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杜父杜母均呆住,唯杜浩宇與夏妍自然地打招呼,好似剛才的一切僅是她的錯覺,甚至連打探都不露一絲痕跡,「來了怎麼都不出聲?來多久了?」
夏妍怔了怔,只停頓了半秒,或許可能連半秒也沒有︰「剛來。」
其實,她也真是剛來,不過,也听見了不該听的話。
——就算他有赫氏集團撐腰,我也有幫手,自是不會弱于他。
——更何況,我是一等良民,而他做的是不干淨的買賣,怕的就是正義和光明。你說,如果他交易的時候遇上警察,他的下場會怎麼樣?
她本是很自然地推門而入,可在手觸上門把的一瞬間,「宸少」這兩個敏感的字讓她驀地一頓,隨即將耳朵貼在門上,也听到了下面的對話。
也就兩句而已,護士就來了。
然而,杜浩宇並不這麼認為,尤其,當她慢了半秒的反應清晰地落入他眼中時,他篤定了,她在撒謊。因為,妍妍不會撒謊,一撒必露端倪。
杜父若無其事地埋首繼續看報紙。杜母惡毒地瞪了她一眼,手中的水果輕輕地揚了揚,有些明晃晃地扎眼,使得她不禁瑟縮了下。可能是這幾天被打得有了慣性,她竟對杜母的一舉一動都有了恐慌。
家中的人,也只剩下杜浩宇一人,對她是溫柔的。縱然他也有那段日子的消沉和冷漠,卻如寒冬臘雪,春風一吹皆消散,剩下的是一如既往的深情。
夏妍對他是感恩的,可是,這與他要對付宸是兩碼事。他們對她都十分重要,任何一人受傷,她都不樂見,卻偏偏非要斗個你死我活。
清輝透過紗窗,泄進她的小屋,落了滿地。亮堂中,黑影移動,不安的心緒漸大。這一夜,她無眠。
接下來的兩天,她依然正常上下班,正常地去醫院,正常地伺候杜父杜母。可是,就在這正常的生活中,她多了份心思,小心翼翼地觀察杜父杜母的一舉一動,去醫院看望杜浩宇時也多加注意,甚至還向護士們打听他的訪客。
除了她和杜父杜母,唯一來探望過杜浩宇的便是林誠。她听說,林誠跟在他身邊最久,也是他最信任的手下,莫非,他們在部署計劃對付宸?
她得知,林誠每天上午九點來找杜浩宇,呆不到半小時就一定會離開。
于是,等到第三天,她假裝上班,卻跑來了醫院。在門口的花壇蟄伏了半個小時,終于等到林誠的出現。她十分小心地跟著他,待他進了病房,整個人趴在門邊,豎著耳朵,專心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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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入秋,但中午的陽光依然十分熾熱,晃得她眼楮酸疼,幾乎完全睜不開。從醫院出來,她就失神地走在大街上,整個腦袋好似要爆裂開,劇痛難忍。
——東南西三人都不在,連千葉也帶兩個孩子去旅游了,宸少的身邊只剩下北和千樹。千樹已經落入我們的陷阱,去追捕何耀明,估計不死也大傷;至于顧北,只要那個計劃一成,也會離開。如此,宸少非自己親自交易不可。
——碼頭上面的貨已經處理了,宸少絕對想不到偷龍轉鳳的貨依然在原來的地方。而且,王局那邊已經打點好了,他會積極配合我們的。
——一切按原計劃進行,就等請君入甕。
林誠的字字句句皆回蕩在耳邊,他們下好套子隨時要將宸送入地獄。
經過上次的綁架,她也明白了,宸不是正當的生意人,做的買賣跟軍火有關,甚至還殺人,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她不敢自認聰明,卻也不是笨的人。所以,她很清楚,上次綁架她的那兩個人無緣無故在拘留所里自殺,必然是宸動的手腳。
于她,究竟該怎麼辦?
不說,無疑是看著宸去死,販賣軍火多大的罪名,若是被警察抓到,不是死刑也是無期;說,浩宇會死無葬身之地的,以宸的手段和狠厲,一定不會放過企圖害他的人。
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既能保護宸,又能使浩宇免受傷害?
整整一天,她都在思索這個問題,即使工作也十分不專心。在她相繼打翻了六次水杯而弄花了聖女姐姐二十幾張草圖後,聖女姐姐終于忍無可忍地將她臭罵了一頓。
大海無奈地嘆息了十八次之後,大發慈悲地放了半天假給她,讓她回去休息。不過,沒有的全勤獎就沒了。
她哪還有空顧得上這個,拎起包包就直奔赫氏集團。在大門口踟躕了整整一個小時,和無數赫氏的員工打了無數招呼後,仍然沒有勇氣見赫連宸,只得怏怏地回了家。
到家已是晚上六點,她理所當然地又被杜母臭罵了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每次都等我做完飯才慢慢地回來,懶成你這樣的怎麼不去死?你這個……」杜母滔滔不絕地噴了半個小時唾沫,最終消停了。
夏妍卻好似沒有靈魂的軀殼,任意地讓她打罵,等她累了,才無精打采地回了房間,將自己反鎖在里面。
喧囂轉為寂靜,她靜靜地倚靠在門背後,整個人順著門板漸漸地滑落至地面。頭向後仰,無力地靠在門上,眼楮微閉,腦海中好似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各執一詞,各有道理,一片混亂。
她凝神屏氣,再緩緩地深呼吸,希望平息心中的煩悶,可是,胸口卻越發劇烈地起伏著,底下的心上有一股灼痛感,燒著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全身上下都難以言明地痛著。
浩宇的溫情脈脈,宸的時而冷酷時而深情,皆一一呈現在她的面前。
不行,她不能這麼干坐著看兩人拼個你死我活,即使無力也要去嘗試著阻止,不然任何一人受傷,她都會痛不欲生。
主意既定,她撿起腳邊的包包,開門出去,卻在玄關處遇見一幫紋身的壯漢和杜母在拉拉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