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唐 第四十四章有些人,不能得罪

作者 ︰ 驪影

這世上的笑面分成兩種,一種是天生如此的,另一種是後天養成的。朱管家和穆子秋其實都屬于後一種。

而世上的笑容也分成兩種,一種是令人厭惡的,另一種是讓人看著舒服的。而這兩種之間的區別如何如何,就不能一概而論了。

譬如朱管家臉上的笑,常人見之或覺得高深莫測,或覺得和藹可親,又若是面對著辦砸了事情的下屬,這笑容便會顯得別有用心起來。

但穆子秋臉上的笑卻不大相同,無論何時何地,他臉上的笑容都顯得極為溫文爾雅,如同圓潤剔透的玉器,閃現著柔和、又令人舒服的光。可若是有人用了心,往那笑容的深處瞧,不同的人卻又能體會出不同的凜然來。

听到穆子秋自報家門的那一刻,朱管家臉上的笑就有些掛不住了,他的右眼皮跳了跳,站在那里的身子微僵著,似乎有些弄不清面前發生的情形。

穆子秋依舊笑得溫婉,走到薛二郎對面坐下,一路走來,倒像是一道和煦的春風。

可任誰都知道,春風這事物,從來都是乍暖還寒的。

江如水看了看穆子秋,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旋即垂目喝茶,不知在盤算著什麼。

「江如水,朱管家問你的話你沒听到麼?咱們江薛兩家的生意,你怎麼可以讓外人知道?這個人又是什麼來頭?竟然敢如此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整個花廳中,如今只剩下薛二郎一人不明所以,仍以為自己一方拿到了對方的把柄,想要趁機敲敲竹杠。

幾乎有些激動的語無倫次,薛二郎強做出一幅苦大仇深、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接連拍著自己的大腿道︰「我說江先生,咱們之間的生意幾百年來都是極隱秘的事,一旦被旁人知曉,這可是會引火燒人、惹禍上門的!我父親如今本就臥病在床,若是知道了現在的情形,非得再氣的病情加重不可。而且啊,以我父親的辦事手段,一定會當即決定不再和你們江家合作的!哎,你說說,江薛兩家的這條線要是斷了,我們薛家大不了再找別人臨仿就是,可你們想要再找一個膽大的下家,又哪里是那麼容易的?這個人、這個人……」

薛二郎伸手指著穆子秋嘆氣,卻難掩臉上的興奮之情︰「哎,我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了,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再說什麼也是枉然。江先生,這樣吧,大家也知道,我雖然年紀小,但是我父親是極為疼我的,從小打到不論是什麼事情,只要我張口,幾乎就沒有辦不成的。江先生,你看……」他幾乎挑釁著看向江如水,被激動之情蒙蔽了雙眼的薛二郎,壓根沒有發覺到江如水眼中的譏諷。

「哦?我看什麼?」江如水冷笑起來。

「這件事情,我可以勉為其難的幫你一下。」薛二郎高傲揚起了脖子,斜睥著江如水,根本沒有看到朱管家在一旁猛向他使出的眼色,「不過你也知道,這事情可不小,即便是我去說,也必定會費不少的心思……我說朱管家,你拿腳踹我做什麼?」

即便是朱管家千錘百煉,這時候也不由得老臉一紅,急忙收了腳做咳嗽狀,右手卻在下面擺來擺去,意思叫薛二郎快些打住。

「哦,那二郎的意思是,我總該拿出點兒彩頭來了?」江如水的目光愈加冷了。

看對方總算說到了點子上,薛二郎哪里有心思注意朱管家提示,按捺不住喜色的道︰「瞧江先生這話說的,再過幾天,寧兒可就是我明媒正娶的結發妻子了。這幫助自家叔父的事情,我們的小輩自然要盡心盡力了!」

這話一結束,還沒等江如水做出什麼反應,那邊的穆子秋就忍不住「撲哧」一下子笑出聲來。

朱管家一臉的尷尬,站在那里袖著手,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嘿,我這可是在幫你們,你笑什麼?」薛二郎有些不快,狠狠的瞪了穆子秋一眼,又對江如水道︰「叔父你可要好生想一想,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江先生!穆幫主!我們二郎年紀輕,什麼都不懂,你們且只當他說的是個笑話,听著樂樂也就是了,別生氣!千萬別生氣!」朱管家這回是萬萬沒了方才的氣焰,一個勁兒的打躬作揖起來。

