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心妍並沒有沖動去辭職,這樣筱雅也放了心,在葉媽媽那里住了三天之後,她便以唐黎航出差回來為理由走了,若是再呆下去,葉媽媽難免會起疑心,所以就算不舍,筱雅也還是離開了。
她一個人,照例搭公車回那個已經不是家的「家」。
一個人坐電梯上去,空蕩蕩的房子在等著她,筱雅突然心生怯懦,她覺得雙腳無力,連爬樓梯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樣的感覺,其實不是因為唐黎航,更多的,是她害怕一個人呆著,那樣無人問津的滋味,對她來說是一種最大的傷害。她很想能有一個依靠,那樣才讓她有安全感,讓她不那麼害怕。
到了門口,筱雅拿出了鑰匙正要開門,卻沒有想到門突然被人打開了。難道是小偷?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她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個身著西裝的男士,那男士有一張她記憶里非常熟悉的面孔,他站在門里,也是一愣。無論如何,筱雅也不會想到唐黎航還會出現在這座房子里。
「這幾天你去哪兒了?」唐黎航一個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
「你……你回來了?」筱雅習慣性地說。
唐黎航解釋道︰「我之前打你電話,你沒有接,我以為你……沒事就好!」
筱雅使勁搖頭,「我沒事,只是回去陪了幾天媽媽!」
「嗯!」唐黎航應道,看來一切都是他多想了,「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你多保重!」
「知道了!」筱雅艱難地回他。
他點點頭,從屋里走出來,一步一步走進了電梯門口,然後進了電梯,不知道是不是筱雅的心理作用,她總覺得他的步子邁得極為緩慢,筱雅不想繼續看他的背影,自己進了屋,將門重重地關上了。看來,她得找個人來換一換家里的鎖了!這個房子,由不得別人想進就進,想出就出,既然出去了,那就永遠也進不來了!
等不到第二天,當天傍晚,筱雅就立刻找人來重新裝了一把鎖,拿著手里沉甸甸的新鑰匙,她才覺得安心。
晚飯筱雅隨便吃了一點,她就一個人捧著筆記本電腦回房了。
對于上網這種事兒,筱雅是外行中的外行,能不踫電腦她就不踫,只是這會子是上一下網是必須的。
筱雅上網查了很多關于招聘的事情,她現在是一個人,再也不是什麼全職的家庭主婦,所以找份工作是必須的,坐吃山空的事情並不是長久之計。她雖然一年沒有出去工作,但該有的本事也不是全都忘記了,找到一份工作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看著網站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招聘廣告,她看得頭暈眼花,很多要求她都不符合,饒是這樣,筱雅還是投了幾份簡歷過去,她只期盼自己的運氣能好一些。
關上電腦,筱雅覺得自己眼楮發脹,趕緊將筆記本放置一邊,她順勢在床上躺了下來。真是不明白為什麼別人對著電腦屏幕一整天都沒事,而她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就不行了,算了,她也沒有心思去想這樣的問題,還不如好好地睡一覺,或許明天就能得到回復了。然而,事情並不如筱雅所願,投出去的幾份簡歷,全都石沉大海,杳無音訊。筱雅心中很是失落,對網上的那些個招聘廣告也抱有懷疑態度。
幾天之後,筱雅決定自己去招聘會踫踫運氣。
