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被她摟住,那手早已經去抹自己的眼淚,努力地裝作沒事人般,「我沒有哭,真沒有哭,你別亂說。」
就她那個樣子,熒白的燈亮下,小臉上的淚痛都沒抹干淨,眼里的濕意還在,話到是說的倔強,愣是睜著眼楮說瞎話。
「得了。」柳成寄最見不得她這樣子,明明是在哭,還她說她自己沒,在他的面前還得裝個什麼樣子,他拉著她的手臂,拽著她往外走,去追郇乃銳,「想要的,就得自己抓住,你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她哪里有他的力氣大,就算是想停下來,也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拽著往前追。
「這都怎麼了?」郇乃銳讓東城坐在後頭,他自個兒則是到前面去,听見後頭的腳步聲,那動作有意識地放慢一點兒,回頭似乎是訝異地瞅著被柳成寄拽著跑的小七,「喲,你們這是要散步?」
他這是水仙不開花,在那里裝大頭蒜。
柳成寄瞥他一眼,攔在郇乃銳的面前,「跟葉秉澤說一聲,東城還是跟著小七吧,總不能叫人家母子分開的,是吧?」
小七站在那里,滿臉羞愧,叫柳成寄的舉動給弄的無動自容,那顆心到是突然間堅硬起來,打開後面的車門,將上半身微微探入車里,把手遞給里頭的兒子,「東城,你願意跟我走嗎?」
她問的很小心,淚意還沒干,眼楮到是瞅著他,一瞬不瞬地瞅著他,生怕從他的小嘴里吐出不願意的選擇來。
但是——
東城卻是沖著她撲過來,雙手勾住她的脖子,雙腿更是圈住她的的腰,跟個無毛熊一樣掛在她的身上,「媽,我要跟著你——」
她的心軟了,軟的跟海邊的灘涂泥一樣,把自己深深地陷在那里,再也出不來,她抱著他,盡管有些吃力,還是沒有打算放開,都沒看郇乃銳一眼,抱著東城就走。
「這樣不合適吧?」郇乃銳叫柳成寄給擋住,到是不能上前,嘴皮子到是沒叫人攔住,他還能說話,雙臂環抱在胸前,「柳大書記,這樣不太合適吧,你叫我怎麼回去跟葉少說?」
柳成寄笑的很溫和,「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讓東城過來,不是葉秉澤自己的意思嗎?」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看著小七抱著人進去,手指動了動鼻梁間架著的眼鏡,「難道說是我理解錯了?」
郇乃銳覺得這年頭想混個靠譜的領導還真是難事,身若柳絮隨風飄哪,真是件叫人傷心的事呢,他看著遠去的東城,也算是完成任務了,這麼一天,就光在這里了,「柳大書記,你想的可真是實在,那我走了呀,你就別送了。」
他這會是真上車,叫司機開車。
柳成寄大概從來沒有想過小七會有兒子,這叫他接受起來有點難度,可看著小七努力掩飾著傷心的樣子,忍不住做回傻事,他是真傻,要是他是個理智,就準得像他爸那位柳部長要求張廖愛一樣要求小七了。
跟了他,那就得把前塵往事都做個了斷,他想這麼說,到底是他與小七的情份,即使是這麼多年,中間空著這麼多年,又夾雜著小七把他當成個冤大頭甩弄一回的事,他還是覺得這個話真是說不出口。
看著被小七抱住的小男孩,他不是一兩次見過東城了,那是葉老爺子的心頭好,就是葉秉澤大抵對他的事也做不得主,如今他到是叫小七抱來了,那後果,他不是沒想過,葉老爺子要是來要人,準得說出個來龍去脈,他等著呢。
他點了根煙,煙癮很輕,可以說是沒有,他一貫是很能控制自己,鮮少抽煙,這時候,卻是忍不住抽煙,樣子有些沉默。
五歲的小男孩,能給他與小七的生活帶來什麼?
他不知道。
他坐在客廳里,看著小七笨拙地哄著東城,一點都看不出像是有個五歲大孩子的母親,多年不見,再見後,他的小七已經成了母親,曾經以為小七的孩子就只會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現在——
他不敢這麼想了。
東城很听話,或許是小七的臨時反悔,叫他很高興,不管小七說什麼,他都听著,那張小小的臉,不再那麼繃著,那神情卻是與葉秉澤如出一轍。
葉秉澤,玩的這一手?