「朱管家,你這是做什麼?」薛二郎被弄了個糊涂,不解的瞪著眼楮。

朱管家看了江如水和穆子秋一眼,見前者面若寒霜,後者笑容依舊,心中不由得一寒,急忙湊到旁邊拽了薛二郎的袖子,低聲快速道︰「二郎,別再亂說話了,生意上的事,江家可以少了咱們,咱們可少不了江家啊!還有,那位穆子秋是海鯊幫的幫主,半個國家的鹽都在他手里攥著,別看他現在笑眯眯的,一旦把他惹怒了,咱們怕是不能活著出揚州城!」

「海鯊幫?就是那個海鯊幫?」薛二郎愣了愣,小心翼翼的問道。

「哎呦,我的小祖宗,還能有哪個海鯊幫?」朱管家急得冷汗直流,在原地直跺腳。

听了這話,前一刻還拍手叫囂的薛二郎,瞬間就萎靡了下來,臉色也隨之轉白。他干咽了一口吐沫,砸吧砸吧嘴,嘿嘿笑了兩聲,對江如水和穆子秋抱拳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弟剛出來行走江湖,不大清楚兩位的分量,沖撞了,沖撞了。」

這位二郎在酒肆勾欄浪蕩久了,這時開口竟是一味的江湖嗆,弄得穆子秋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起來。

「既然這樣,小弟就不打擾兩位休息了,咱們再會!再會!」薛二郎語無倫次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在朱管家的把扶下踉踉蹌蹌的往外走著。雙腿發軟的打著圈,薛二郎似乎仍舊能感受到迎向自己背後的兩道目光,一道鋒利的如同冰凌,一道溫雅的如若春風。

「媽的,嚇死老子了!」走出五十余步,薛二郎終于緩了下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罵罵咧咧的對朱管家道︰「你既然知道那人是誰,為何還不提醒我?非得讓我在別人面前出丑麼?難道你就那麼向著我大哥,想要趁機在這揚州城里將我害了,好讓我大哥獨吞家業麼?」

「哎呦我的二郎,這是什麼話啊!」朱管家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小的剛才沒少給您使眼色,到最後急得都上腳了,您不是一直都沒在意麼?」

「混賬東西,那你就不會直接說話打斷我?」薛二郎一怒之下,狠狠的踹了朱管家側腰一腳。

朱管家被踹的踉蹌了兩步,背對著薛二郎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但卻又飛快的隱去了。

「二郎息怒!二郎息怒!」朱管家心思如電轉,目光在四周到處流連,恰好看見了假山那邊的一片紫色,心中一動,對薛二郎道︰「二郎啊,要依老奴看,這事情就這麼算了吧,誰叫您和江家那位小娘子無緣呢?」

「屁話!什麼叫沒緣?老子看上的人,哪里有就這麼輕易算了的道理?」薛二郎被朱管家這一句話激怒起來,擄著袖子跳著腳道︰「我他媽還不信這個邪了,不過就是一個不知從哪里弄來的野種,明媒正娶還敢嫌棄老子?哼,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索性就來個霸王硬上弓,等這生米煮成了熟飯,她想給老子當小妾,老子都得讓他們江家來跪著求我!」

薛二郎的話剛剛說完,就見假山那邊繞出了兩個人影來,其中一個還笑著道︰「咦?我說如水啊,看來我這個海鯊幫幫主的威懾力也忒差了些,人家剛一轉頭就變了臉不說,還準備霸王硬上弓了呢?」

江如水緩步從假山後走出來,瞥向薛二郎,眼中卻不再有任何怒氣,淡漠的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薛二郎被這道目光看的冷汗直冒,竟是下意識的連退了三步。

而一旁,朱管家面露驚慌之色,雙眸里卻飛快的閃過一絲殘酷的冷笑。

——

(每年哈爾濱的這個時候,都是最難熬的時候。

天上的雪到地上就化,隔天早上就變成一地的冰,地面就成了夾雜灰塵的一大片反光鏡。

車輛以龜速爬行,行人要麼舉著傘,要麼頂風前進。

暖氣也到了苟延殘喘的時候,外面還是零下十幾度的天兒,屋里卻再也沒有半點熱乎氣兒。

吃冷盤吃沙拉,那是強悍。吃火鍋吃燒烤,才是正主。

最美不外乎貓在屋里捂著棉被,隔著窗戶看外面人早出晚歸。無聊的時候看看《臨唐》,順便再給幾張推薦票唄!

……

看,我多有詩才!都押韻了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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