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14日北京時間18:32
長而幽靜的石板小路上,無端生起一層日出前才該出現的薄薄灰霧,將整個小鎮籠罩得半隱半錯,越發失了真實感。從稍高的山前遙遙望下,整座村鎮靜謐而詭譎,沒有任何聲響、沒有任何地震遺留下的痕跡,就連家家戶戶掛在門前的紅燈籠也隱在煙霧中,失了顏色……
這就是陸薇等人從不青山趕回小鎮後所見到的情景︰陰森、壓抑、使人頭皮發麻。更讓眾人驚悚的是,整個小鎮的人都不翼而飛了!只剩下了一座空蕩蕩的城遺留世間。
一面隨大家往前走,薇薇一面下意識地看了看兩旁安靜的鋪面。為了配合旅游發展,不青鎮多為仿古建築的步行街,街道兩旁大多為兩層的尖角屋檐房。居民們將第一層打造為飯館、茶樓等鋪面,二樓才是自己住的地方。下午幾人離開時,這條街還繁花似錦,店鋪里伙計老板們還有說有笑,可不過幾小時,這里就變成了一座毛骨悚然的空城……敞開的店鋪大門如一張張血盆大口,正扭曲猙獰地「凝視」著他們。
叢容抱著胳膊瑟了瑟,聲音隨著涼風也忽高忽低︰「先是鬧鬼上電視劇,接著又集體夢游,再是全體失蹤,這地方真是活見鬼了——」
夜離吹口哨調侃︰「哎喲喂,難道咱們叢容小姐也在害怕嗎?」
因為有襄影這個外人在,母犀牛精也不好表明立場,只撐直腰桿嚷道︰「我怕什麼?在空城總好過那些失蹤不知道去了哪兒的人。」
此景此話,襄影倒是比所有人預料的鎮靜,只跟隨著大部隊默默往前走。反倒是這邊膽小星人陸薇童鞋臉色煞白,緊咬的下唇已失了血色。夜離瞥眼,幽幽道︰「1590年,美國殖民地洛亞諾克島100多名村民一夜間忽然失蹤。1923年,巴西霍爾佛小鎮600多居民也集體失蹤,警察四處尋找,只在一座學校的教室里發現一支槍,教室的黑板上赫然寫著‘沒人能救我們’。1915年英國土戰爭時期,英國陸軍一個營的五百人也集體失蹤……」
不得不承認,夜禍害的確是講故事的高手,不去《午夜末班車》當播音主持人委實可惜。伴隨著他越來越飄渺不定的聲音,薇薇的臉色也愈來愈難看,腿也開始不爭氣地打顫。她正咬牙試圖冷靜下來,就感覺手上一暖,抬頭一看,呆萌獸已牽住自己,眼神堅定。
清了清嗓子,南弦溫柔搖頭︰「不要怕,空間轉移而已。有時候因為氣流或別的原因,空間間隙口會不穩定而發生移動,大概不青鎮剛好撞到了間隙口。」
叢容鼻翼煽動,叉腰哼哼道︰「講得跟《科幻世界》似的,為了討好她,用得著這麼費心嗎?」
薇薇聞言霎時臉頰緋紅,被小呆龍握著的手也開始微微發燙,她盡量擠出絲笑,仰頭道︰「我沒事。」
「嗯∼」夜離背手如老叟般點頭,陰陽怪氣又道︰「小呆龍講的沒錯,是有這種可能,不過還有種可能。」
「什麼?」
夜離挑眼意有所指地瞥了瞥旁邊依舊默不作聲的襄影,勾唇幽幽道︰「其實……他們從沒離開過,不過是和這些土牆、石磚、你用的桌子木凳融為了一體而已……不信的話,小薇薇你今晚睡覺前可以模模自己床,說不定能在枕頭里模到誰的手……」
一席話,說得陸薇臉色更加蒼白,就連發抖驚叫都忘記了。薇薇呆滯凝視前方,眼前晃來晃去只剩下一片空白。想象著自己躺在床上,一個不小心模到人手人頭的情景,陸薇抖著唇已經發不出音了。
正神游千里,陸薇卻覺手間一緊,下意識地回眸就見南弦錚錚道︰「人和物是不可能融為一體的,就算幻化術也只能保持一陣,不可能天長地久,不要听夜離胡說。」
話畢,南弦又瞪了瞪夜禍害,眼神充滿了懾人警告,如此夜離才捧著肚子噗嗤笑出聲,攤手道︰「好了好了,不嚇你了。其實你看也不錯,至少我們這群人一個沒丟,還平白無故撈了個襄影出來,哦?」
听了這話,陸薇轉了轉烏黑的眸子,莫名地盯住夜離。夜禍害背手站定,也彎桃花眼笑眯眯地凝視對方,薇薇蹙眉躊躇,為什麼……總覺得夜混蛋話里有話……
片刻,薇薇忽然大叫出聲,嘟囔了句什麼甩開南弦就往前跑。呆萌獸手被孤零零地扔在半空,楞了楞這才跟著追了去。這頭襄影頓了頓,疑惑道︰「她剛才叫的什麼?紀昀?現在還急著回去追電視劇嗎?」
