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白駒過隙,看著秋去冬來復又春暖花開,周而復始四年時日就這般平平靜靜的過去了。
昭京,這衛國的京都,依然如四年前一般繁榮而毫無波瀾。[.]
這一日,天空略有陰雲,雖陰郁的直教人沮喪,但昭京匆忙而行的青石道路上那繁華的火熱蓋過了一切。
「讓開!讓開!讓開!……前面擺攤的,說你呢!快滾!」一聲聲氣焰囂張的呵斥自三名虯髯大漢的口中傳出,路邊行人紛紛如躲瘟神一般讓了開去。
見得前方道路通暢了,正中那名紅衣大漢凶神般的表情頓時如變臉一般消融開來,化為一臉的諂媚,同時身子向旁邊一讓,長臂一擺,頗為恭敬地道︰「大人,您請!」
繼而,兩聲急促的咆哮當先而至,音似犬吠但頗為洪亮,更是夾雜著暴虐和瘋狂。眾人紛紛側目望去,竟是兩條獅子般大小的北寒獒犬,渾身皮『毛』油亮,四只狗眼炯炯有神,行走間昂翹尾,說不出的威風凜凜。這種獒犬一般生自柳國北方這等苦寒之地,身形龐大,單單一只便有撕狼裂豹之力,兩只更是能吞虎驅獅,端的生猛無比!但這柳國凶犬為何會在昭京出現?
「原來是他……」「是忠國公大人的孫子啊!唉!」「承平伯來了!大家快逃啊……」那牽著獒犬身著華服,一只手托著一口金絲鳥籠的俊美少年正是凌斷殤。四年時間,當年粉雕玉琢的小女圭女圭已經變作今日俊美近妖的少年了。
四年前自戌元山返回昭京之後,凌斷殤煞氣消斂,整個人的心『性』更是煥然一變,沒了過往的暴虐,但紈褲之態得到最大的釋放。而忠國公凌天承與屈夫人兩老因孫子的病癥得治,對這根獨苗苗更是寵愛有佳,罵又舍不得,打也舍不得,最後無奈只要孫子高興便由得他。奈何凌斷殤被壓抑了多年的小孩心『性』一時間盡數爆,短短半年時間便成為了昭京之地官宦子女中的頭人,這頭人之名卻是歸于他的紈褲。
四年時日,凌斷殤的紈褲逐漸在昭京形成了一條人盡皆知的鐵則︰「寧跳黃沙河,不惹承平伯!」但凌斷殤終受凌天承的告誡,鬧事總是不會出人命,偶有傷者也是被他這做爺爺的以柔和手段全全善後。不過膽敢觸怒年輕的承平伯者,最終得到的皆是慘淡收場,故此才有這一段民間流傳的鐵則。
凌斷殤雙眼直視斜上方,對于周圍百姓小聲的言論並不以為忤,牽著兩條大獒直奔不遠處的「尋花樓」而去。
尋花樓此處顧名思義——尋花之地,尋花樓佔地數十畝,其內水榭樓台,庭廊畫閣,還有數口溫泉,可謂是豪華無比,內里的姑娘足有百數,無不善解人意、貌美如花,歌舞笙簫、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吟』詩作賦皆乃家常,縱使飛檐走壁、舞刀弄槍者也不在少數,可謂是形形『色』『色』、甜辣柔傲涵蓋各『色』類型。每至傍晚,此樓燈火通明,歌舞升平,與西大街的「問柳閣」並稱為昭京兩大銷金窟,而據說這兩處煙花之地幕後的老板皆是當朝的大員,故此除開犯上皆是百無禁忌。
凌斷殤來此並非已人事精通,尋花問柳,而是手下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尚書的子嗣傳言尋到修仙之人于此地等候他這紈褲老大。
自四年前返回昭京之後,凌斷殤無不日夜期盼自己能修仙煉道,將凌天承打敗。因為他知曉,以凌天承的修為造詣,凡俗之內已然絕頂,恐怕唯有以修仙之力方能與之相抗!