有幾家公司對她還是有些興趣,但知道她已經一年沒有工作過,全都放棄了,筱雅實在不解。她站在會場一角,看著眼前經過的擁擠人群,那些人應該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可還是要這樣艱難地過來應聘。回想當初大學畢業不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了工作,筱雅只能暗自慶幸,但現在那幸運仿佛已經厭倦了她,不再眷顧。
她有些絕望。
從招聘會場出來已經是傍晚,筱雅餓極了,她听得見肚子咕嚕嚕的叫聲。
搭公車回到家里,筱雅圖方便,直接沖了泡面來吃。她心里暗自盤算著銀行卡上可以支配的錢,那其中包含了唐黎航給她的二十萬,二十萬對于筱雅來說是一個大數目,就算她不工作,也可以用很久,但筱雅並不想動那些錢,只要一想到那些錢,她就會覺得難受。
吃完泡面,筱雅就去洗澡,而後上床躺下了。
不過一會兒,她就听見自己手機在響。
「什麼事兒?」筱雅不必猜也知道是誰。
「工作找得怎麼樣了?」那邊是李雪怡的聲音,自從知道筱雅離婚以後,她就一天幾通電話打過來,雖然只是普通的聊天,她偶爾還會損損自己,但筱雅也是知道,她是想安慰自己。
「別說了,我算是知道苦字怎麼寫了!」筱雅感嘆道。
「你先別急,我幫你留意一下,其實我是想說,你先別急著找工作,先去旅個游再回來,也當時放自己一個假,那不是很好嗎?」李雪怡勸道。
旅游?雖然說旅游是一種很不錯的手段,但憑目前的情況來講,她根本舍不得花那個錢了。
「我覺得最好的旅游就是心去旅游,人還是宅在家里!」
「切!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總跟自己過不去,我跟你說,人生好過歹過也都是一輩子,你還不如放開心,想干什麼就盡快干,免得你七老八十走不動了,才知道後悔!听姐的話,不要太為難自己!」
筱雅也知道,有時候她是為難了自己,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如今這樣的生活,也是不錯的,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份工作!離婚之前,她非常害怕有一天沒有唐黎航的生活,因為一個人,形單影只,那日子一定不好過。但唐黎航還是走了,沒有留下來,一開始的時候筱雅確實很難受,那難受堆積在心里,過著過著,也就習慣了。
「你放心,我不會一直傻下去!」在受過傷之後,人都是會學聰明的!
「像你這麼傻的人,想變聰明,那可不容易!」李雪怡深知筱雅的性子,所以這麼說。
「你不要小看人!」筱雅反駁。
談話在兩人的嬉笑聲之中結束,掛完電話之後,筱雅突然覺得自己輕松了不少,那種從走出招聘會之後壓抑的心情得到了緩解,丈夫走了,值得欣慰的是,她還有朋友。第二天起來,筱雅決定給自己放一天假,找工作的事情,她先撇在一邊。
早餐,筱雅再也不想喝粥,她自己煮了面條,然後將煎好的蛋放在面條里,這樣的組合是大學時候她的最愛,也是葉媽媽最開始教會她做的東西。看著那一碗香噴噴的面條,筱雅更不喜歡粥了,她甚至討厭那東西。
一番大快朵頤之後,筱雅終于心滿意足。
而後,筱雅便一個人坐在陽台上,今天的太陽很好,不時會吹來些許的微風,緩解空氣中的燥熱。她靠在椅子上,這樣的太陽讓她覺得困倦,眼皮也越發沉重。
突然,茶幾上的手機嘟的一聲響,讓她從混沌中驚醒過來。
筱雅揉了揉眼楮,才拿過手機來看,原來是有人發短信給她。
上面只寫了短短的一句話︰「我會馬上出現在你面前!」雖然是一串陌生的數字,但筱雅記得這號碼,是靳墨辰的。看他的語氣,像是胸有成竹似的,但他怎麼可能知道她住哪里呢?這肯定又是他的惡作劇,她才不想中了他的圈套。筱雅對靳墨辰的印象實在不好,所以,筱雅決定不理會他。但筱雅忘記了,自己也從未告訴過他她的名字和電話號碼,但他就是知道了。
隨後,筱雅的手機又嘟的一聲,又有新短信過來了。拿起手機,果然又是他。這回,筱雅倒是想知道他編什麼謊話來糊弄她。她摁了「查看」,這條短信同樣只有一句話︰「我現在在你家門口!」
