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斷殤眼瞳一亮,面上不禁多了幾分冷意,原來此人卻是當朝宰輔苟梓驊的子嗣。那苟梓驊此人,凌斷殤多有耳聞,因為老頭子在家怒氣沖沖多半因為此人。據老頭子所說,那苟梓驊陰險狡詐,結黨營私,狼子野心,常與他政見不合,私下也常與凌家作對,但行此人事謹慎又不留痕跡,老頭子又抓不住其把柄將之昭著于世。
其父如此,其子自然也不是哪里地好鳥。[.]
凌斷殤冷笑一聲,道︰「原來是苟家三公子,難怪與本伯的兩只獒犬這般熟絡。不好意思,本伯今日有事就不饒苟公子雅興了。」話音落下,凌斷殤徑直朝前行去。
那苟無邪雖然依舊一臉的微笑,但也並未開口,讓出一條道任由凌斷殤揚長而去。
三名隨從立時低聲道︰「公子,此人侮辱公子再三!我等……」
苟無邪搖了搖頭,沉聲道︰「你認為僅憑你們就能力敵凌家的護衛?這三人龍行虎步,太陽『穴』高高凸起,雙眼開闔更是時有精芒!凌天承勢必不會讓自己的獨孫受傷,這三人怕都是一流高手!」話到此處那苟無邪的面『色』陰冷,嘴角的一抹微笑已然斂去,「凌家之人,我苟家必然要除!凌斷殤,你這廢物,本公子必然會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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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一聲斷喝陡然響起,忠國府內一眾家僕一驚之後便若無其事地繼續勞作。他們自然知曉這吼聲的源頭便是忠國公凌天承,只不過這種情形對于他們來說早已是稀松平常,定然又是為了他那劣孫教育的事。
「你這老太婆懂什麼?那混小子就像棵歪著長的樹,若再不用外力扶正,這輩子恐怕就斷送了!老夫忠國公一世英名,他大伯、二伯、爹爹哪一個不是老夫教導出來的人中龍鳳,怎麼就生了他這逆子?整日游手好閑、不務正業,四處尋那修仙之人,在這昭京將我這張老臉給丟完了!」凌天承四年前花白的頭如今已作全白,但面『色』紅潤,吼聲中氣十足,顯然修為又有精進。不過看他此時沖著屈夫人吹胡子瞪眼的,顯然凌斷殤在外又闖了什麼大禍。
「殤兒年紀還小,人又聰明,再等個幾年說不定就醒悟了,如今他一個孩子家,便由他玩去吧!」屈夫人掃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淡淡回道。如今這國泰夫人已近六十,模樣卻是與十數年前並無太大差別,定是這些年駐顏有方。
「再等幾年?我倆一把老骨頭,數年之後說不定都老糊涂了,如何再有精力同他談經論義?」凌天承環眼生熾,似是決心下定,「等那臭小子回來後,我便先教他修行家傳的《劍訣三篇》,若是不願,便將他送到他大伯那里,用鮮血洗滌紈褲!」
屈飛燕望著丈夫那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不禁掩嘴一笑︰「不知到時又會是誰一口一個乖孫子,心疼的就像割了心頭一塊肉!」
凌天承怎不知妻子所指,老臉一紅,一拍胸脯道︰「我凌天承堂堂男兒,說到做到!絕不二話!」
「 !」一聲悶響,廳門被打了開來,卻是凌斷殤牽著兩條威風凜凜的獒犬進了來,掃了一眼自己的爺爺和『女乃』『女乃』,隨口道了聲︰「好!」出口卻是有氣無力。
「好個屁!」凌天承听聞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心『性』明明已經改變,以前再怎麼也會喊一聲老頭子,現今竟直接省去了前面的稱謂,還如此一副耷拉相,一時間凌天承憶起凌雲當年與這孫子一般大時,鮮衣怒馬、馳騁沙場時的英姿,兩相一對比,這個氣更是直冒︰「臭小子,從今天起,你須得開始修行《劍訣三篇》,每日不得懈怠!一日不將第一篇修成,一日不許出這忠國公府!」