但這一晃便是四年,戌元山處並未傳來任何消息,按耐不住的他便開始在衛國各處找尋修仙之士,奈何世間多冒名,自一年前開始搜尋,至今已找到近百的自稱修仙之人,或是化外方士,但一經凌斷殤驗證,皆是無所遁形。畢竟他曾親眼見過並接觸過修仙者,那種種神通一見便知。而今听聞又尋到了修仙之士,本已興趣缺缺,但迫于爺爺又叫他念書,凌斷殤所幸逃出來去尋那幾個麾下小弟。
「喲——這不是承平伯大人嗎?快請!快請!」尋花樓的老鴇瞧見凌斷殤大駕,當即扭著略微福的腰肢出門迎客,這老鴇並非尋常『妓』院中那濃妝艷抹的半老徐娘,看其得體的裝扮,風韻猶存且保養良好的臉蛋便知其年輕之時定是個要人命的妖精。
她平常並非如此諂媚,迎接一眾來客皆以端莊著稱,但眼前來人可非尋常,背後的忠國公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鎮國大將軍,據說當年先皇臨危托孤,本是讓小皇帝拜忠國公為國父,但哪知後者以倫理常綱為辭推了,其後經歷長禺關一戰,忠國公的聲望更是空前,即使當朝皇帝面前都可不行跪禮,宰輔、太傅之類一品大員更是以他為尊。眼前這小祖宗又是忠國公家的獨苗苗,衛國最負盛名的紈褲公子,倘若惹得此人絲毫不對,把她這尋花樓拆了都極有可能的事。
「大人,幾位公子已經在龍『吟』軒恭候您的大駕了。」老鴇一臉的諂媚,似乎眼前這不過十三歲的少年並非長著一張俊美如絕『色』美女般的俏臉,而是當今皇帝老子的臉。
凌斷殤微微一頷,看也未看那嘴角幾乎彎至耳邊的老鴇徑直朝庭院內走去,老鴇隨後緊跟而上。
凌斷殤眼角一瞟,眉頭微微一皺,面『露』不愉︰「你這老臉老皮的恁是礙眼,跟著做什麼?」
老鴇慌忙低垂著頭笑道︰「大人,我們尋花樓近幾日才進了幾名自柳國來的小姑娘,皮膚那叫一個白!還都是雛兒呢!要不讓莫娘給您叫來瞧瞧?」
「滾!」凌斷殤听聞臉皮猛地一抖,已經十三歲的他早已通曉人事,但他雖以紈褲著稱,但卻從不沾花惹草,對于這等煙花場所更是不齒,而今听聞這老鴇所說,自然沒有好臉『色』。
那老鴇噤若寒蟬,再被凌斷殤手中大獒幾聲犬吠,當即也來不及磕頭認錯,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繞過一處回廊,便是一方數畝大小的湖,凌斷殤來到正中最大的那座軒館內,還未進去已听到一陣鶯鶯燕燕、浪聲**。
凌斷殤也不避諱,徑直牽著兩條大獒掀簾而入。
「大哥來了!」一眾鮮衣華服的貴公子瞧見凌斷殤冷臉而入,紛紛撥開身前女子,起身問安。
其實凌斷殤的年齡在這一眾紈褲子弟中並非年長,反而是最小的一個,但他卻是心智早熟,『性』子叛逆,背後又有忠國公撐著,這大哥一稱自然歸他,正所謂達者為先,誰叫凌斷殤此人紈褲到傲視群雄呢?
「你們不是說找到了幾個修仙者嗎?人呢?」凌斷殤今日心情明顯不怎麼好,制止了兩條獒犬的狂吠後便直奔主題。
「幾位道長已經在里面等候大哥您多時了。」為的白京鴻手搖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之態,但眼中的昏沉直透著「酒囊飯袋」四字,此人乃禮部尚書的三子。
「叫出來審核!」凌斷殤望了一眼軒中房間內浮動的人影以及隱隱傳來的呻『吟』,眼中原本的一絲火熱也都熄了下來。
過了片刻,三個衣冠不整,臉上兀自現著意猶未盡的中年道人出現在凌斷殤的面前。
凌斷殤眉頭一挑,一眼望見左邊那長著酒糟鼻的矮胖道士,沉聲道︰「這位道長,請問你出自何門何派?」
那矮胖道士顯然還未酒醒,望著凌斷殤不住晃著腦袋。
刑部尚書的小兒子嘿嘿一笑,朝凌斷殤獻寶道︰「大哥,這位道長是我找來的,據說他精通喝酒,肚中自有乾坤,千杯不醉!」
「那他今天喝了幾杯?」
「這個……好像是八杯墜紅顏!」
「丟進湖里,讓他醒醒酒!」
……
「大哥,這位道長是我從禹州請過來的,據說他已修成不壞金身,無物能傷啊!」
「那好,虎!咬他!」
「大哥……快讓您愛犬停下來吧,再咬就出人命了……」
……
「大哥,這位道長據說力能生撕虎豹!端的厲害啊!」
凌斷殤頗為不耐地掃了一眼那吏部尚書的次子,聲音有些冷︰「好。我相信你!驅狼,讓這位道長撕撕看!」
「大哥,您這神犬已經堪比神獸,並非虎狼這等尋常凡獸,所以這位道長無力施展神力……」
「把這幾個王八蛋統統給我扔到湖中去!」凌斷殤一指之前獻寶的三人,怒道,說罷便一臉陰郁地出了龍『吟』軒。
「咦?這不是承平伯大人嗎?不知何事令得大人這般氣憤填膺?」凌斷殤剛一轉過一條回廊,迎面便撞上一人,此人長相頗為俊朗,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一身錦衣華服,身後跟了幾名身形壯碩的僕從,想必也是哪家權貴的公子。
凌斷殤眉頭一挑,他並未見過此人,當即沉聲道︰「本伯有何事還用得著你這廝多嘴?快快讓開!」
那兩只獒犬似乎也明了主人心思,齊齊朝著前方那人吠叫。
驀地,那錦衣少年身後一步行出一名僕從,便要抬腳踢向那兩只獒犬,卻被那少年一伸手攔了下來,他目光落在凌斷殤的臉上,微微一笑道︰「不過幾只『亂』吠的畜生而已,不用出手。」
「大膽!竟敢辱罵承平伯!」那緊隨著凌斷殤的幾名侍衛一聲怒喝,紛紛便要朝那錦衣少年出手。
凌斷殤抬手一揚,制止了身後幾人,面無表情道︰「畜生之間吵架,你們也听得明白?由它們去吧!」
「原來如此,小的們是在眼拙。還是大人慧眼,一眼便看穿了這些披著人皮的畜生!」頓時,凌斷殤身後傳來一陣大笑。
那錦衣少年聞听竟也不惱,似乎並未瞧見他他身旁鐵青著臉的僕從與凌斷殤身後不斷譏笑的侍衛,目光平靜地望向凌斷殤,略一拱手笑道︰「忘了自我介紹了,本人姓苟名無邪,乃是當朝宰輔苟梓驊的第三子。承平伯盛名,苟某早有所聞!今日一見果然非比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