烈的殺氣,比之剛才的猛虎何止強了十倍!他腳下輕動,迅退至凌斷殤身前,猿臂一探便欲帶他離去。他並不是害怕而逃,而是在這精怪遍布的戌元山內實在不宜弄出太大的動靜,以免遭來凶獸的圍殺。
哪知凌斷殤略微一揚胳膊,將他的手擋了下來,如此時刻凌天承如何會顧著他的任『性』,正要強行將孫子挽住時,目光卻瞟見對方那已然開始泛青的小臉,原本清澈的眼瞳中,同時隱隱現出兩道血芒。
「糟了!是煞氣!」凌天承面『色』一變,低喝一聲。
對于凌斷殤體內煞氣的爆,基本上是無預兆無時段,極難揣測。但此時此地出這『亂』子,絕對是不妙!
「不過一頭小小的妖獸罷了,老頭子,你怕了?」凌斷殤雖然面『色』泛青,更是透著一抹痛楚,但至此也不忘譏諷一聲自己的爺爺。
就在此時後方立時傳來落地聲響,凌天承眼角余光瞥見一頭黑『毛』妖獸物,短腿長臂,花臉豬嘴,四根獠牙醒目地撐在嘴外,涎水自嘴角徐徐滴落。
然而,此時煞氣爆在即,凌天承卻是不敢踫觸自己的孫兒,僅是劍指一並,冷望向那頭黑『毛』妖獸。
那畜生見得前方兩人也不立即出手,似在細細審視這眼前的獵物,但當它一雙獸瞳瞥見凌斷殤時,卻是不知為何朝後退了一步,眼中竟是掠過一抹忌憚。
「好了!」凌斷殤淡淡道了一聲,面上的青『色』與瞳中的血紅開始消隱下去,周身上下的煞氣亦隨之斂去。
從出生不久到現在,凌斷殤時常要忍受煞氣爆時的痛苦,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煞氣的濃郁已然讓他達到生不如死的程度,但最近的幾次他卻是從中察覺到了一些東西。準確的說,這些東西是一些模模糊糊的記憶,雖然不知是從何處而來,但卻讓他憑著自身的聰慧『模』索到了些許對煞氣的控制之法,也就是剛才將煞氣收斂的辦法。不過此法也只是治標不治本,一旦這些收斂的煞氣積存到一定的程度,必然會全面爆,那一瞬間帶來的痛苦足以令他痛的昏厥。
在凌斷殤話音落下的同時,早有所查的凌天承猿臂一伸將他環腰攬住,便欲起身奔走。
那黑『毛』妖獸顯然靈智不是很高,見著煞氣消斂,頓時繼而身子一矮,長臂一揚,化作一團烏光猛撲而上。
「好快的度!」凌天承察覺到後方迅及身的濃郁殺氣,當機立斷之下,他推手一送,一股柔和的力道將臂中的凌斷殤推向前方,令他落在安全的地方。
身後黑影迅籠來,濃烈的腥風直刮的凌天承後背微麻。
「吭——」一聲龍『吟』出鞘,凌天承宛如背後生眼,臂肋之間陡然亮起一抹秋水,鋒銳的劍芒刁鑽異常的直指那黑『毛』妖獸心口,而這畜生奔襲而來時又疾又猛,此刻身在半空卻是如何也難躲過這一劍。
好畜生!臨危之際獸瞳亮,一雙長臂伸展,探掌間竟是緊緊鉗住劍身,受這一阻,凌天承一劍自然落空。而這黑『毛』妖獸的手掌堅實異常,被劍刃所割卻是並未受傷,連一滴紅也未見著。
只見這畜生怪叫一聲,血口噴張,直朝凌天承脖頸咬來,看這四根粗長的獠牙,倘若這一口被咬實,如何還有生還的可能?
可惜它也太小看馳騁沙場數十年的凌天承了。
見得劍身被黑『毛』妖獸牢牢鉗住,凌天承身子猛地一矮,手上一松,整個人竟直接送進黑『毛』妖獸懷中。
那一口緊接著落空,黑『毛』妖獸眼見身前人影一晃,卻是那獵物已在自己懷中,當即一喜,舍了長劍,一對長臂便朝凌天承抱來。
及身之際,凌天承倏然轉身,右手劍指破空直刺黑『毛』妖獸的胸口。
兩根手指有何可懼?
黑『毛』妖獸的眼中『露』出一絲不屑,雙臂依然熊抱而來。這畜生塊頭不小,力量也是極大,現凌天承一行時抬手斷裂碗口粗的樹枝足見一斑。這一抱之力,縱使鐵打的身子定然也會被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