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唐 第二十三章尸骸如塵,遍灑義烏

作者 ︰ 驪影

正是白駒過隙,再彈指間,這已是公元694年的夏天,無憂無慮的江寧長成了六歲的頑童,青梅姐姐的身段又婀娜了幾分。江寧偶爾會盯著青梅姐姐的胸部一陣猛瞧,不解的想著姐姐身上其他地方都很瘦,怎麼就那里越發胖了呢?

而金丸居士的面色也愈加憔悴,偶爾在夜里發出幾聲令人心顫的咳嗽,漸漸顯出幾分下世的光景來。(這不是紅樓,這不是紅樓)

府上的下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倒也沒有兩年前那次換得徹底。畢竟當時是鬧出了些事情的,依照江如水的性子,能讓人干脆的卷鋪蓋滾蛋,已經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倒是盧管家沒有那麼幸運,不但絲毫面皮不給留的攆了出去,江如水甚至還逼迫著盧管家交出了這幾年在江府密下的銀錢,表面上說是為了彌補那日官差上門的損失。

被攆出江家的那日,盧管家流出的汗不知濕透了多少件衣衫,而當他腳步虛浮的走出江家大門時,他只覺得一顆心仍舊狂跳不已。因為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主家哪里來的如此廣大的神通,讓他交出來的罰銀,竟是這些年當管家偷偷密下的全部銀錢,分毫不差。

而盧管家並不敢爭奪什麼,更不敢玩什麼主僕情深,只能帶著一家老少慌慌張張的出了江府的大門,兩股依舊顫顫。

「若不是念在你還有一家子要養活,我江某人會讓你傾家蕩產的。」

江如水的話還在耳邊響徹,一想起說這話時,江如水看向自己的一雙詭異又淡漠的重瞳,盧管家就雙膝一軟,差點跪倒在大街上。

面對著盧管家這樣的結局,江家上下沒有任何一人幫他喊冤。誰都知道盧管家當日在官差面前做了什麼事情,若不是他,江寧也不會差點被人摔死……

這事情,終是觸了主家的逆鱗的。

不止盧管家如此,當日身在前院,眼見著江寧遇險而不施救的眾人,也接二連三的被攆出了江府。當然,他們離開的時候皆是兩手空空。

沒有人再去妄想跟江如水打什麼工錢官司,單是穆子秋三個字已經能代表太多的問題。

倒是有些人在離去之前,心中終有些寢食難安的,便在某些時候偷偷模模的去給江寧道了歉,亦或是不留姓名的,在江寧的院子外留下了些小孩子常愛的東西。

而這些人,在幾天之後,往往會發現自己新安的家宅里,莫名其妙的多出十余兩碎銀。雖然不是很多,卻足夠支撐他們找到下一份工作,度過這青黃不接的日子。

倒是江如水,兩年來似乎疏無變化,同往常一樣驕傲到冷漠,即便對著江寧,那一張臉,一雙重瞳也都依舊的帶了微霜。

後院的清靜園與前面的書房,仍舊是他最喜歡呆的地方。字畫仍是做一張燒一張,毫不憐惜。

而這兩年間,穆子秋的確很听江如水的話,從來沒有再出現于江府的前院。至于那些之前傳揚出去的,有關江府與海鯊幫的種種流言,經過了時光的洗禮後,也漸漸的有些發淺,顯出了幾分蒼白色。

只這些剛剛入得江府做工的下人們,偶爾會听說起當時的一些往事。但時間長了,往事總有些模糊,再加上某些人的刻意疏導,他們也只知道江家與海鯊幫有關,這關系的深淺,竟也讓人弄不明白了。

倒是海鯊幫那邊,這兩年疏不平靜,其不平靜的根源,自也離不開利益之爭。刀光劍影的事情不知經歷了多少,商場上的勾心斗角也成了家常便飯。

而這些事情,都由某位面色柔和、常常帶笑的男子施施然的處理著,或是明槍或是暗箭,兩年多的時間下來,總算讓他收拾出了幾分清靜。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與江寧無關的。

她還是做著那些一成不變的事,只是老師講課的東西從《詩經》變到了《四書集注》,又從《四書集注》變到了《春秋公羊傳》。

至于其中的教義,江寧已經從完全不懂,到了懵懵懂懂,偶爾從中聯想到某些事情,再與老師談論起來,每每也能讓她悟出些大道理來。

偶爾一些時候,江寧出口說出的一些道理,竟也能讓金丸居士愣上一愣。從孩童的眼中看世界,終究清澈些、簡單些卻也通透些。某些成人看來亂麻般的,在他們眼中,竟是如此輕易便能解決的了。

江寧的某些想法在金丸居士看來,倒像是為他這個在深山中走失了幾十年的老人,指點出了一條簡潔又漂亮的路。心中一些一直未曾放下的沉澱,這些日子竟是漸漸想通了。

于是乎,金丸居士這兩年的心境便也愈加豁達起來,面上常帶著笑,高深莫測的模樣。若是按照江如水的說法,那笑容便是「自以為萬事皆知的惹人嫌」的模樣了。

而這個時候,金丸居士往往會笑著回答︰「從心所欲而不逾矩,爾等小輩焉知?」

有一次,江如水倒也不再與他多加爭執,只是有些沉默的看了金丸居士半晌,轉身離開後,通知伙房做些麻糖、神仙雞一類的吃食,說是自己嘴饞,想要嘗嘗婺州的小食。

當眾人用膳,金丸居士見到食案上的諸多美味時,他不禁深沉一笑,向著江如水舉了舉杯。

那一次,金丸居士竟難得的喝醉了酒。被下人攙扶著回到房中,第二日頭痛不堪的醒來時,金丸居士苦笑著嘆了口氣,用有些沙啞、蒼老的聲音道︰「真的老了。」

「想不想回去看看?也算是落葉歸根。」房里無人,江如水淡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金丸居士有些費力的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子,看著外面的一片夏花正盛,想要微笑,卻忍不住咳了兩聲,聲音彷如裂帛。

揉了揉震得生疼的胸口,金丸居士啞聲道︰「夏花一落,往往是被風吹離根枝,真正能歸根者,十中又得繁幾?人言落葉歸根,我若歸去,不過只能給旁人帶來些災禍罷了。那又何必?那又何必。」

「有東風便有西風,便是那夏花被從夏吹到冬,吹散了,吹成了塵,也總有歸根的一天。」江如水的聲音極輕。他轉過身來,看向窗子那頭的金丸居士,重瞳中難得有了些認真的味道︰「等你死了,我會將你的尸骸燒成塵沫,然後灑遍義烏。」

「燒?就像你的那些字畫那般?」金丸居士有些愉快的笑了起來。

「是。」江如水的眸子竟閃現出幾分哀傷,「就像我那些字畫一般。」

——

(就這樣,義烏的筒子們要是再猜不出金丸居士是哪位,那就太對不起家鄉了~&差很少一點兒就能上新書榜首頁了,米娜桑幫個忙吧!拜謝!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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