這謊話不是更夸張了,也許是為了驗證他的假話,筱雅直奔自家門口,她開了門。筱雅覺得是自己的眼楮出現了幻覺,那個叫靳墨辰的男人站在她家門口,笑得花枝招展。
「別太驚訝,驚喜就好了!」靳墨辰倚在門邊,雙手環在胸前,故意用很深沉的語氣對她說。
比起驚喜和驚訝,筱雅其實更多的是無奈。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
靳墨辰雙眉一挑,「只要掐指一算,就什麼都知道了!」
他滿嘴胡話,筱雅不想搭理她,作勢要關門,靳墨辰手快,趕緊將門摁住了,「怎麼,不歡迎我來?」
筱雅點頭附和,「確實是,再見!」
她的力氣始終不夠大,所以門未關好,靳墨辰順勢擠進了屋。
「請你出去,否則我告你私闖民宅!」筱雅拉高了嗓門。
靳墨辰一臉無辜,「我都答應做你男朋友了,男朋友來女朋友家里,再正常不過,你說是吧?」
「我什麼時候說過那樣的話,都是你一個人在自導自演好不好,請你立刻馬上從我家里出去!」
靳墨辰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干脆就參觀起房子來,一邊看,一邊不忘評價,「你們家這房子還不錯,三房兩廳,還有陽台,按照H市的房價來算,值個二百萬是不成問題的!」
「叫你出去,你听到沒有?」筱雅幾乎已經吼了。
靳墨辰還是不理會她的憤怒,轉而說其它的,「我想租你的房子住些日子,就一間房,客廳廚房我們共用,你放心,我不會少付你房租的!」
雖然筱雅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租房子這樣奇怪的心思,但要她和靳墨辰天天住在一個屋檐下,那絕對不可能!
若︰不知道為什麼,更的章節都不見更新,唉……還是更著吧,若需要鼓勵……嗚嗚……「Noway!」筱雅回道,她伸手去推他,想要將他推出門去,但沒有想到是靳墨辰抓著她的手臂一拉,她整個人便都靠在了他懷里。他勾起唇角,輕聲說道,「你說,如果我們就這樣走出去,然後叫左鄰右舍都知道你是因為婚外情才被你老公拋棄了,那樣的場景一定很好玩,你覺得呢?」
無恥,太無恥了,筱雅狠狠瞪著他,「你太過分了!」
「要不要試一下?」他繼續說。
「你……」
見她遲疑,靳墨辰拉著她向門口移了幾步。
筱雅心中雖然憤慨,但理智告訴她,靳墨辰既然說了這樣的話,那就一定做得出來,她自然不想讓靳墨辰丑化她,所以為了自己的面子,她也只有低頭了。
「好,我答應你!」雖然她之前抱著打死也不同意的態度,但是如今沒被打也沒有死,那就只得同意了。
得到筱雅的點頭,靳墨辰才終于松開手,筱雅立即向後退了幾步,和他保持應有的距離。
「你要住多久?」筱雅不耐煩地問。
他輕輕皺了眉,「這個……我還沒有想好,等哪天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反正我們天天都可以見得到!」
「難道你還打算在這兒住一輩子?」筱雅已經被他逼至了底線。
靳墨辰搖頭,「一輩子倒不至于,只不過……」他欲言又止。
「什麼?」
「算了,沒什麼。我去看看我住哪間房好!」說罷,靳墨辰已經去挑選起自己的臥室來。「你的房間我就不去了,畢竟你難搬東西出去,至于書房,全都是些我不喜歡的書籍,我可不想天天對著,我還是住你們家的客房好了,反正也有現成的床,很方便!」在經過細致的打量思考之後,靳墨辰才做出決定,這一瞬間,身為房子主人的葉筱雅已經無語問蒼天。
「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我立刻就可以搬進來了,反正我也沒地方住!」他說得一臉坦然。
「立刻?」筱雅被嚇住了。
「是啊!」靳墨辰走過去將門打開了,一秒鐘的功夫,筱雅就發現靳墨辰的手里多了一只旅行箱,像是空手變出來的一樣。面對此情此景,筱雅除了無奈,找不到第二種表情。以前她從未見過不要臉的人,一見就踫到不要臉到極點的人!