柳大書記樂了,對著小七瞅過來的視線,自個兒掐了煙頭,當著孩子,抽煙確實不好,他搖搖頭,走入浴室里打算刷個牙,洗個臉的,「東城是不是困了,早點睡吧?」
小七低頭看著東城,抱了一會,她的雙臂都有些酸,這種活兒,還是頭次做,叫她有點不太適應,雙膝更是讓東城坐的有些承受不住,她到是沒有露出半點難色來,臉湊近他的小臉,與他的臉貼在一起。
「媽,我困了,想睡覺。」
東城這麼說,目光卻是看著柳成寄的背影,小小的臉,帶著幾分叫人心疼的懂事。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听著兒子這樣的話,即使她與兒子真正相處只有今天,待得郇乃銳要帶他走時,她甚至覺得有什麼資格指責張廖愛,不愧是母女,這做的事都是一樣的。
點頭,她送他去客房,那客房,她是看過的,定期有人整理,是可以睡的。
「媽,你說明天我醒來還能見到你嗎?」
她輕輕地將薄薄的毯子蓋在他小小的身上,手模過他的臉,听著東城問她的話,那話一下子就戳中她的軟肋,想哭,她沒哭,她克制著自己,不肯哭出來,怕嚇著兒子。
「能的,明天還能見到。」她說的很篤定,用力地擠出笑臉,「明天帶你去游樂園好嗎?」
東城點點頭,很用力地點點頭,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又躺回去,「媽,晚安。」
「嗯,晚安。」
她這麼說,回答的很清脆,起身離開客房。
一出去,她就落入柳成寄的懷里,那懷抱很緊,緊的叫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不肯放開一下,一下也不肯。
「我是不是很壞很壞?」她壓低了聲音,那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意,「我曾經很恨張廖愛,現在我成了她一樣的人,這有多諷刺,你知道嗎?」
這算是頭一回,柳成寄覺得是頭一回,自從她回到他的身邊後,這是頭一回小七放下心防了,在他的懷里,那種聲音能叫他發瘋,不是為了他,是為了另一個男人的孩子。
他的手臂下意識地又縮緊一些,摟著她回臥室,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側身躺著,與她面對面,親吻著她的臉,那張叫他刻在骨頭里的臉,「小七,你說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也會東城這麼懂事?」
她一滯,也顧不得自己在傷心,總歸是把所有的情緒都收起來,雙手試圖推開他,想與他保持著一點距離,眼神里甚至帶著幾分防備,甚至是逃避他的親吻,不帶□成分的親吻,那是帶著安慰的親吻。
「小七,你怎麼了,我問的不對嗎?」
他不讓她逃走,雙腿更是過分地跨過她的雙腿,將她整個人都控制在懷里,帶著幾分笑意,像是很愜意。
這笑容,她覺得冷,不是一般的冷,是從骨子里滲出來的冷意,叫她忍不住一個哆嗦,甚至是想要努力掙扎,擺月兌他的束縛,但是她沒有,她從來都是很識相的人,所以沒動。
「東城只能在這里待幾天。」
她是這麼說的,不是問他的意思,是她的決定。
他的手指深入她的發間,眼神微深,眼鏡還在鼻梁間沒有要拿下來的意思,聞言,手里的動作一滯,正色地瞅著她,提議道,「你可以把他留下來。」
「葉——」她說出一個字時,不由下意識地收住話,索性改換個說法,「他說東城是國慶長假,叫我陪著東城幾天。」
這個話,她還記著,以為自己忘記了,其實還牢牢地記著。
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很是顧忌的樣子,柳成寄不喜歡,親吻著她光潔的額頭,「那麼你是什麼意思?」他問,問的很認真,一手摘下眼鏡,直接地面對她眼神的退避。
「明天我帶他去游樂園玩。」她沒有直面回答,試圖將話題扯開。
「不對。」他搖搖頭,眼神帶著一絲憐憫,像是跟著一個搶到題卻是回答失敗的選手,很是遺憾,「小七做人不是這樣做的,你得面對,逃避不是辦法,你得選擇,是我還是他,你就得選擇。」
他說的很輕,眼里全是笑意,像是在跟她說件無傷大雅的事般。
可是,她不敢這認為,他是最認真不過,在清楚地跟她說明一件事,他護著她,也是有底線的,這個底線,她明白,「是你跟東城還是你跟葉秉澤?」
她問,臉上的表情已經冷了,眼里的濕意還未干,眼神倔強。
「葉秉澤?」他吐出這個名字,搖搖頭,「這不是你可以選的,他容不得你來選,他要的,就會自己來,我是問你,你想怎麼辦,是我們的孩子,還是東城?」
他們的孩子,那是他們的未來,他問的很清楚,是他們的未來,孩子是未來的美妙贈品,是他們未來生活中的花朵,但不是全部。
前提是她怎麼選。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箱君不知道給不給力,我是交待給存稿箱君了,希望這個萬能受能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