「讀書習武,練你那《劍訣三篇》?老頭子,你莫不是怕了吧?要我學這下乘的武學如何能打敗你?我要學的是修仙!」凌斷殤眼角一抬,淡淡地掃了一眼凌天承道。
「臭小子,就你現在文不成武不就的樣子,莫說是老夫,就是那三年一屆的皇庭比武,你小子也沒資格入選!快給我回房讀書去!」
這皇庭比武實際上是大臣的後輩子嗣與皇子們之間的武斗,借此以揚衛國尚武之風,參賽者的年齡需在十四歲以上,十八歲以下。而距離下一屆比武還有年許,凌斷殤也剛好滿了十四歲。當年他的父親凌雲便是兩屆皇庭比武的第一,而在他父親之前的凌劍與凌傲兩位伯伯皆是在兩屆拔得頭籌,凌天承對于這皇庭比武的成績此一直頗為在意。
凌斷殤再未開口,便徑直牽著兩條獒犬朝後花園走去。在他看來,什麼皇庭比武,他是絲毫不以為意,如今沒有什麼比修仙更重要的了。
「站住!」凌天承怒火直冒,一聲大喝。
那兩條獒犬被凌斷殤驕縱慣了,平日只有它們咆哮他人的份,哪容得了有人在它們面前大吼大鬧,當即齜牙咧嘴的朝著凌天承一陣狂吠。
凌天承年輕之時本就是浴血沙場,萬軍中斬將的鐵血之士,如今年老,心『性』克制,但此時正值怒火噴張,哪容得了兩只畜生在面前聒噪,又想起凌斷殤經常縱容這兩畜生傷人,當即怒喝一聲一腳踢出,兩只小牛犢般大小的畜生就這般被他一腳踢飛,徑直撞在前方柱子上,落下之時一陣抽搐,鮮血自獠牙間汨汨直流,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一腳又急又快,屈夫人卻是阻之不及,眼看兩畜生這般慘樣,只得嘆了口氣沖著凌天承嗔責起來︰「你這脾氣暴躁的老頭子,一把年紀了就不能收一收?這兩條獒犬是殤兒自小養大的,你看你……唉!」
凌斷殤見得兩獒斷氣,卻是並未說什麼,但望著凌天承的目光卻是越來越冷,驀地奪門而出,也不顧身後『女乃』『女乃』焦急的呼喊,徑直跑了。
凌天承望著那兩條畜生的尸體,半晌之後才重重一嘆,心中升起一絲自責,他卻是不知自己為何會生這般大的氣,糊涂之下竟將凌斷殤養了快三年的獒犬踢死。他想去追回凌斷殤,但卻顧及自己這張老臉,挪不開腳步,只得任他離去……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東門處響起,卻見一錦衣少年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朝門外疾馳,一路行人避讓,守城軍瞧見馬上之人皆是面『色』一變,紛紛讓開,任由此人揮鞭離去。
春天的風依然殘留著冬日的刺骨之寒,但凌斷殤卻是並未察覺,他只覺這風再冷又如何能冷過他的心,權當享受罷了!
一路疾馳,他已經離昭京有數里之遙,馬蹄踏在官道上,四周清淨,蹄聲傳出老遠。
哪知此時,前方路中央緩步走來一衣衫邋遢、胡子花白的束髻老道,凌斷殤面『色』清冷也不願讓路,便朝前喝道︰「讓開!」
然而那老道卻是不偏不移,手拿一壺酒,一邊酌著,一邊搖搖晃晃地朝凌斷殤走來,一臉的燻燻然,似是悠然自得,全然看不見那即將近身的沙場戰馬。
凌斷殤神『色』微變,這老道士年紀一大把,看他骨肉也沒幾斤幾兩,這匹馬乃是忠國公府培養的戰馬,身高力壯,一撞之下定然能讓這老道殞命當場。他自是不願胡『亂』傷人,一扯韁繩欲從旁繞走。
但哪知這匹馬被困在馬廄太久,如今難得放出竟是野『性』復蘇,不顧凌斷殤這技藝不精的騎手,徑直朝老道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