發呆的瞬間,靳墨辰已經將行李搬到了客房里,筱雅不放心,立刻跟了進去,「你住可以,但是這家里的所有物品你必須保持原樣,還有,你不可以隨隨便便進我的房間!」因為無力抵抗他的入侵,筱雅只得做最後的防患。而已經躺在床上的靳墨辰則打了一個哈欠,隨後道︰「可你卻隨隨便便進了我的房間,這好像有些不公平吧!」
聞言,筱雅趕緊退出了客房。
「好了,我困了,要好好睡一覺,你家的床挺舒服的!」說著,靳墨辰已經閉上了眼楮。
筱雅沒有辦法,只好回到客廳去。其實筱雅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家的住址,印象中,她從來都沒有對他透露過半點信息。很久很久以後,筱雅再次問起這個事情的時候,他只回答了一句,他說是跟蹤唐黎航找到的。靳墨辰住進家里兩天,筱雅就覺得自己的生活徹底變了一個樣。
事情變得很可恨,永遠都是靳墨辰將家里的東西弄得凌亂不堪,筱雅則在他身後一一收拾。好幾次筱雅都對靳墨辰恨得咬牙切齒,無奈人家只答曰他承諾保持物品的原樣,但並沒有承諾保持物品原地不動。換言之,只要他不弄壞家里的東西,要怎麼弄亂都隨便他。
這還有天理麼?
筱雅已經深刻地知道,和靳墨辰講道理,那簡直是在對牛彈琴!
這日,靳墨辰一大早就起了床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其實筱雅很奇怪他為什麼總是偶爾出出門,在忍無可忍之下,筱雅終于問了出來。
「你不是在酒店做服務員的嗎?怎麼不去上班?」筱雅問。
「反正也不想做,愛去不去!」
「你不去怎麼成?瞧你的樣子,也該是大學畢了業的,既然如此,那就應該好好工作,難道你還想當啃老族?你父母養你這麼大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忍心再讓他們養著你嗎?」筱雅深知葉媽媽的幸苦,所以高中那會兒就會出去賺外快貼補家用了,但後來實在是唐黎航不希望她出去,現在想想,他或許只是想把她當金絲雀一樣養著,等到他的那只鳳凰回來了,他便迫不及待地把金絲雀給趕走,好讓鳳凰有棲息之地。
這會子,靳墨辰倒沉默了,筱雅只當他是在思考,也就不再多言。
但沒有想到,靳墨辰的下一句竟然說道︰「如果他們願意養著我呢?」
筱雅頓了一會兒,只道︰「這與我無關,我只是好心提醒而已!」
筱雅拿好了包包要出門,見狀,靳墨辰立刻起身跟了上去,「你要去哪里?」
「當然是去找工作,我沒你那麼閑!」筱雅言語之中不無諷刺。
靳墨辰止住了腳步,「那我還是回去看電視吧!」
筱雅搖搖頭,像靳墨辰這種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那種累教不改的人吧?算了,她已經見識過靳墨辰的無恥,這些也不足為奇了。認識靳墨辰,筱雅的心里承受能力直線上升。
她換了鞋子就出了門。
筱雅剛出了小區大門,就接到了李雪怡的電話。
「在哪兒呢?」那邊,她的聲音有些急。
「怎麼了?」筱雅問。
「我有一學妹剛去律師事務所工作,听說他們那兒要招律師助理,要不你去試一試?」
筱雅听到有應聘的機會,自然是高興的,「行啊,你詳細跟我說說!」
在李雪怡的介紹之後,筱雅大概明白了,李雪怡的學妹所在的志陽律師事務所是H最大的一家關于法律咨詢與求助的機構,因為事務所近來有一些較大的人事變動,所以也需要招聘新人,雪怡的學妹就是剛進去的。筱雅雖然是政法系畢業,但唯一的工作經驗也是在唐黎航所在的那家外貿公司,所以對于法律性質的工作沒有過多的接觸。好在底子在,她還不至于太絕望。
不管行還是不行,筱雅決定去踫踫運氣,只要人家肯給她機會,那她一定會努力努力再努力的。按照雪怡給的地址,筱雅很快就找到了志陽律師事務所,李雪怡的學妹已經在事務所門口等她了。