听了這話叢容恍然大悟,想起還在客棧的季勻忍不住斜視故作深沉的夜禍害,連連搖頭。小三你這是看不得陸薇和正室好,對吧?你這麼挑撥離間,遲早是要遭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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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回客棧,陸薇就將季勻的房間前前後後地翻了遍,客廳、洗手間,甚至床底下、衣櫃都沒放過,但沒人……無論自己怎麼呼喚,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空蕩蕩的樓道和整齊的床褥無一不在向她宣告——季勻也失蹤了。
因為空間間隙移動,他和不青鎮的村民一起,消失了。
因為害怕她有危險,他才會來,
因為要接自己回去,他才被逼留在不青鎮,結果最後……
「季勻。」瘋狂地尋找後,是無限的絕望。一跌坐在床上,陸薇失神地凝視前方,腦子一片空白,恐懼感竟比剛才還盛三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一時間,陸薇心底只剩下茫茫的無措,除了季勻往日那張冷冰冰的撲克臉抓不住半點思緒。她不敢想象季勻去了哪里,更不敢想如果、如果以後他真的再回不來自己該怎麼辦。
長久以來,季勻就是她心底的一個夢,一個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夢。可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個夢也會碎掉,也會消失……要怎麼樣,怎麼樣才能找回季勻?
陸薇坐在床上正走神得厲害,就听門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眼眸陡亮地抬頭叫了起來︰「阿勻!」話一出口,看清來者的瞬間,薇薇只听胸口咯 一聲,心沉得更深了——
夜光的映照下,南弦站在門口,滿臉皆是淡淡的愁容。
陸薇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要說「對不起」,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對不起自己在最關鍵的時候還是更關心季勻嗎?
南弦咳嗽聲,緩步進屋︰「不要哭,他沒事。」
聞言陸薇才覺自己眼眶已熱,抹了眼角的淚,薇薇道︰「沒事?你找到他了?」
南弦搖頭,回頭眺望窗外沉靜道︰「他沒有失蹤。或者說,不青鎮的人都沒有失蹤,真正失蹤的,是我們。」
听了這話,陸薇睜大眼楮地往後退了步,「你說什麼?」
南弦轉身對視陸薇,眼神鎮靜深沉︰「薇薇你好好想想,我們這一路走來,你不覺得不青鎮干淨完整得過頭了嗎?如果村民真的是忽然失蹤的,一定會留下痕跡,比如沒吃完的飯,被躺過微亂的被褥,孩子們落在後院的自行車……可是什麼都沒有。這個不青鎮根本沒有任何人類遺留的痕跡。」
「你的意思是?」
小呆龍迎上陸薇的目光,頷首道︰「這里是人制造的幻境。」
陸薇咬牙,「你肯定?」
「我肯定,」南弦點頭,「因為,小烏龜也不見了。」
薇薇聞言正欲說話就听樓下傳來打斗聲,和南弦往樓下庭院探頭,便見夜禍害、叢容和襄影都回來了。只是,此時此刻的襄影卻跌坐在地上,渾身籠罩在奇怪的紅光下。她扶著胸口正大口大口的喘氣,雖然渾身上下並不見半點傷痕,但她似乎非常痛苦,額頭已沁出細細一層汗來。
而這頭,夜離雙手插在褲兜里,似笑非笑,顯而易見是罪魁禍首。幫凶叢容也已拿出家傳之寶——捆神索,作勢要將襄影綁起來。
陸薇驚呼︰「這是干什麼?」
南弦沉吟片刻,一字一句道︰「襄影就是制造幻境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看見心上人為了別的男人落淚,唔,小呆龍心底一定很糾結痛苦吧。
嗷嗚~~