「你好,我是葉筱雅!」筱雅見了她,馬上介紹自己,見那女孩子生得一張女圭女圭臉,看起來還很年輕,一身黑白職業裝才讓她覺得稍稍成熟一些,但筱雅還是覺得她像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那女孩子一笑,立刻露出了臉上兩邊的酒窩,「你好,筱雅姐,我是魏優璇!」
在魏優璇的帶領之下,筱雅進了事務所,但筱雅發現辦公桌前很多都是空著的,但她確定今天不是周末。
「怎麼辦公桌前都沒什麼人,他們是休假了嗎?」筱雅問她。
魏優璇搖搖頭,「不是的,他們是去跟進案子了!」
「原來是這樣!」筱雅覺得自己簡直是木頭腦袋,竟然連這個都沒想到。
「我們現在要去見梁律師,因為你應聘的是他的助理,所以你必須讓他滿意。不瞞你說,梁律師是我們這里最好的律師,所以他對別人的要求也是特別高,今天難得他有空,你待會兒一定要加油哦,筱雅姐!」魏優璇一邊介紹一邊給她打氣。
筱雅點點頭,「謝謝!」
魏優璇敲了門,說道︰「梁律師,應聘您助理的人已經到了,是否叫她進去?」
等了好一會兒,里面才傳出一個聲音︰「請她進來吧!」
魏優璇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緊張,筱雅深吸了一口氣,才走進門去。說不緊張,那是騙人,應聘是一件殘酷的事情,特別是在魏優璇形容了一番這個挑剔的梁律師之後,筱雅的心情更沉重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到了這里,怎麼樣她也要面對,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失敗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進門站定了下來,還未看清楚辦公桌前坐著的人,筱雅便深深彎下了身子鞠躬,「梁律師您好,我叫葉筱雅,是來應聘做您的助理的!」等她說完抬起頭來的時候,卻呆住了。這個人,不就是她大學時整整暗戀了兩年的學長梁袁忻嗎?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是世界太小了還是H市太小了?或許,是兩者兼有。
梁袁忻亦沒有想到來應聘的人會是她。
「你是……葉筱雅?」梁袁忻記得,上次校友會的時候他們見過面的,那天的她化了淡妝,清新素然。
「梁學長……」筱雅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在一個曾經暗戀過兩年的人面前應聘,那感覺確實很奇怪,雖然她已經把一切當作了過眼雲煙,他也不記得她了,但這並不能削減筱雅一點點的尷尬之心。
但是很快,梁袁忻就鎮定下來了,以他的閱歷,什麼樣的大場面沒有見過,這一點意外並不值得大驚小怪的。
梁袁忻照例問了她一些問題,筱雅一一回答了,至于答了些什麼,她一點兒也不知道。
但最後,她听到梁袁忻講了一句,「你被錄取了,如果可以的話,下周一就來上班吧!」
听到這話,筱雅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他的意思,是她有工作了吧?
「好的!」除了憋出這兩個字之外,筱雅再也說不出其它的。走出律師事務所的時候,筱雅還是處在一種迷茫狀態,目視周圍,只覺得今日的陽光極好,一層層灑在路兩邊的樹木上,樹葉在陽光的照射下透著綠色的光,星星點點,迷蒙著耀眼的光彩。
她很想大聲尖叫一聲,以釋放這段日子以來的壓抑,但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筱雅終究還是克制住了自己這樣瘋狂的沖動。果然,老天如果關上了一個人通往成功的門,總是還會留出一扇窗來,讓溫暖的陽光照耀進漆黑的心。想著想著,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好好工作了!
筱雅立刻打電話告訴李雪怡這個好消息,雪怡自然是為她高興的,但當筱雅說到她以後就在梁袁忻手底下做助理的時候,那丫頭爆發了。
「你丫的,早知道有這麼好的機會姐姐我絕對不會讓你去應聘,真是可恨!如果我早知道的話,豁出我部門主管的位置不做,我也不便宜你!」
筱雅任由她說,只是一一听著,她知道,自從上次校友會之後,那丫頭就對梁袁忻挺上心的,好幾次都在筱雅面前提起他。這下她做了梁袁忻的律師助理,也難怪雪怡會爆發的。
「我在他手底下也不壞,至少到時候可以為你們牽牽紅線,是吧?」筱雅如是安慰。
「切,我倒是覺得近水樓台先得月更好!」
「難不成你還來真的?你要記得我當初的結果,那是血淋淋的教訓,如果你真有那份心我勸你還是省省吧,沒準人家梁學長已經名草有主了!」筱雅不再同她說笑。
李雪怡也緩和了下來,「什麼啊,我有說非他不可嗎?不過是一時花痴而已,你知道,人單身得久了,總是會寂寞的!」她當然記得當初筱雅被梁袁忻拒絕時的情景,怎麼說呢,那個梁學長,雖然平日里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但拒絕起人來,確實是毫不留情的。「對了,現在工作你也找到了,什麼時候請吃飯?」
筱雅見她不再揪著梁袁忻的事情不放,自然什麼事情都好商量。「隨你說!」
「嗯……下館子你也請了我很多回了,來來回回也就那樣,不如……你親自下廚做一頓飯,就當是答謝我,成不成?」
「成,沒問題!」筱雅答得爽快,但下一秒,她立刻後悔了。要知道,現在家里不只有她一個人住著,而是多了一個人,要是滿月復八卦細胞的李雪怡踫上油嘴滑舌的靳墨辰,筱雅想象不出會發生什麼樣的夸張事情來,那應該不亞于火星撞地球的壯觀。「可是……我家里亂得很,要不我去你家吧?」筱雅問道。
「你不知道我家里比你家更亂啊,反正我又不介意,你怕什麼?」
「但是……」
「但是什麼?你不要告訴我唐黎航又死皮賴臉的回去了?」
「這怎麼可能?」
「那還有什麼不方便?」
「我……我是這幾天在重新弄房子,你也知道,如果房子都是老樣子,我就忍不住老是想起唐黎航,一想起我又恨得牙癢癢,所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周末你就來我家!」李雪怡知道這是筱雅的痛處,因而也不再多說,反正在哪里都是一樣的。
聞言,筱雅這才松了口氣。說到唐黎航,筱雅又要感嘆一下冤家路窄。
她只是想去家具店買一盞台燈而已,因為以前的那一盞壞掉了,筱雅只好買一盞新的,她晚上怕黑,沒有台燈亮著,怎麼樣都睡不著。
隔著這麼近的距離,筱雅想找機會逃走也不行了,既然見了面,打個招呼是必要的,畢竟,她和唐黎航還屬于好聚好散的一類,盡管她覺得自己虛偽。
他是一個人來的,身邊並沒有跟著郁芬。
唐黎航見了她,也停下了步子。
兩個人隔著不到十步的距離,但只是這短短的距離,已經注定了這一生都無法跨過,不是她不珍惜,也不是她不在乎,而是他自己選擇了離開……
筱雅淡淡一笑,「真是很巧……」
他點點頭,也不笑,「是很巧!」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嗯!」唐黎航的聲音略顯低沉。
筱雅走了過去,與他擦身而過。擦身而過,不過四個字而已,其實卻是最殘忍的分別。曾經她覺得他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從相識到結婚,經歷的種種,不能說只是逢場作戲,面對他的心動,她依然有之。她以為,他是她的天,賜予她以安穩,卻不知,他執琴弓,割她若弦。所有的親密,到如今也只不過如此而已。
這麼久了,筱雅也想了很多,其實是她錯了罷。
她本身就不該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一個人的身上,總以為那個人會一直讓你依靠,其實不然。某一天,當那個依靠不復存在的時候,從雲端跌落的慘痛,是刻骨銘心的。
所以,她決定不再依靠任何人,不會依靠,就不會有摔倒,自然也不會有痛楚。
筱雅沒有回頭,只對自己露出了一個微笑。
「等一下,筱雅!」唐黎航叫住了她。
或許是被這個聲音給定住了,筱雅真的也就停下了步子。她慢慢回頭,雙眼忍不住凝視他的眼眸,她依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其實,他應該是幸福的,終于和心愛的人走到了一起……
唐黎航幾步走上去,問道︰「你有空嗎?」
她剛去應聘回來,下周一才上班,現在自然是有空的,她點了頭,心里很想知道他會說些什麼。
「爸媽這段日子一直念叨你,你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們吧!」
原來是想叫她回去演一出戲,原來筱雅是多想了。她很想直接拒絕他的要求,可偏偏,離婚之前她就答應過他的,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這點個人道德筱雅還是有的。筱雅收起自己的胡思亂想,答道︰「那就走吧!」
听到筱雅肯定的回答,唐黎航這才松了一口氣。
‘「要是媽看見你,她一定會很開心的!」唐黎航又說。
以前唐黎航不會說這樣的客套話,大概是和郁芬呆久了的緣故。筱雅跟著唐黎航走出家具店,她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唐黎航才把車開過來,連這車筱雅也覺得陌生,仿佛她從未見過似的。筱雅上了車,立刻感受到一陣冷氣,對于這大熱天來說確實是一種享受——如果筱雅沒有從這空氣中聞到一種清新的玫瑰香水味道的話。路過補品店的時候,唐黎航專門去買了一些專門適合老人的補品,坐在副駕上的筱雅隱隱覺得,他是因為不想讓老人家起疑,所以才這麼做的。
果然,見到了筱雅,唐媽媽一臉喜笑顏開。
「這些日子我總問起你來,誰知小航一直說你不舒服,是不是有了?」筱雅進門剛坐下,唐媽媽就著急問她是不是有了孩子。
這實在是一個高難度的問題。
筱雅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干笑。
「難道真的有了?」不明所以的唐媽媽更興奮了。
「不是的,媽,前段日子筱雅是感冒了。」唐黎航適時解釋。
「只是這樣而已?」唐媽媽臉上頓時笑意全無。
筱雅無奈地點頭。
「你們也真是,說得不清不楚的,害得我以為是有了孫子……小航,你是不是冷落了筱雅?」唐媽媽開始尋根問底。她上次已經和筱雅說得很清楚了,筱雅也應該明白,既然如此,那問題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出在他寶貝兒子的身上。「你也別總是工作工作,都是二十七八的人了,也不知道我們做父母的心情,你們都結婚一年多了……如果早懷了孕,現在我和你爸都可以抱著孫子出去散步了!」
對于懷孕這件事情,筱雅也無能無力。要說她和唐黎航結婚一年,怎麼著也該懷上的,但或許是上帝已經預見了他們的結局,所以沒有叫小孩來跟著受罪,這也是另一種幸運吧。
筱雅只能安慰,「媽,您別急,我和黎航還年輕,遲早會有孩子的!」
「問題是你們年輕我這個當媽的不年輕啊!」唐媽媽立刻反駁了筱雅的安慰。「我都快五十好幾的人了,還有幾年盼頭?」
從廚房出來的唐爸爸听到唐媽媽的這般哭訴,只能轉移了話題,「好了好了,小航和筱雅難得回來一趟,你就不能高興高興?來來來,咱們先吃飯,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唐爸爸識趣地拉了唐媽媽一起進了廚房幫忙。
客廳里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只剩下筱雅和唐黎航兩個人坐在沙發上。
筱雅覺得口渴,所以端起茶幾上的水來喝,但她忘記了這是開水,一大口喝進去,立刻嗆著了。筱雅吐出了熱水,結果都弄在她的裙子上。見這情形,唐黎航立刻過來了,他的手不斷地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一邊還不忘抽了紙巾幫她將裙子上的水擦干。他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動作有多麼曖昧,但筱雅意識到了。她確信,他們兩個是已經離了婚的人,既然離了婚,就不應該再有如此親密的動作,這是正理。筱雅下意識地移了移身子,刻意與他保持一段距離,雖然還在咳嗽,但她已經感覺好了很多。有時候人就是這麼衰,喝口水都還能嗆著!
唐黎航的手落在空中,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再做出這些舉動出來,他不禁想到了郁芬,心里又是一陣愧疚。
「對不起……」唐黎航道。
筱雅搖搖頭,「沒關系!」她還能說什麼,總不能說人家佔她便宜吧?反正,該佔的便宜都被他佔光了……
兩人再次安靜下來,還好不一會兒二老就端菜上了桌,四個人總算可以開飯了吃飯的時候,唐媽媽依舊沒忘了嘮叨,其實來來去去不過還是關于孫子的事情。
筱雅只是一一應著,她暗暗在想,唐黎航叫她過來探訪,但是這樣的探訪又能持續多久呢?一年?兩年?就算她肯來,那麼一年兩年之後她和唐黎航也不會多出個孩子來呀!筱雅偷偷觀看唐黎航的表情,他倒是一臉泰然,完全置身之外的表情!
飯畢,只坐了一會兒,唐黎航就說要走,筱雅求之不得。
從家里出來,迎接他們的是沉沉的夜色。
夜色寂寥,天空中沒有繁星點點,筱雅只看見月亮周圍圍繞著一顆星,閃閃發光。
一星一月,這應該是最淒美的風景了……他們肉眼看起來相隔如此之近,實際上,卻隔著好幾光年的距離。
唐黎航和筱雅並排走著,筱雅低著頭慢慢走,並不看他。
「我送你回去吧!」唐黎航道。
筱雅並不想讓他送,「不必了,我一個人可以坐公車回去!」
「那好吧!」看得出她的不情願,唐黎航也不為難她。
筱雅走了幾步,卻覺得自己有必要和他說清楚一些事情,于是又折了回來。
「怎麼了?」唐黎航問。
「對于我們離婚的事情,你打算向你爸媽隱瞞多久,這樣下去並不是一個好辦法!」一次見面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時間一久,唐媽媽不知會嘮叨成什麼樣子,筱雅光是想著就已經無力招架。
唐黎航沉默了一陣,說道︰「我會找機會向他們解釋清楚,也會讓他們試著接受郁芬和嫣兒,給你造成了困擾我很抱歉,我會盡快解決的!」
瞧著他為難的樣子,筱雅就心軟了,她就是這麼犯賤。「我也不是逼你,只是我……總之這並非長久之計。」
「我知道!」
「你知道那就好!」筱雅略微安了心。
她一個人走得很快,沒多久就將唐黎航狠狠地甩在了後面,筱雅忍住沒有回頭,因為就算回頭,她知道唐黎航也早就不在原地了,他一定已經走了!想著想著,筱雅干脆跑了起來,她不知道是怎麼了,只是心里憋得慌,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樣。她終究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有人說,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時間,一種是新歡,如果這兩種方法都不能使人忘記,那一定是時間不夠長,新歡不夠好。她沒有什麼新歡,那一定就是時間的問題。
說也奇怪,一到公車站牌,公車恰好就到了,筱雅不得不承認,就算唐黎航改變心意想追上來,上帝也不同意。他們,注定不是一對,勉強的湊合,也是會分開的。
筱雅上了公車,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對著玻璃窗,可以模糊地看見自己的臉。筱雅覺得自己的表情太嚴肅了,于是扯出了一個笑容,她告訴自己,其實沒什麼大不了。
然後,她听到自己的手機在響。
筱雅一看,是靳墨辰發的信息,信息秉持了他一貫的風格,依舊只是一句話,他說︰「如有約會,請盡早散了!」
那小子,放著正事不做,專門就知道管這些閑事!
若︰今天三更完畢,希望明天能保持,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